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大決戰九
跟興華軍有着本質不同的是，北洋新軍的鎧甲依然是用傳統方式製作的，只不過外面的號衣換成了灰色，如果想要增加防禦能力，那就必須跟八旗騎兵一樣，穿多層鎧甲。興華軍的鎧甲是衝壓而成的板甲，輕便可靠，八旗兵的鎧甲是沿襲明軍鎧甲，重量不小，同樣防護能力的情況下，北洋新軍的士兵負重要比興華軍大得多，再裝備長槍的話，那還怎麼玩？
如此一來，北洋新軍的近戰能力差，一旦騎兵殺入陣中，後果不堪設想。
郎坦道：“大人，要不要跟皇上稟報？”
曹振彥點了點頭，這種情況不能瞞着多爾袞，他道：“叫你父親居中指揮，我親自去見皇上。”
片刻後，曹振彥來到了多爾袞面前，將情況說明，多爾袞眉頭一皺，事已至此，只能先把北洋新軍放下了，多爾袞道：“朕知道了，騎兵就交給你們了，一定要盯死了，千萬不能影響我軍正面作戰，必要時候你們可以主動出擊，新軍騎兵隨時機動，一旦對方騎兵要分兵穿插我軍大陣後方，一定要給朕攔住了。”
“嗻！”曹振彥躬身道。他轉身正要走，多爾袞忽然叫住了他，“曹先生！”
“皇上還有何吩咐？”曹振彥轉身道。
“記住，不惜一切代價，攔住他們。”多爾袞一字一句道。
曹振彥心中一凜，多爾袞可是很少用這種措辭來跟他說話，他立刻道：“奴才遵旨！請皇上放心。”說罷便打馬回去。
多爾袞擡起千里鏡望向陣前，旁邊的洪承疇一言不發，寧完我瞅準機會道：“皇上，都到這個份上了，對方好像也沒有什麼大殺器了，便若下棋一般，我們就差最後一步將軍了。”
多爾袞咬緊牙關，他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這時候，只要他下令騎兵全軍突擊，戰鬥就進入最後一步了，殺上去，勝！退下來，敗！可作爲大清帝國的最高統治者，多爾袞很難下定這個決心。
他回頭有些求助似的望了望身邊的謀士團隊，洪承疇等人對視了一眼，一起微微點了點頭。多爾袞呼出一口濁氣，不禁暗自笑了笑，自己可是大清帝國的皇帝，即將統領華夏億萬人口，怎麼連一個小小的決定都做不了嗎？想當年在薩爾滸，皇阿瑪面臨的局面也不比現在差，甚至更加兇險。
明軍集中全國十幾萬精銳兵分四路討伐皇阿瑪，皇阿瑪就手頭那麼點兵力，以多打少，還要到處高速機動，打完這個打那個，不也是一鼓作氣拿下了？但凡被明軍其中一路纏住，八旗軍就全完了，也不會有現在大清的盛世了。
“皇阿瑪在天之靈請保佑大清國吧。傳令，滿蒙騎兵，全軍突擊！”多爾袞放下千里鏡道。
“皇上有令，騎兵突擊！皇上有令，騎兵突擊！”傳令兵在陣前奔馳道。嗚！全部的海螺號一同響起，聲波震得人耳膜生疼。步兵大陣兩翼的兩個波次騎兵彷彿是受到了巨大的鼓舞，他們猛然提起馬速，壓低了身姿，彷彿離弦的箭那般貼地飛行，戰馬四蹄揚起的草皮和塵土飛得到處都是，他們張弓搭箭、揮舞戰刀，咆哮着發起了進攻。
高衡和衆將的瞳孔猛然一縮，“他孃的，終於開始進攻了，機會來了，吳榮，給他們上菜！”
接到命令的炮兵迅速動作起來，很多炮兵轉身跑向了後方，那裏有一大片黑布遮蓋住的東西，這恐怕就是高衡口中給八旗軍準備的大餐了。
多鐸和阿濟格指揮騎兵高速衝鋒，雖然他們在滾滾煙塵中看不見彼此，但畢竟是親兄弟，兩人和多爾袞之間多少存在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電感應，他們也知道，這是多爾袞傾其所有的一戰，只能勝不能敗，衝上去，不管付出多大傷亡，他們也要勝利。
“勇士們！殺尼堪！”多鐸和阿濟格同時嚎叫着，催動大軍往前奔馳。
興華軍本陣後方的炮兵軍陣地，士兵們正在緊張忙碌着，一片片黑布被掀開，裏面下面露出了製造總局改進的大殺器，火箭毒氣彈，各炮位都在做最後的檢查和角度調整，而準備對敵軍進行打擊的火箭彈也都裝在了發射架上，士兵們拿着火把站在邊上，等待點燃火箭彈的引線。
高衡擡起了右手，等滿蒙騎兵進入最佳射程，他已經能從千里鏡中看出對方的騎兵正在步兵側翼移動，既然要打，就要將清順聯軍最後的炮兵也跟騎兵一起全部清除掉，讓他們完全失去遠程打擊的能力，只能用人命去填充。
吳榮的胸膛劇烈起伏着，作爲炮兵軍的軍長，這是他第一次指揮一整個炮兵軍作戰，不僅如此，戰鬥的第一炮也是從他這裏打響，可以說，炮兵軍將在今天的作戰中扮演至關重要的角色。
“殺啊！”近十萬滿蒙騎兵震耳欲聾的喊殺聲穿透了興華軍士兵的耳膜，數十萬只馬蹄踩在地面上所帶來的震動不亞於一場地震，鄭成功等人的額頭已經見汗，顯然，縱然是見多識廣的國姓爺，也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瘋狂的場面。
高衡已經能從千里鏡中看到衝在最前面的騎兵那些扭曲的面龐和表情。就是現在，“開火！”高衡擡起的右手猛然落下，令旗也隨着高衡的動作唰地一下左右揮舞。
信號就是命令，吳榮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脣，用盡全身力氣吼道：“火箭彈！梯次射擊，開火！”
嗖嗖嗖嗖，無數的火箭彈被點燃，當引線燃燒殆盡之後，從簡易發射架上起飛的火箭彈帶着紅白色的，長長的尾焰騰空而起，並且發出了啾啾的怪嘯之聲。
火箭彈升空之後在空中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朝着地面一頭栽落下去，打着旋砸向了正在移動中的騎兵大陣，這壯觀的場面是鄭成功和施琅等人一輩子都沒見過的，火器的威力在此刻呈現得淋漓盡致，鄭成功有些發愣，原來仗還可以這樣打。
十萬滿蒙騎兵可以清晰地看見，空中出現無數條火龍，朝着自己猛撲了過來，他們本能的想要閃避，可是彼時的火箭彈，因爲技術限制，雖然射程方面可以不斷延長，但是精確度方面確實是不敢恭維。
主要是飛行過程中的穩定性隨着距離的延長不斷縮減，到了二三裏之外的地方，精確度基本上就沒有了，只能依靠數量來覆蓋某一個區域，所以你即便看到一個火箭彈朝你飛來，你也不知道往哪裏躲，因爲這顆火箭彈的行動軌跡飄忽不定，你站着不動也許砸不到你，你動了反而會有被命中的風險。
光是這一輪火箭彈騰空而起，就干擾了騎兵大陣的前進，他們發出了一陣騷動，多爾袞可以很明顯的看見，騎兵中的很多人操控戰馬開始閃避，不斷往人羣后面躲，可是你躲，難道別人就會傻站着給你當擋箭牌了，你躲我身後，我躲你身後，一來二去，陣型就亂了。
多爾袞破口大罵，“廢物！我大清勇士難道是一幫貪生怕死的廢物嗎？頂上去，不許退！”
話音剛落，空中盤旋的火箭彈總算是落在了騎兵大陣之中。轟隆轟隆，爆炸聲響起，可是跟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次的火箭彈好像不太對勁。火箭彈這東西，不管是清軍還是興華軍的對手都喫過不少虧，每一次爆炸，戰鬥部裏面填充的鋼珠或者是破片都能帶走方圓十幾甚至幾十步內的大量生命，無數人血肉橫飛，殘肢斷臂漫天飛舞，離得近的直接四分五裂，離得遠的會被打成篩子。
可是這一次，除了猛烈的爆炸之外，好像還有些別樣的東西。
下一刻，他們就明白了過來。“咳咳咳，煙！毒煙！”
騎兵陣中爆發出大呼小叫的聲音，那火箭彈爆炸之後除了正常的破片殺傷之外，還平地起了一股濃煙，黃色紅色，各式顏色都有，煙霧的濃度非常大，裏面好像還夾雜了什麼刺激性的東西，不僅遮蔽了飢兵的視線，還讓附近的士兵瘋狂咳嗽，有的人瞪大了眼睛，可是下一刻就感覺到了眼睛被灼燒的感覺，“我的眼睛！啊我的眼睛！”
唏律律，戰馬揚起前蹄同樣慘叫着，很明顯，這種刺激性的氣體對於戰馬同樣是一種傷害。這玩意，高衡簡直是玩得爐火純青，想當年，在鎮南關跟安南人作戰的時候，高衡就曾經使用過這種武器，裏面加上石灰、花椒粉、毒草藥或者其他什麼刺激性的東西，能產生巨大威力。
很多騎兵栽落下馬，在地上痛苦地翻滾，有的人感覺自己的鼻腔和咽喉彷彿是被炙烤一般，就算是拼命咳嗽，也制止不了這種感覺。一時間，騎兵大陣處處升起濃煙，後面的人視線被濃煙完全阻擋，而被濃煙包裹的士兵更是悲劇，一個個痛苦不堪。
太歹毒了，太歹毒了，沒想到高衡竟然把這種武器應用到了鳳陽的戰場上，多爾袞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高衡是什麼人，卑鄙無恥，戰場上什麼手段用不出來，自己怎麼就大意了。
關鍵還找不出針對的辦法，口鼻可以用溼毛巾捂住，但是眼睛怎麼辦，總不能抓瞎吧。最重要的是，即便是用溼毛巾捂住口鼻，也堅持不了太長時間，除非部隊能快速通過這個濃煙地帶，但人家的火銃兵不是傻子，肯定會形成火力封鎖，把騎兵給鎖住。而且在這個戰場環境下，除非是提前準備，否則去哪裏搞來溼毛巾。
鋼珠破片將清軍大陣打出一片片血霧，天空中下起了血雨，無數人體零件伴隨着血液從天空中密密麻麻掉落下來，將沒死的士兵淋得如同地獄裏走出來的血人一般。
啾，帶着一種特殊的怪嘯聲，一枚火箭在騎兵隊伍中穿梭，多鐸身邊的士兵已經亂成一團，雖然他和阿濟格都在第二梯隊當中，但是火箭彈可不管什麼第一梯隊、第二梯隊，屬於是打到哪裏算哪裏，多鐸的第二梯隊可不比第一梯隊的火箭彈捱得少。
“殿下，小心！”身邊一個分得拔什庫大吼道，他飛身一躍，直接將多鐸從馬背上給撲了下來，下一刻，那枚火箭彈就在距離多鐸剛纔位置不到十步的地方爆炸，轟隆一聲巨響，周圍的清兵連帶着戰馬全部消失，無數人連慘叫都沒有就變成了一堆碎肉。
多鐸驚魂未定，在分得拔什庫的攙扶下剛要起身，只見一股濃煙飄來，那分得拔什庫喊道：“不好，毒煙。”他不假思索拿出腰間水壺，從地上撿起一面掉落的黃龍旗，也顧不得許多，撕下一角，將其淋溼，然後遞給了多鐸，多鐸立刻用溼布捂住口鼻，但是那分得拔什庫卻慢了一步，毒煙頃刻間將其包圍，就在多鐸眼前，那分得拔什庫彷彿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掐住了脖子，瞪着眼睛一下子翻滾在地，表情極其痛苦。
多鐸的臉頰不斷抽搐，如果不是這傢伙給自己遞上一塊溼布，恐怕躺在地上的就是他自己了，可現在問題是，隊伍徹底亂了，到處都是爆炸和毒煙，多鐸的戰馬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現在屬於兵找不到將、將找不到兵的狀態。
一萬枚火箭彈發射出去，至少造成了清軍騎兵、步兵、炮兵數萬人的傷亡，硬生生把十萬滿蒙騎兵衝鋒的陣型給打停了，數十萬清軍一時間處於混亂的狀態之中。
無數人在血與火的場景中哀嚎着、咒罵着、慘叫着，就像是慢慢展開的一幅地獄畫卷，讓所有看到這個場面的人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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