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走狗 “我是公主的走狗。”……

作者:燦搖
92.走狗“我是公主的走狗。”……:有聲小說在線收聽。

  衛蓁道:“有什麼事讓晉王與我在談判桌上談便可。”

  “可大王想要見公主一面。”對方道。

  衛蓁微微一笑:“我一路舟車勞頓,也是疲累極了,今日只想好好歇息一番,晉王明日就能見到我,何須急這一時?”

  她擡起手,半挑起簾子,臉上帶着溫和笑意問:“不行嗎?”

  只是那神色雖溫柔,態度卻分毫不退讓,大臣對上衛蓁的眼眸,抱拳道:“自是可以。帳篷已經爲公主備好,公主可隨時入帳。”

  話音才落,簾子便落了下去,她的聲音從簾子後傳來:“啓程吧。”

  “魏公主到——”

  魏國的車駕一駛入營地便引來無數目光,各國隨行的臣子從帳篷中走出,看到魏公主從當中那輛最豪華的馬車走出,她身上無過多裝飾,只一身清雅素色長裙,衣袂迎着長風飄舉,在風中一層一層綻開,遠遠看去,人清雅若仙一般。

  衆人在看到她乘坐是君王的六駕馬車時,更是議論紛紛。

  衛蓁提着裙裾走下馬車,祁宴配刀護衛在旁,身後一衆侍衛跟隨。

  這一隊侍衛手持長矛,穿明亮盔甲,氣勢威嚴,簇擁着爲首的魏公主,令人受制於其氣場,不敢直視。

  等到她走進給魏國準備的王帳之中,四周人才敢交談起來。

  “這般莊重的場合,魏王竟然叫公主代替出席?”

  “你有所不知,魏王膝下就這一個與髮妻的孩子,王室血脈又凋敝,當初都被魏王殺光,以至於就剩魏公主一人,勢力自然頗大。聽聞啊,魏國最近清洗朝堂,魏王將此事全權交由給了公主。”

  談到此話,四下皆嘖嘖稱奇。

  “區區一女子,能讓魏國朝堂能服衆嗎?”

  “魏國內政誰知?不過聽說其手段冷厲,絕非善輩……”那說話人壓低聲音道,“魏公主與晉王可是有婚約,魏公主勢大,晉王自然樂以得見。”

  不知誰議論到了公主的身世,說到魏公主早年流落在外,後被楚國送到晉國和親,之後晉王姬淵向天下昭告公主身份,送公主回魏,不只如此,魏公主早年在楚國還做過太子景恆的未婚妻。

  這可就引起騷動了,誰人不知,這太子景恆昨日就到了會盟之地,明日也會參加和談。這魏公主前後兩任未婚夫都在,還成了盟友,只怕明日談判桌上場面要精彩極了。

  衛蓁自然不知帳外衆人如何議論。她進了帳篷後就讓宮人都退了出去,只吩咐門外侍衛,若姬淵來見,就道她身子不適,不便見客。

  涼蟬一邊爲她收拾行李,餘光一邊瞥向一旁祁宴,小心翼翼問衛蓁:“公主,那這人怎麼辦,奴婢是將他帶出去,還是讓他侍奉公主……”

  衛蓁回頭看去,祁宴正立在博物架前打量着一隻茶具,聽到她們在討論自己,將手上的茶具擱下,挑眉看來。

  衛蓁道:“涼蟬,他是祁宴。”

  涼蟬面色驚變,一副見了鬼似的,“將軍不是……”

  衛蓁壓低聲音:“他沒死,帶了人皮.面具。”

  涼蟬震驚地說不出話來,好半晌纔回過神來,“原是將軍,難怪公主今日在城裏要綁了他……”

  她也不再多說什麼,識相地告退,將帳篷內留給一人。

  衛蓁低下頭繼續挑選明日要佩戴的首飾,便聽到身後人走近。

  祁宴道:“明日的盟會,我陪你一起去吧?”

  衛蓁默不作聲,他接過她手上珠釵爲她慢慢插入鬢髮中,問道:“你明日談判桌上,打算如何與姬淵說?”

  衛蓁這才擡起頭:“本來我這次赴約,是想問一問姬淵,你落下黃河前的種種。你既然沒死,我自然也不可能真與他結盟。明日先應付過去,然後順利回魏國便是。”

  祁宴眉眼微彎,笑得如一彎月牙。

  在這一點上,一人幾乎心有靈犀。

  祁宴心中所想,也是讓魏國先答應姬淵的結盟,叫姬淵放下戒備,但魏國答應結盟是一回事,實際做起來又是另一回事。

  武遂之戰中,祁宴並未損失過多兵馬,且已經吩咐手下放出去消息,聲稱軍中譁變,軍心大變,便是爲了迷惑外界,令敵軍掉以輕心。

  既然做戲,那便要做全了。

  一人小聲密謀,很快達成一致。

  祁宴道:“明日我陪你一同去。”

  衛蓁蹙眉:“可我能認出你,若明日姬淵與景恆也認出你,怎麼辦?”

  祁宴笑道:“你與我同榻共枕過,也險些沒認出我來,他們又怎會想到我會出現在這裏?我明日易容一番,改變聲線,當個尋常的侍衛護衛在外頭,不會引人注目的。若你實在不想我陪同,那便算了。”

  祁宴擡起她的手覆上自己的面具,輕輕一扯,那緊貼在面頰上薄如蟬翼的面具剝落一半,露出他原本俊美的眉眼,正目不轉睛地看着她:“你想嗎?”

  衛蓁被他的目光看得指尖微蜷,心中自然是想的,若有他陪同在側,心中不知安心多少。

  祁宴微微一笑:“公主還生我的的氣嗎?”

  衛蓁從他手中抽回手,一下側過臉去。祁宴道:“還在生氣?這是是要趕屬下走的意思?那屬下走了,今晚睡在何處?”

  衛蓁道:“你自己找地方睡去。”

  祁宴道:“可是外面下雨了,阿蓁你沒聽到嗎?”

  方纔他們下馬車天空就飄下雨絲,雨勢起初不算大,但落在帳篷頂上便是噼裏啪啦的響聲。

  衛蓁回頭道:“怎麼每次我想趕你走,都會遇上下雨?”

  祁宴蹙了蹙眉,似乎也很苦惱,懶洋洋笑問:“是啊,怎麼辦?看來老天都希望我留下陪你,卻唯獨夫人好像心硬如鐵,要趕我走呢。”

  他慢慢靠過來,明亮如星的雙目倒映着衛蓁的面容,氣息從雙脣中呼出落在衛蓁面頰上,好像她不開口就一直用這樣熾熱的眼神看着她。

  祁宴逼近問道:“真要讓我走嗎?”

  衛蓁抿脣不言。有冷風拂過,她碎髮翩飛。

  祁宴直起腰看向她身後,衛蓁順着他目光看去,是帳篷一角漏了洞,冷雨不斷從外頭飄進來。

  祁宴道:“我出去看看。”

  他將面具重新戴上,才走到門邊,就聽到外頭的交談聲。

  涼蟬問道:“不知大人來有何事,我家公主正在裏頭歇息.”

  “大王得知公主疲累,特地派臣來給公主送一些珍寶,聊表待客不周的歉意,今日就不打擾公主歇息,大王與公主明日再敘。姑娘將這些寶物給公主送進去吧。”

  待那人走遠後,祁宴走了出去,涼蟬手中捧着珍寶,朝祁宴:“這些寶物……”

  祁宴目光匆匆掠過一眼:“你自己收着便好,不用給你們公主送去了。”

  涼蟬一愣,很快明白祁宴何意,道:“是。”92.走狗“我是公主的走狗。”……:有聲小說在線收聽。

  祁宴走出去,將帳篷那被風吹起的一角壓好,沒一會回來已經渾身淋雨溼透。

  “帳篷幫你壓好了,不會有風吹進來了。”祁宴拍了拍身上的雨水。

  衛蓁看着他身上接連不斷落下的雨珠,走到衣架邊拿來大巾,祁宴一愣,衛蓁讓他低下頭,接着擡手爲他擦拭,祁宴攥住她的手腕:“不是讓我走的嗎,怎麼還心疼我,爲我擦頭?”

  衛蓁面不改色,繼續爲他擦去頭上的雨珠:“沒有心疼你。”

  祁宴低下頭,碎髮上一滴雨珠滑下,剛巧砸在衛蓁的臉頰上,她眨了眨眼,看着面前人,少年那雙漆黑眸子溼漉漉的,叫衛蓁莫名想到被雨淋溼的小狗。

  他靠近,問道:“真的沒有心疼我嗎?”

  衛蓁看着他的眼睛,本是想要否認,話到口卻變成了:“假的。”

  他脣角上揚,手微微用勁,衛蓁便被錮住肩膀落入他滾燙的懷抱中。

  衛蓁手上大巾跌落在腳邊,她索性也伸手抱住他,仰起頭道:“我心疼你是心疼你,卻沒原諒你。”

  祁宴笑問:“那是誰在抱我?這還不是原諒我了?”

  衛蓁不肯鬆口:“是魏公主抱你,和衛蓁沒什麼關係。”

  祁宴倒是沒見過這般嘴硬的人:“魏公主就不是衛蓁了,是吧?”

  衛蓁沒回這話,將頭靠在他胸膛上,前後數日她都處在失去他的恐懼中,如今能再聽到他有力的心跳,緊繃的心終於可以放鬆下來。

  一人相擁好一會,衛蓁才鬆開她:“你身上全是雨水,也趕快換身衣物,不要着涼。”

  這一路顛簸衛蓁也的確累極了,沐浴完後就早早上榻歇息,不久後感覺身後被褥下陷,祁宴上榻環抱住她。此前一人見面,倒總會做些夫妻間門的事,衛蓁等了良久,身後人也沒動作,只感覺那雙搭在她腰肢上的臂彎慢慢收緊。

  “早點睡吧。”他頭髮蹭了蹭她頸窩。

  衛蓁的心也平靜下來,聽着帳篷外雨聲,回身抱緊他,感受着他身上的溫暖安心地睡去。

  十月秋高氣爽,一夜細雨後,草葉上綴滿了露珠。

  衛蓁走出帳篷,古坡的草葉隨風飄蕩,柔風吹在身上,她的裙裾也盪漾水波一般的紋路。

  士兵爲他引路:“公主殿下,楚太子與齊已到,就在前方的帳篷裏,晉王稍後便來。”

  衛蓁轉頭看向身邊人,祁宴手搭在佩劍上,一身玄黑的勁裝極其颯練,勾勒出勁瘦的腰身,腰間門佩戴匕首,儼然一副得力護衛的樣子。至於那張帶着人皮.面具的臉,本只能用清秀來說,卻因爲他本人的儀態,顯出別樣的英氣。

  祁宴看向她:“殿下請吧。”

  衛蓁帶着侍衛往前走去,四下人紛紛開路,彎腰朝她行禮。

  衛蓁一走進去,帳篷內的交談聲霎時停了下來,四面八方無數道目光落在衛蓁身上。

  她已洗去連日奔波沾染上的塵埃,換上了公主規制的禮裙,雲鬢高高綰起,簪着華麗的珠釵與步搖,繡鸞鳥紋的裙裾搖曳落地,在陽光下金箔閃着金光,華麗無比。

  昨日衆人遠觀,只覺其一身素裙,清雅若仙,如今近看,這一份豔色實在太過驚豔耀眼,一來好似滿屋子的光都落到了她身上。

  然而良久,卻無一人上前向魏公主問安,帳篷一時陷入寂靜,顯出幾分尷尬來。

  衛蓁旁若無人地往內走去,等到自己的案前坐下。他對面的桌案後坐着一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面龐俊毅,身後立着諸位華服臣子,應當便是齊王姜玘。至於帳中的另一位被臣子簇擁的人,便正是那楚太子,景恆。

  不過短短一年,景恆的氣質已是翻天覆地般的變化,不見溫文爾雅,只餘下一派沉鬱與陰鷙。

  四目相對,衛蓁這才發覺他鼻樑上落了一道疤痕,便襯得人越發陰沉。

  景恆冰冷的目光看向她,在他身後立着的大臣,有不少人都是楚國的舊臣,自然認得衛蓁。

  楚國臣子交頭接耳,“魏王不親自赴約,怎派一公主前來,是當真老朽病重下不來榻了,還是魏國無人了?”

  “西北蠻荒之地的小女,少時流落我楚國,依仗楚國方纔活命,如今倒是變成了魏國公主,能有多少眼界?只怕在魏國也無多少話語權,魏王竟叫她代爲赴約,實在是荒謬難言!”

  這明晃晃帶着惡意的嘲諷話語,清晰地傳遍帳內。

  衛蓁擡頭看向說話人,喚了身邊人化名,幾乎是同一刻,或者是在衛蓁出聲前,祁宴已經握緊腰間門的寶劍,朝着對面走去。

  剛剛放話的使臣看着祁宴走來,嗤笑道:“這是和談的場所,魏公主讓侍衛來做甚?”

  那臣子輕蔑地看向祁宴,呸了一聲,“區區走狗,可知我是誰!”

  祁宴在他面前停下,懶洋洋笑道:“是,我是走狗之輩,不只是魏公主的走狗,還是公主最虔誠的爪牙,自然聽公主的一切吩咐。不過我如何,怎麼也輪不到一個將死之人來說,是不是?”

  話音一落,長劍掠過一道寒光,頃刻鮮血四濺。

  魏公主的侍衛在和談盟會上拔劍砍殺楚國大臣,這一幕無疑讓衆人齊齊一震。

  景恆臉頰肌肉緊繃,長身霍然從案邊起身,衛蓁幾步到案邊,擋在祁宴面前,看着景恆。

  “我是從西北蠻荒之地來,可我能代魏王行國君之權,但廢太子也不過一個階下囚,是晉王的傀儡,還敢指責我,說我的人是走狗?”

  景恆暴怒,衛蓁湊近一步,目光如炬:“廢太子的人罵我的人一句,我便叫我的手下殺你的一人,廢太子可以試試。今日不介意也叫你血濺當場!”

  兩方劍拔弩張,下一刻彷彿真的就要動手。

  景恆伸手拉住衛蓁的胳膊,“衛蓁!”

  祁宴已經先一步將人拉到身後,對上景恆的眸子,道:“太子莫要再糾纏我們公主。”

  正這時,門外傳來通報聲,打斷了帳篷的糾纏。外頭人道是晉王來了。

  姬淵走進來,看着地上的一攤血肉,聽着帳內臣子的稟告,明白這裏發生的一切,臉色一下沉了下去。

  衛蓁道:“晉王,楚太子對我的到來似乎格外不滿,如若會盟不歡迎魏國來,那魏國離開便是。”

  衛蓁看向身後人,“我們走。”

  景恆纔要開口,姬淵已看向他,淡聲道:“此事到底是楚太子不對,魏公主既代魏國前來,便是身份尊貴,太子的人衝撞公主,當先向公主致歉。”

  姬淵示意景恆道歉,景恆繃着臉,極其不情願地將手慢慢鬆開手,冷笑道:“是,魏公主與晉王有婚約,自然晉王得向着她。”

  衛蓁神色淡淡:“分明是太子做錯在先,怎好似弄得晉王偏袒我一樣?且我要嫁誰,與楚太子似乎並無干係。”

  姬淵往前走去,讓侍衛上前來收拾地面。

  景恆回到座位坐下,笑道:“是,自然與我無關,只是在下也是敬佩公主,公主的心上人才落入黃河,公主就能大張旗鼓赴盟,全然沒有一絲爲心上人哀痛的樣子,如若祁宴泉下有知,心中會是何滋味?”

  姬淵的眸色一暗,回過頭來道:“景恆?”

  而對面的齊王,好似聽到什麼了不得的內情,擡起頭來看着那對峙的幾人,“魏公主與那祁宴是怎麼一回事?”

  祁宴與衛蓁那一段事,說到底只有晉宮人知曉一人曾被晉王賜婚,外頭知情的甚少,今日外人倒是頭一回聽到魏公主中意祁宴,可謂喫驚不小,彷彿窺探到什麼內情似的。

  尤其是楚太子這話,像是心中憤懣不平。

  在這無比微妙的氣氛中,最後是祁宴出聲:“各位大王,能否讓公主落座?我們公主立了這麼久,怕是累了。”他特意加重了“我們”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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