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念 奴】 作者:未知 (多谢“赵无恤2014”,“归海絮语”两位书友的打赏支持!) ~~~~~~~~~~~~~~~~~~~~~~~~~~~~~~~~~~~~~~~~~~~~~~~~~ 双人四骑,一前三后,寂寂无语走在辽阔的旷野中。 马悍回头向后面招招手:“過来。” 念奴抬袖拭了拭眼角,驱马近前,弯了弯腰:“主人請吩咐。” 呃,這么一個带着异族风情的纯美萝莉,向你恭顺地說出“主人請吩咐”這句予取予求的话,实在是太令人想邪恶一把…… 還好,马悍毕竟是在色刀上打過滚的人,什么场合干什么事,他還是分得很清楚的。而现在,是谈话時間。 “念奴是吧,给了你這么长時間的缓和调整,心情应该平复得差不多了吧?”马悍伸出手,拨捻着她粟色的秀发。马悍最满意的就是她的秀发,自然而柔顺,映着阳光,一闪一闪,象一绺绺金丝。 万幸,汉奴们虽然都是左衽胡服,却仍保持着自己本民族的发式习惯,沒有像乌丸人一样髡发。而乌丸人或许沒有后世女真人那样凶残地“留发不留头”,或许是为了区别汉奴与族人,也沒有强迫汉奴髡发。 念奴惊讶地用眼角飞快瞟了這位年轻英俊的新主人一眼,带着几分害羞与惶然道:“念奴刚与爷爷分开,有些、有些……請主人恕罪。” “理解、理解,人之常情。”马悍点头道,“现在我要告诉你,你需要为我做什么。” “主人請吩咐。”念奴的声音透着一股莫名地忐忑,握住缰绳的纤手,也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双手死死绞着缰绳。 马悍沒空理会小姑娘微妙心思,按照自己思路說下去:“這周围的地形你熟吧?” “是,奴婢在這片草原生活了十二年,迁徙過六处草场,方圆五百裡之内,奴婢都熟。”原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念奴心情稍安。 這個向导找对了,马悍很满意,笑容满面:“很好,现在是午时,我們到那边林子裡避一避阳光,然后你给我提供一個附近适合住宿的地方。” “遵命,主人。” 头顶荫凉如盖,身旁美人如玉。马悍凭着无害的笑容及富有感染力的话语,慢慢消除了念奴的陌生与恐惧。草原儿女,本性率真,不会有太多扭捏矫情,一旦认可了你,就会对你敞开心扉。 通過交谈,马悍這才知道,念奴之所以长得這样一副与汉人迥异的容貌,皆因她的母亲是被匈奴人俘掠的安息女奴(后来的波斯,今伊朗),屡经摧残转卖,流落鲜卑。在鲜卑人与乌丸人冲突中,又被乌丸人所掳。因触怒部族贵人,被鞭面毁容。昔日千娇百媚的安息贵女,最终成为人人嫌弃的丑妇。遂被主人赐予其父,然后生下了她,听爷爷說,她很像母亲未毁容时,而且比母亲更美。 而這美丽,对一個背负着奴隶身份的女孩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灾难!具体到念奴身上,不仅是她本人的灾难,也是整個汉奴群体的灾难。 就在半個月前,偶然听到念奴美名的部落大人骨力,派人前来索要。做为奴隶,一切都是主人的,包括自己的子女。念奴的母亲在生下她之后,便因难产而死,父亲早亡,将她带大的,是爷爷。 木吉老汉是個很有经验的兽医,收了不少汉奴徒弟,在汉奴中威望很高,而且因为他是部落中稀缺人才,纵然是骨力大人,也要给几分面子。若非如此,哪需好言索要,直接抢人了。 对于失去了儿子与儿媳,只有唯一一個亲人的木吉老汉来說,念奴就是他的眼珠子,岂能将花骨朵一般的孙女让蛮牛一样的骨力摧残!而這时以唐努为首的徒弟们早已受够凌虐,数次三番劝木吉老汉发起逃亡,木吉老汉迟迟下不了决心,而索女之事,终于成为导火索。 于是,半月前的那一场暴风雨,拉开了逃亡序幕。 马悍也终于明白了,木吉老汉之所以忍痛将亲孙女换武器,实在是因为太愧疚。因为孙女的缘故,将大伙的性命置于险地。這时只要有一丝可增加生存机率的机会,他甚至愿意献出生命,包括他最心爱的“眼珠子”。而念奴同样因为内疚,愿抵为奴。一切,只为了让大伙能多一分逃生机会,逃回长城以南的家乡。 似他们這样的汉奴逃亡,在汉边五郡,每年都有发生,有成功的,更多是失败,那這一次,他们能成功嗎? 這就是汉末乱世,北地边民的真实生存状态。马悍感叹之余,安慰道:“我沒看到過你们的小伙子身手如何,不好做评价。若是另一拨搜捕的乌丸人,装备及人数与乌麻那一批差不多的话,那么换上我从汗鲁王骑卫那裡夺来的硬弓利箭,還有刀斧铠甲,胜算最少提升五成。” “若是那样就好了,唐努大哥他们骑马射箭都很出色,去年還在笼城大会上获得汗鲁王大人赏赐的炙羊呢。啊!主人刚才說……那些弓箭兵器,都是从汗鲁王骑卫手裡夺来的?” 念奴原本端端正正跪坐在马悍身旁,为他递水递布巾试汗,一听這话,像被火烙一样跳起来。 “坐下,坐下,别那么激动。”马悍边试汗边随意道,“弓箭是从汗鲁王骑卫手时夺来的沒错,刀斧铠甲是冀州军一個叫高干的家伙‘送’的。” 念奴一脸不可置信地仰望年轻的主人,喃喃道:“我听說,汗鲁王的骑兵亲卫,是从每個帐落裡挑选出来的最强壮的勇士与最优秀的射手,就连唐努大哥都沒能够入选……” 马悍点头同意:“我在河北时,就曾听闻‘乌丸精骑冠幽燕’的传闻,果然很厉害。如果我早在一個月前遭遇他们,或许躺下的就是我。” “河北!主人是河北人氏嗎?我听爷爷說,我也是河北人,是一個叫邯郸的美丽地方。我真想去看看啊!”念奴回首南顾,无限神往。 马悍身体往大树一靠,喃喃道:“我也是,很久沒回家乡看看了,尽管隔了差不多两千年……” 马悍說“两千年”时,声音含糊,念奴也沒听清,只当是两年。在這一刻,两個思乡的人竟产生了一丝奇妙的共鸣,距离一下拉近了。 只可惜,這微妙的氛围只持续了很短暂的時間,远远传来一阵急遽的蹄声,将一切打破。 马悍一跃而起,搭手帘向远处张望一阵,回首笑顾念奴:“看来有人不甘心让你這颗珍珠落到我的掌心啊!” 念奴脸红红站起:“什么……”话音未落,她的脸色也变了,因为她也看到了远处奔来的三個骑士。 马悍嘬唇打得個唿哨,正以“带头大哥”姿态,领着三匹战马四下撒欢的银箭飞快跑来,亲热地用鼻子拱着马悍脖子。马悍与银箭亲热一阵,伸手摘下豹弓,再抽出三支铁镞箭。 此时念奴已看清那三個骑士的模样,又惊又喜,一下扑到马悍脚下,匍匐恳求道:“主人,不要伤害他们。念奴愿意为主人做一切。” 這句话比先前那句“主人請吩咐”還令人浮想连翩,不過马悍沒工夫暗爽,因为他要面对三把二石硬弓与铁镞箭。而這些硬弓与利箭,在一個时辰之前,還属于他。 来者是唐努,還有他的两個同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