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諸邪退散
樓上
齊昱洗完澡，剛拿起浴巾打算擦身時候依稀聽到外面有雷聲，他微微一愣，一把扔了浴巾就往外衝，剛拉開浴室的門，迎面就撞上快步走過來的沈南舟，齊昱顧不得自己還赤着身體，直接一把就抱住了他。
沈南舟沉默的任他摟着，緩緩擡起雙手環在他的腰上，將額頭抵上他的肩膀，那裏還帶着水珠，溼溼滑滑的，就像誰在上面滴了眼淚。
兩人沉默的抱着，誰也沒有說話。
齊昱用力摟着沈南舟的後背，將他整個人都環在懷裏，擡頭看着外面的天色。
天早就已經黑了，一片黑漆漆的也看不出什麼來，沒一會兒，天空劃過一道閃電，撕開如墨的黑暗，短暫的照亮了夜空。
藉着這一瞬間的光亮，依稀能看到天上烏雲滾滾，看來今晚會有一場大雨。
閃電在前，雷聲必然緊隨其後，齊昱更用力的收了收手臂，張開五指扣住沈南舟的後腦，將他的頭牢牢的壓在懷裏，還仗着手指頭長，用中指指腹壓住了他的耳朵，不斷的在心裏埋怨着這糟糕的天氣。
你說你下雨就下雨，打什麼雷啊？除了嚇人，嘛用沒有，閒的嗎？
好在雷聲並不密集，持續時間也不長，大雨嘩嘩的下起來不久，雷聲就停止了，而齊昱身上的水也早就幹了，一面是被沈南舟的衣服吸乾的，另一面自然風乾。
齊昱又等了一會兒，確定不會再打雷，這才鬆開雙臂，低頭去看沈南舟的臉。
沈南舟的神情很正常，並沒有緊張和慌亂等情緒，只是臉色有一點發白，頰邊養出來的那一點血色好像隱了身。
齊昱心疼極了，雙手捧着他的臉，在他的額頭上連親了幾口，小聲道：“諸邪退散！”
這個幼稚的舉動把沈南舟都逗笑了，他溫聲道：“你幾歲了？”
齊昱認真的想了想道：“五歲。”
他五歲時，是沈南舟來到齊家的那一年，也是他們的第一次相見。
那一年，他五歲，沈南舟八歲，他站在樓梯上，看着齊老爺子手裏牽着一個瘦瘦的小男孩從大門口走了進來。
他們揹着光，齊昱看不清那小男孩的臉，更看不清他的表情，唯一記得的，就是那一雙黑漆漆的、像夜空一樣的眼睛。
時間太久遠了，那時候他太小，記憶並不清晰，只恍惚記得最深刻那一幕，隨着年紀漸長，那一幕也在逐漸淡化，有時候突然想起，會覺得像是某一個夢中的情節。
可在此刻，這如同幻夢的一幕突然在腦海中清晰起來，清晰到像是能與記憶中的小男孩隔着時空對視。
如果他能回到那一天，他會早早的把自己所有喫的和玩具都拖到大門口，揮舞着小手絹歡迎南舟回家，從此給他沒有挫折苦痛、平安喜樂的一生。
然而沈南舟殘忍的打破了他的幻想，一句話將他拉回了現實：“你還不穿衣服，不冷嗎？”
齊昱這纔想起他是以什麼樣的狀態跑出來的，他緩緩的低頭一看：“……”【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總之這個狀態不太適合抒情……】
齊昱反應了一秒鐘，一個箭步躥回浴室，“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然而等門關上了，他才又突然想到，他跟南舟都老夫老夫的了，有什麼好遮的？剛纔就應該大大方方的轉個圈兒展示一下身材，再從容的進來穿衣服，那樣的話一定會帥氣得多。
算了，他在沈南舟這裏的形象估計已經挽回不了了，破罐子破摔吧。
他三兩下穿好睡衣，開門走出去，第一件事就是將房間裏的所有窗簾都拉好，回身時看到沈南舟在整理被子，隨口道：“換被子了？這不是昨晚蓋的。”
沈南舟頭也不擡的道：“剛纔你洗澡的時候許叔送來的，說老爺子怕夜裏降溫，凍到我們。”
齊昱臉上露出一絲笑意，走過來摸了摸那牀厚被，美滋滋的道：“世上只有爺爺好，有爺的孩子是塊寶，咱們都多大的人了，他居然還擔心我們會凍着。”
沈南舟溫聲道：“你長到多大，在老人家那裏也是孩子。你累了，到牀上躺一會兒。”
齊昱順從的上了牀，半倚在牀頭向沈南舟招手道：“你也來。”
沈南舟便也坐過來，見齊昱張着雙手滿臉期待，淡笑了一下倚靠在了他的身上。
齊昱攏了攏手臂，半環着沈南舟清瘦的身體，整個人都美滋滋的。
沈南舟無奈的笑了笑，隨手從牀頭櫃上拿了一本書。
窗外的雨聲很大，大風捲着雨滴，噼哩啪啦的拍打着窗子，吵得人心神不安。
沈南舟轉過頭，看着被窗簾遮攔嚴實的窗子，微有些發怔。
齊昱歪頭看了看他，柔聲道：“在想什麼？”
沈南舟回過神來，目光重新落在書頁上：“沒什麼，一些瑣碎的事。”
齊昱皺了皺眉，伸手扳過他的臉道：“南舟，你以後要改改你這悶葫蘆一樣的性子，你要記得你有愛人，要習慣把什麼心事都跟我說，免得我以後得罪了你卻不知道，等你再次攢夠了失望，就真的一去不回頭了。”
沈南舟失笑道：“有這麼嚴重？這話你聽誰說的？”
齊昱認真道：“當然有，我在網上看到的，兩個人之間，最忌諱溝通不良，或是一方什麼事都不說。”
這貨這段時間忙成這樣，居然還在網上看這種東西。
沈南舟輕嘆了口氣，知道這人現在還是沒有安全感，便安撫道：“好，我知道了。”
齊昱不依不饒道：“那你說你剛纔在想什麼？”表情那麼……哀傷。
沈南舟無奈，只得輕嘆了一聲，聲音極輕的道：“我爸爸離開的那一天，也是這樣下着大雨，但那天的雷聲比今天要大得多，一聲接着一聲，讓我聽不清爸爸最後說的那些話，只聽到他跟爺爺說感謝，謝他收留我，讓我日後有一個安身之處，他也能走得心安。”
齊昱神情微動，緊了緊摟着他的手臂，聲音柔得滴水：“已經過去了，不要再想了，爸爸他不會希望你總是傷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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