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

作者:燦搖
利用:有聲小說在線收聽。

  衛蓁不知他爲何事執意要見自己,但既然來了,最大的可能便是調查景恪的案件。

  掌心隱隱作痛,那是她昨日在暖殿打碎花瓶被劃傷的。

  衛蓁走到梳妝鏡前,拆去手上紗布,試圖用粉將傷口給遮蓋住。

  她不能再叫祁宴發覺自己身上更多異樣了,便是這道傷口,指不定也能成爲指認她昨日在場的證據。

  粉末浸透傷口,激起灼燒般的刺痛。衛蓁忍着劇痛,喚來姆媽幫自己梳妝。

  雨水已歇,天光晴朗。

  衛蓁來到了前廳。此番雖在離宮,宮中依舊給衛家準備了一間專門的院子,更有會客的殿舍,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伴隨衛蓁的走近,一道清越的琴聲從殿舍傳了出來,門紗後影影綽綽透出來一道頎長的身影。

  衛蓁立在竹簾邊,待琴聲漸止纔出聲:“之前倒是沒聽說過少將軍會撫琴?”

  跪坐在案几的男子,擡指鬆開琴絃,緩緩擡起頭來:“方纔在等候衛小姐時,見案几上放着一把琴,閒來無事便試着調了一下音色。琴有些年頭沒擦弦,絃音太過嘲哳,倒是污了衛小姐的耳朵。”

  少年將琴放回琴臺之上,他玉冠錦袍,袖擺間金線雲紋浮動金光,婆娑樹影從窗戶灑進來,在那張俊美無儔的面容上輕輕搖曳,襯得他愈發高貴而出塵。

  衛蓁逆着光,從昏暗中一步步走近,開口道:“不知少將軍見我爲何事?”

  “昨夜不是說了嗎,在下冒犯衛大小姐,今日會上門道歉。”

  他擡袖指着案几對面:“坐下說。”

  眼前人神色溫柔,是與昨日截然不同的氣質。

  茶水熱氣氤氳間,衛蓁垂下眼簾,倒是想起了世人口中的他——

  有道是:祁家玉郎,美姿儀,其爲人容貌丰神俊朗,處世爽朗清舉,耀目若如天上日。

  只是她覺得,分明昨夜鋒芒畢露.銳氣不藏的他,更像是他本來的樣子。

  衛蓁輕聲道:“少將軍言重,昨夜之事,我也多有無禮,是我該給您賠罪纔是。”

  “不必這般生疏。你忘了,你與我是表親,論起來,你也得喊我一聲表哥。”

  衛蓁的母親也出自祁家,與祁宴的父親是堂兄妹。

  他聲線極其好聽,低沉清雅,表哥二字輕輕由他說來,好似玉石落在玉盤上,更添幾分繾綣的意味。

  衛蓁耳畔微微酥麻,指尖輕輕釦緊了茶盞邊緣。

  前後態度反差如此之大,究竟爲何事?說了這麼多,怕不是爲了攀關係這麼簡單。

  面前遞來了一隻天青色茶盞,“表妹的茶涼了。”

  衛蓁傾身去接,與他指尖無意間相觸,男子冰涼的體溫碰上她柔膩的肌膚,香氣若有若無浮在身畔。

  衛蓁擡起眼,看到他睫羽垂覆,眼尾修長。

  是令人驚豔的眉眼,繾綣深邃,彷彿神來的一筆。

  下一刻,他擡眸看來。

  衛蓁被捉住視線,欲側首去,卻被反握住了右手,將掌心翻過來,正對着他。

  “表妹的手是何時傷的?”

  他藉着說話的瞬間來翻看她的手掌,衛蓁反應過來,將手收回袖中,面色不變:“是前幾日,在家中無意間傷的。”

  祁宴脣角含着淺笑:“不像。”

  常年行走軍營的人,看過大大小小的傷,自然能辨別出傷勢輕重與大致受傷的時間。

  他那道目光倏忽深暗,彷彿能將衛蓁裏裏外外都看透。

  祁宴道:“表妹昨日戴的是什麼耳璫?”

  “是玉石的。”

  “我怎記得是珍珠的?”

  衛蓁笑道:“我自己佩戴過首飾我還是記得清的。表哥問這個做什麼?”

  一隻墜着飽滿珍珠的耳璫,被他放在了面前桌案上,上面凝固着褐色的血跡。

  “這是在暖殿榻下發現的,應當是那刺客走時不慎遺落的。”對面人修長的指尖輕敲桌案。

  衛蓁擡起頭,目光如清水晃盪,“所以少將軍說了這麼多,還是懷疑我傷了景恪殿下?可昨夜少將軍離去時分明已經信我,今日又爲何改了心思?”

  說到情緒激動處,她忍不住咳嗽了起來,手撐着桌案:“少將軍,我向來不算身子朗健,昨夜不過淋了一點雨便染了風寒臥榻不起,似我這般者怎能傷了景恪殿下?”

  祁宴起身到她身側,將她放在茶几上的帕子遞過去,“不是懷疑你。”

  衛蓁接過帕子捂住口,眼睫抖顫,又假意輕咳了幾聲,聽頭頂之人道:“今日來,不過是想請你幫我一同調查。想着昨日你曾撞見過賊人,或許有別的線索呢?”

  “起來吧,我們去暖殿看看。”

  衛蓁仰起頭,垂在身後的濃密的長髮,覆在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上。

  他是見她不肯承認,便逼着她一同去那刺殺的現場,好讓她露出馬腳。是不管用什麼辦法,總會叫她承認的,是嗎?

  “走吧。”祁宴聲音再次響起,話語中的強硬,已不容她拒絕。

  “既然表哥這樣說了,那我們便去吧。”衛蓁輕聲道。

  二人一前一後走出殿舍。竹簾被掀起,春光落在身上,影子灑在身後。

  沒幾步,迎面走來一道熟悉的身影。

  衛凌見到祁宴,目中詫異:“方纔去找你不見你人,你竟在此處。你和我阿姊這是去做什麼?”

  “有一些事與她私下談。”祁宴停都沒停一下。

  衛凌不解,又看向衛蓁。

  衛蓁一時不方便將事情透露給他,搖了搖頭,大步跟在了祁宴身後。

  衛凌望着他倆離去的背影,眉心直皺,只覺這二人有事瞞着他。

  祁宴早上拿一個珍珠耳璫到他面前,問是不是他阿姊的。其他的倒是沒有多說。

  這向來八竿子打不着一處的兩個人,怎會湊在一起?着實奇怪得很。

  卻說那邊,衛蓁與祁宴走在池苑的小道上,一路上宮人皆垂首行禮。

  衛蓁落後他半步,看着身前人的側顏。

  “表妹知曉景恪在朝中司職何事嗎?”他問道。

  “掌刑罰,司獄訟。”

  “是,景恪手段凌厲,行事暴虐,向來送到他手裏的犯人,就沒有拷打不出來的,無論是用水刑.笞刑.又或者凌遲之刑。今日幫着調查的也都是他手下,辦事風格一脈相承。”

  “知道什麼是水刑嗎?”他側首而問。

  分明那樣殘忍的刑法,卻由他雲淡風輕地講述出來。

  衛蓁越聽面色越白,心知他這般說,無外乎是想唬住她。

  “暖殿到了,”衛蓁岔開這個話題,“表哥找到什麼線索嗎?”

  守在門口的侍衛給二人讓開一條路。

  殿內還維持着事發時的樣子,並無其他人在。

  方跨過門檻,一股難言的不適便翻涌上了衛蓁的心頭,她視線所及一片晃盪,彷彿回到了昨日的場景,指尖都跟着戰慄起來。

  “表妹?”

  衛蓁臉色蒼白,回過神來,發覺祁宴正目不轉睛地看着她。

  衛蓁道:“無事,走吧。”

  祁宴將她帶至牀榻邊,“線索自是找到了。目前有以下幾個疑點,一是昨日景恪倒在榻邊,爲何會衣裳不整,牀榻凌亂,二是景恪脖子爲利器所傷——”

  他頓了頓,一雙漆黑的眸子看向她,“旁人說是刺客所傷,我倒是覺得他們不至於用這等利器,刺得太淺,且沒有傷及要害,更像是女兒家的簪子一類的器物。”

  衛蓁走到一側窗邊,鴉睫撲簌着,喃喃道:“然後呢……”

  祁宴道:“三是,搜查下來,的確發現了一些女子可能存在過的痕跡。譬如之前展示過給你的珍珠耳璫,還有榻上的口脂印,以及……”

  “牀柱之上有一些抓痕。我想若是那女子留下的,那她指甲之上必定也會有痕跡。”

  衛蓁垂下眼簾,看到自己左手,小指的指甲蓋上,微微裂開了一條縫。

  方纔他翻看自己的手,便是爲了看這個?

  他腳步聲朝她這裏走來了,身上環佩碰撞,發出泠泠輕音。

  “可男女之間力量懸殊,如若是那女子做的,怎可能將一個八尺男兒放倒?”衛蓁拋出這樣一個問題。

  衛蓁在問他,也是在問自己。

  從事發之後,她便逃避回想暖殿的種種,可眼下真置身此地,方隱隱約約察覺到不對。

  一直以來,她都以爲是景恪事先將殿內薰香換成了迷藥,可那時他自己也昏迷了過去,難道他不清楚那藥性有多大嗎?

  且爲何殿外沒有一個看守的侍衛?

  景恪固然勢大,可這裏是章華離宮,宮宴由太子全權負責,外面都是太子的人,景恪的手無論如何也伸不到這裏來。

  他如何有這個本事做到?

  衛蓁思緒如同亂麻,問道:“宮宴之上,各個地方都有宮人守着,難道沒有宮人目睹到誰來過暖殿?”

  昨夜衛蓁離開宴席,是一個侍女給她指路,說可以來此處歇息更衣。

  “有的。”祁宴道,“昨晚應當是有一個叫月縈的宮女,在這處暖殿附近值守。”

  正當時,殿外響起了一道急促的腳步聲。

  “少將軍——”

  二人齊齊看向門外。

  那侍衛面色倉皇立在殿外,滿頭都是冷汗。

  “怎麼了?”祁宴問。

  “少,少將軍,您讓屬下去尋的那宮女,被發現溺死在井裏了。”

  祁宴面色一沉,“帶我去看看。”利用:有聲小說在線收聽。

  池苑,幾個兵吏圍在一處荒井邊。

  衛蓁與祁宴趕來時,那具女屍剛好被打撈上來。屍體已被泡得浮腫,身上可見勒痕瘡疤,模樣慘然,觸目驚心。

  衛蓁腹中涌起一股噁心,背對過去,身形搖晃間,攥住了身邊的人袖子。

  祁宴伸手扶着她。

  衛蓁顫抖着手,道:“我知道少將軍一直懷疑是我傷了景恪殿下,可昨夜我染了風寒,一直在屋內歇息,又如能將人拽至這處荒井給溺死?”

  “我知道。”祁宴冷冷望向那具屍首。

  他走到那具女屍旁,低下身子去翻看。

  負責檢查屍體的官吏道:“人是昨夜死的,頭被石頭敲打過,後腦勺血肉模糊,兇手將人帶至此處推了下去,還用石頭把井口封住,實在是手段狠毒。”

  祁宴正欲再檢查一二,身後伸出一隻手,將他拉起到一邊。

  衛蓁垂下頭,清瘦的肩膀輕輕顫抖,待平復好心緒才擡起頭開口:“少將軍,我想到一事,你不覺得奇怪嗎?爲何景恪遇刺時,殿外一個侍衛都沒有,便是之後也是許久纔有人發現他倒在血泊中。按理說,是太子負責的宮宴……”

  衛蓁的話突然頓住。

  祁宴的目光也是沉凝,隨後道:“你是想讓我查一查,當夜值班的侍衛?”

  “是,從他們入手或許能查到些線索。”

  祁宴神色緊繃,看一眼屍首,點了點頭答應:“我先送你回去。”

  衛蓁原以爲不過是景恪對她圖謀不軌,可牽扯的似乎遠比她想象複雜的多,像是誰人在背後操控着一切。

  一路上,衛蓁都在思忖此事,行到了衛家的院子,一道清亮婉媚的聲音喚住了衛蓁。

  “阿姊。”

  衛蓁轉過頭去,但見桃樹下立着一道倩麗的女子身影。桃花紛紛然,落於她發間,襯得其人面若桃花。

  來人是衛蓁繼妹,衛家二小姐衛瑤。

  “少將軍也在?”

  祁宴淡淡頷首:“衛二小姐。”

  不同於衛蓁豔若桃李般的面容,衛瑤繼承了其母溫婉的五官,生得清麗而明媚,氣質恰如春三月消融堅冰的春水,透着淡淡的暖意。

  姐妹二人非一母所生,向來是關係冷淡,井水不犯河水。

  “阿姊,你昨夜去哪了?”

  這樣的話,令衛蓁的腳步一頓,轉過首來。

  衛瑤目色純淨,聲音溫柔,一副柔順模樣:“阿兄與我說,當時你並不在宴席上,前後離去了足足大半個時辰……”

  衛蓁察覺到了來人用意不善,“昨夜我一直待在寢舍之中,期間少將軍帶兵前來搜查過,並無任何不妥,你這是何意?”

  衛瑤看向祁宴。祁宴默然,並未否認。

  衛瑤浮起笑意:“沒什麼。不過是昨夜席間阿姊不知蹤跡,外頭又兵荒馬亂,我有些擔心阿姊,既然阿姊這般說了,那肯定無大事的,我便不打擾阿姊了。”

  少女面色無波,朝着衛蓁盈盈行禮,轉身往院外走去。

  衛蓁眸中倒映着她離去的背影,心頭浮上一絲懷疑,她這個繼妹是不是知曉些什麼?

  丹清殿,太子寢宮。

  “錚——”茶盞摔碎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門口宦官聽到裏頭動靜,揮揮手示意殿外宮人都散去。

  殿內,階下匍匐跪着一人,面色慘白,額間滲出大片汗珠:“此事錯皆在臣,臣也未曾想到,衛蓁竟敢刺傷景恪,臣本意.本意只是想令那二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叫人撞破,衛蓁婚前不檢於行,殿下便能以此爲由退婚了,臣甚至只用了迷藥,不敢真讓她和景恪發生什麼,沒曾想……”

  太子冰寒的目光審視着他:“衛蓁是孤未婚妻子,你這般做,又視孤是什麼?”

  薄涼的話語如同冰冷的利箭,刺痛了衛璋耳膜。

  衛璋閉了閉眼:“殿下此前不是說過,願與衛蓁退婚,迎臣之妹入東宮,如今殿下與衛蓁的婚事就在一月之後,再拖怕來不及了……”

  太子目光睥睨而下,薄脣輕啓,淡淡吐出一句:“蠢貨。”

  景恆自高階上走下:“孤此前看在衛瑤的面子上,讓你領了一份差事,掌管東宮的侍衛,你卻濫用職權,算計到你另一個妹妹頭上,這裏是章華宮,不是東宮!現在東窗事發,你彌補不了,便找孤來幫你收拾?”

  衛璋被斥責得不敢擡頭,從他的視角,只看到太子那華袍一角從面前冰涼地劃過。

  “此事你告訴過幾個人?”太子問。

  “就阿瑤一人。但她不知我謀劃,只知曉衛蓁昨夜傷了景恪。”

  “對了,”他想起來道,“給衛蓁指路的宮女也已經被我處置了,不會有第三人知曉。”

  太子冷笑:“孤不知你是蠢笨還是聰明。你分明知曉景恪頗得君心,朝中局勢微妙,若是他遇害,父王第一個懷疑的便是孤,你卻還是置孤於此險境。”

  衛璋搖頭:“殿下!臣當真未曾料到事態會發展成這樣!您且看在阿瑤的面上,幫臣一回!”

  談到衛瑤,太子面色終於緩和了一點。

  他回到位上坐下,修長的指尖抵着額穴,良久道:“犯了這樣大錯,你已是死罪!孤會想辦法將此事歸結到那兩個刺客身上,其他的事你最好是能爛進肚子裏,永遠別說出去,否則牽連的不止是你.是衛家.更是孤!”

  這樣的一句話,無疑是解救衛璋於水火之中。

  他連連稱是,重重地磕了幾個頭,發了一身冷汗,彷彿水中浸泡過一般

  待到人走後,一側幕僚方纔走出來。

  那幕僚問:“殿下打算怎麼辦?”

  景恆搖頭:“朝局不穩,孤更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退婚。何況這樁婚事牽扯複雜,衛蓁的母親可是有恩於孤的父王和母后。”

  楚王即位之初,朝堂動盪。在一次春狩之中,有反臣謀逆,是衛夫人捨生取義替楚王與王后擋了暗箭。

  楚王感念救駕之恩,便對衛夫人留下的一對兒女格外照顧。許衛家女日後太子妃之位,至於小兒子,則賞了鉅陽一帶封地,能圈養兵馬,與諸侯無異。

  光這一點,只要他們姐弟二人不犯什麼大錯,便能一生平安順遂。

  太子嘆道:“衛家本就是楚國六卿之一,在南方有自己的封地和兵馬。孤娶了衛蓁,幾乎不費一兵一卒將衛家大片勢力收入囊中,並非他衛家隨意一個女子便能替代的。”

  只是衛家的情況也確實複雜。

  當年衛夫人嫁入衛家不久,丈夫衛昭便鬧出豔聞,與王后的妹妹暗中有了首尾,使其未婚有孕。待到衛夫人逝世,不過幾個月,衛昭便迎娶新人入門。

  所以衛家纔會出現繼子比長女還大上一兩個月的荒謬狀況。

  也因衛昭行事太過荒唐,衛家老家主怕一對孫子孫女爲親生父親不喜受磋磨,將二人接到南方親自撫養。

  兩年前,衛家老家主病逝,臨終前只將偌大的家業託付給衛蓁姐弟二人,並不交付給昏庸無能的兒子。

  而衛蓁姐弟也被教得極好,的確有些能力,兩年來將封地治得井井有條。

  幕僚彎腰:“殿下當時也是隨口一提退婚的事,那衛璋便信以爲真了。”

  景恆閉了閉眼:“孤並非隨口一提。”

  他也是真起了退婚,另娶衛瑤的心思。

  他與衛瑤是表兄妹,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多年情意非衛蓁一個外人可比。

  他會給衛瑤一個名分,不過不是現在。

  至少得等衛家輔佐他登上王位,將喫進去的兵馬和土地,全都吐出來纔行。

  “衛璋行事魯莽,導致這番局面,孤卻也不能袖手旁觀。”

  他想,景恪極其得父王喜愛,如今性命垂危,不如自己推波助瀾一下,坐實了他被害的事實。

  而衛蓁殺了景恪,這麼大一個把柄落在他的手上,那他大可好好拿捏她一番了。

  衛家說到底本質上還是聽她衛蓁的,不是嗎?

  太子坐在昏暗之中,輕揚了揚眉。

  翌日一早,太子便離開寢殿,準備去見衛蓁一面。

  只是方踏出院子,於池苑道路之上,便被一侍女攔了下來。

  “太子殿下,我家小姐請您過去一趟”

  景恆認出是這是衛瑤身邊的侍女,擡頭看一眼衛蓁院子的方向,“孤眼下有些事……”

  “我家小姐說,有段時日沒見您了,只想與殿下您敘敘舊。”

  景恆無奈,皺了皺眉道:“她在哪,帶孤去見吧。”

  卻說這邊太子與衛瑤相見,那邊衛蓁也在等着人來。

  昨日分別前,祁宴說會去查查侍衛。衛蓁牽掛搜查結果,即便與祁宴不算太熟,還是也派了身邊的心腹主動去詢問。

  其實在衛蓁的夢中,並沒有昨日二人一同調查一說。

  夢中,衛蓁染了風寒,高燒不退,以身體不便爲由回絕了祁宴。

  祁宴拿着那隻珍珠耳璫,轉而去找了衛凌。後來衛凌轉告給她:“祁宴手上似有證據,要稟告聖上。”

  衛凌比衛蓁小一歲,已能獨當一面,但性格不夠穩妥。

  如若他參與此事,萬一得知那晚暖殿中發生了什麼,必然會爲她出頭。尤其是景恪未死的情況下。

  衛蓁不敢冒這個險,夢境戛然而止後,當即決定去見祁宴。

  可若非昨日祁宴帶她重回暖殿,衛蓁也不會發覺當晚侍衛有問題,背後牽連的更多。

  似乎一切都和那能預知未來的夢境漸漸偏移了。

  正想着,替祁宴傳話侍衛來了,在外頭道:“少將軍在太后那,陪着晉國使臣,一時脫不開身,晚些時候得了空,便會來見小姐。”

  若是陪晉國的使臣,眼下無非是在草場,陪着打獵或是賽馬,附近應當是圍着不少人。

  衛蓁還牽掛着侍衛之事,思量之下,決定主動去見他一面。

  她出了門,只快步往草場去。

  一路穿過門洞,路過假山,衛蓁正要往前走,腳步卻一下停了下來。

  前方假山之中隱隱約約傳來了男女的說話聲。

  那兩道聲音格外熟悉,以至衛蓁不用細細去辨,便聽出了是太子和她的繼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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