第126章 虛僞的人
沈南舟拍了拍季同的胳膊，從他的腦袋後面投過視線去看了鄭博一眼，見鄭博的臉色也看不出什麼來，便又收回目光，溫聲道：“就像你說的，過去的事了，不用想了，你會有一個值得相伴一生的伴侶，但那個人明顯並不是謝鴻。”
季同彎了彎眼睛，笑着道：“你說的對極了。”
鄭博來回活動着手指，看似漫不經心的道：“三心二意的人，就別記着了，人要先對得起自己才能對得起別人。”
季同眯着眼睛笑道：“知我者，鄭鄭也。”
鄭博臉一黑，剛想質問“鄭鄭”到底是什麼鬼，就聽一陣手機鈴聲響起，季同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接起來說了幾句話，站起身道：“我得去派出所那邊一趟。”
沈南舟也起身道：“我跟你一起去。”
季同伸手按下他的肩膀，道：“不用，鄭博傷了，齊昱躺着，離不得人，我就去做個筆錄，很快就回來。”
鄭博道：“我這算什麼傷？我跟你一起去吧。”
季同恢復了一貫的神情，笑眯眯的道：“雖然你想陪我去讓我很感動，但還是不要了，你受了傷，今天就先休息，等明天好一些了，再去跑這些事情，到時候怕是有得你忙……看樣子你要在這裏多留幾天了。”
鄭博倒也沒堅持，點了點頭，目送着他走過走廊拐角，剛要收回目光，卻見季同一下子又探出頭來，衝他飛了個媚眼兒，又飛快的把頭收回去了。
鄭博：“……”
這到底是個什麼奇葩。
沈南舟看了看他，看似隨意的道：“季同看着沒心沒肺的，其實骨子裏很重情義，是個值得交的人。”
鄭博收回了目光，輕輕的“嗯”了一聲。
沈南舟又道：“我倒沒想到你今天會給季同撐場面。”
鄭博一點點試着活動肩膀，語氣中沒什麼情緒的道：“那姓謝的說的好像季同癡癡等了他八年，就盼着他回心轉意一樣，聽着噁心。”
沈南舟深以爲然的道：“確實，可惜我們沒有季同那樣的身手，不然大家一起上去羣毆那人一頓一定很好。”
鄭博有些意外的側頭看了看他，笑了笑道：“你倒是難得動一回真火。”
沈南舟居然會想打人，姓謝的應該感到榮幸。
沈南舟嘆了一聲道：“像你說的，那人說話聽得人生氣。”
鄭博點了點頭。
沈南舟拍了拍膝蓋上沾上的灰，溫聲道：“你受了傷，別在醫院裏陪着了，回酒店去休息吧。”
鄭博“嗯”了一聲，卻沒有動。
沈南舟見身邊人許久沒有動靜，扭過頭去看他。
鄭博看了一眼病房門，猶豫了一下才道：“齊昱這次傷得不輕。”
沈南舟抿了抿脣，“嗯”了一聲。
鄭博看了看他的臉色，又道：“齊昱剛纔肯定以爲謝鴻是衝你去的，纔會撲上去阻止。”
沈南舟垂着眼睫道：“他看到謝鴻衝着你去，也會去阻止的。”鄭博點了下頭，似是不想話題就這麼結束，想了想又道：“他其實是個重情的人，就是有時候有點軸，死心眼兒。”
沈南舟擡起眼睛道：“你想跟我說什麼？”
鄭博推了下並沒有下滑的眼鏡，雙眼看着沈南舟，陳述道：“你根本放不下，你還愛他。”
沈南舟頓了一下，坦然道：“是，感情無法收發自如，但我……”
鄭博擡了下手，阻住了他後來的話：“南舟，人生苦短，禍福難測，不要爲那些無謂的理由爲難自己。”
沈南舟沉默許久，笑了笑道：“你要看破紅塵了麼？”
鄭博嘆了口氣：“我就是俗世裏最俗的一個人，永遠也看不破紅塵。南舟，無論如何，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得到你想得到的一切。”
沈南舟微微一愣。
他想得到的一切，他想得到什麼？其實可能……也沒什麼了。
鄭博的目光放空，看着走廊的盡頭，輕聲道：“大學的時候，我就喜歡你，可我不敢說，我覺得你像天邊的雲，潔白悠遠，不染凡塵，而我卻只是地上一顆最普通的雜草，配不上你，說出來只會讓雙方尷尬，也讓你爲難。
畢業之後，我自信了些，想法也有了改變，就想着要去跟你表白，無論結果如何，對自己總是個交待，你拒絕了，我也就死心了，從此不再想這件事。
我鼓足了勇氣去找你，可在那天，我發現你喜歡齊昱。”
他苦笑了一聲，又道：“那天晚上我在黑暗裏睜着眼睛坐了一夜，一直在思考應該怎麼選擇，最後我決定什麼也不說。
我以爲齊昱能被你喜歡上，是福星高照、前世積德，定然會歡天喜地的接受，然後你們皆大歡喜。
只要你高興了，我就也挺開心的，然後我一直當你們的朋友，就也挺好的。
可是齊昱之後的表現讓人很失望。
我曾經恨過他。
我那麼珍視、那麼小心翼翼卻求而不得的人，卻並不被他珍惜，那份我可望而不可及的感情，卻被他視爲負擔、視爲毒蛇猛獸，他身在福中不知福，踐踏我心中的白月光。
每一次我知道他出去玩，都很想衝過去不管不顧的跟他打一架，可是我終究沒有那麼做，因爲我沒有那個立場，因爲你喜歡他，而我只是個外人。”
沈南舟低嘆道：“別說了。”
鄭博笑了笑，道：“南舟，這將是我最後一次跟你說這些，而我說這個，並不是想向你訴衷腸，可能有些詞不達意，但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對你，最大的願望，是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
你清醒後離開齊昱來到這裏，我曾經暗自竊喜過，這邊這個案子，按我一貫的習慣是不會接的，可是我想有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追過來看你，就接了。
你看，我其實就是這麼一個虛僞的人。
那天，我向你表白之前，其實已經想到了結果，可我依然說了，就像是要完成一個執念。
與其說是向你表白，不如說是想給自己一個交待，把多年前，沒能說出口的表白說出來。
如果你能答應我，我會喜出望外，付出我的所有去照顧你、愛你，哪怕你無法愛上我，我也會讓你感受到被愛的暖，如果你拒絕……也沒關係，我表白過了，對自己也有了交待。
但無論如何，我的初心始終不變，就是想讓你餘生能夠開心幸福，不論你跟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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