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惡犬
伊曼緩緩睜開雙眼，但沒有看向梁恬薇，而是看着一點污點都沒有的純白的天花板，心裏起了一股煩躁的感覺，又來一個麻煩，史蒂夫那個老頭還真是不知道放棄。
不管她的聲音有多甜有多好聽，聽到她自我介紹是球員助理的瞬間，雖然還沒看到對方模樣，但伊曼對梁恬薇的好感度直接從0降到負數。
他彎腰把水瓶放回牆角，這才垂眼看了眼面前的黑髮女生，縱使她足夠甜美可人，但他也沒有絲毫的溫柔與友善，眼裏滿是不屑。
伊曼不耐煩地雙手環胸，眼裏的情緒冷淡到極點，“如果是叫我回去訓練，那就不用開口了。”
梁恬薇接受到他對自己百分百的不爽和排斥，鼓足勇氣迎上他冰冷的視線，“可是，下週就有比賽，史蒂夫教練還是很想要你能回去練習。”
伊曼無聊地瞥向一邊，正在佈景，他看着叉腰指揮，卻總不得心意氣得跳腳的莫迪。
“放心，我每天都有訓練保持狀態。”
他每天都會去健身房做基礎的體能練習，這些史蒂夫都一清二楚，至於那浪費時間的團隊訓練，以及他根本不想踏足一步的訓練場，他隨便甩出一個理由。
“等天氣不再這麼熱的時候，下個月吧，下個月我就會去基地練習。”
現在已經是月底，如果對方信守承諾，那她倒是不用擔心，就等着他來訓練就好，梁恬薇點頭，表示她願意相信他的承諾，只是——
“你知道基地的訓練場在哪裏嗎？”
伊曼：“……”
梁恬薇：“……”
請不要給她希望又讓她絕望，她忍不住追問：“伊曼，你真的會去嗎？”
“我說過了，下個月我會去的，至少一兩次。”
一兩次？球隊一週就有四次左右的團隊訓練，球賽開始之前還有各種制定戰術的會議，而伊曼卻一次都沒有參加過。
“可是球賽下週就開始了。”
“那又如何，我沒有拒絕上場。”
他雙手環在胸前，結實的手臂肌肉把皮夾克袖管撐滿，勾起性感的單邊脣角，英俊的臉上全是漫不經心。
“我和史蒂夫說過了，球隊不止我一個截峯，他要是對我的實力不放心，隨他安排。”
橄欖球作爲全美最熱門的運動，在人才濟濟的大學體育聯賽，強校的橄欖球隊擁有上百名的球員，同一個位置同時擁有五六位選手替補輪換都是常事。
現在的情況不是他求着上場，是教練希望他上場。
要他首發，他自然就準時出現，他並沒有不服管教，只是爲了生活得忙着打工沒空去訓練，僅此而已。
梁恬薇：“但是……”
但是好半天，但不出一個結果。
伊曼深邃的瞳仁如碧藍寶石，那雙漂亮的眼睛正看着梁恬薇，看她喫癟半天說不出話，臉脹得通紅的可憐模樣，笑意更深。
“但是什麼，你說啊。”
“但沒有訓練就上場，你和隊員之間沒有配合，到時候人盯人，你怎麼保證不會出差錯，而且你只是自己在練習，也不能保證你的狀態夠好，不是嗎？”
梁恬薇底氣不足，自己都沒發現聲音降低不少，因爲她這訓練多麼重要的道理，是講給一位五星球員聽的。
就像一個小學生告訴劍橋博士，你知道學習有多重要嗎？！你知道嗎！
人家根本不會理她，只會當聽了個笑話。
伊曼改爲雙手插兜，不耐煩地輕咳一聲，要是對方是個男生，他的耐性在五分鐘前就會用完。
“我只管贏，但是怎麼贏，我說了算，別拿那些規矩捆綁我。”
他自信而篤定，說完露出壞男孩的招牌笑容，高傲狂妄，讓人又恨又怕。
“幫我轉告史蒂夫，拜他所賜，我現在看到橄欖球就煩，甚至聽到誰提都覺得難受，所以你別來惹我。”
梁恬薇驀地瞪圓眼睛，他在說什麼？
要是其他人說這樣的話，哪怕是她那位狂熱熱愛橄欖球，甚至爲了練球而中暑的哥哥說這樣的話，她都可以相信，可是伊曼說他不喜歡橄欖球？
一邊的服裝師過來幫他調整造型，聽見他的話驚呼道，“你在開玩笑吧，後面的拍攝主題可就有你穿球服的造型。”
“只要別讓我碰球。”
伊曼聳肩，“還可以忍耐。”
“但要是看不到打球的伊曼，那可是一大損失。”
“那就換個主題吧，棒球或者籃球，我都可以。”
他的態度隨性散漫，聽着還以爲是在玩笑，可是他那些話是看着她的眼睛說的，她知道，他並不是在開玩笑。
他是真心的抗拒。
昨天在橄欖球訓練場，她沒有因爲那些球員們無禮的刁難而退縮，反而想着一定要把伊曼‘請’去訓練，她可以做到，她要證明球員助理不是非得男生，女生也可以。
但這一刻，面對了伊曼本人之後，她心裏打起了退堂鼓。
一時陷入無話可說的狀態，伊曼轉身要走，梁恬薇下意識拉住他外套衣角，被對方一個冷漠的眼神嚇得清醒過來連忙放開。
伊曼睨着梁恬薇，“我加入球隊只是爲了獎學金和其他好處，別把我當做努力又負責的好球員，協議裏沒有這個要求。”
她並不知道教練給伊曼承諾了什麼，不過隨便一想也知道，應該是承諾了非常多自由，才讓他如此有恃無恐。
很顯然的，她被當成了棋子，或者是說被當成了工具，史蒂夫爲了讓伊曼能加入暴龍，答應他全部條件，包括他能自由安排團隊訓練的時間，然而等伊曼加入球隊，他又找人接近伊曼，用死纏爛打的招數催促對方回來訓練。
難怪伊曼會這麼反感，誰都會反感，出爾反爾不說，她已經是史蒂夫派來的第四個人。
也許球隊根本就不缺球員助理，不然也不會每個新助理的考驗都是來找伊曼，而不是留在基地配合更多的球員訓練。
就如伊曼所說，球隊球員衆多，史蒂夫不滿意他缺席，換人便是，但是他依然執意要伊曼首發，證明這個人，是不可替代的。
所以，如果她想留下，沒有別的辦法，必須要把人帶回去。
必須要征服伊曼勞倫斯。
工作人員在莫迪的尖叫中佈置好了下一個場景，霸氣的哈雷重型機車停在棚內，莫迪朝着她們這邊揮手，伊曼擡手示意他馬上回去。
他看着梁恬薇，眼裏閃過一抹笑意，就像對面前面三個倒黴鬼一樣，看笑話一般的看着她。
“我說完了，你可以走了。”
梁恬薇搖頭，“剛好我想問你，我可以留在這裏等你嗎？”
她要等他，她知道他今天的拍攝多久結束嗎？
或者說，她知道她就是等到他結束，他也不會去基地嗎？
伊曼勾了勾脣，視線輕飄飄地落在梁恬薇的臉上，很乾淨的一張臉，最吸引人的是她的大眼睛，黑亮圓潤。
她表情很認真，笑容也夠甜，脣紅齒白，在這調暗光線的工作室裏，是難得的一抹明媚。
“我保證不會打擾你們工作的。”
她的確很安靜，如果不是她過來主動和他搭話，他完全沒注意到工作室多了一個人。
伊曼看了眼攝影師莫迪，對方朝他攤手，一副她是來找你，怎麼處理看你決定的態度。
“喂，我說過了，我不會去訓練的。”
梁恬薇擺着手，“沒關係，我願意等你。”
伊曼嘴角的笑意散去，他看着梁恬薇，最後只丟下一句：“隨便你。”
想在這裏浪費時間，做無用功，甚至是週六下午這樣最寶貴的休息時間，是她自己的事。
拍攝繼續，梁恬薇的面前突然出現一瓶礦泉水，是艾希麗。
“開門的時候看你流了很多汗。”
肯納大道在近郊，攝影工作室需要大場地，這裏人煙稀少房租便宜在合適不過，缺點是離最近的公車站都有好一段距離。
艾希麗開門看見滿頭大汗的梁恬薇的時候，她就知道這個女生一定走了很多冤枉路。
梁恬薇的確渴得不行，感激地看着艾希麗，“謝謝。”
艾希麗坐到她身邊，“你的事解決了嗎？”
真準，一下就說到她的痛點了。
梁恬薇看了眼在鏡頭前擺姿勢的伊曼，搖着頭回答對方：“還沒有，估計還需要不少時間。”
與泄氣的梁恬薇相比，艾希麗聲音突然提高：“所以你還要在這裏待下去？”
梁恬薇立馬變得緊張：“會影響你們工作嗎？”
艾希麗沒好氣地回答：“唔，那倒是沒有。”
她只是這裏的實習生，就算梁恬薇影響到拍攝，也不該是她出面趕人，何況對方只是安靜地靠在角落的牆邊。
“只是他呢，他也允許？”
艾希麗口中的他應該是指伊曼吧？梁恬薇不是很確定，特別講出伊曼的名字，“伊曼嗎？他說隨便我。”
“他幹嘛要允許，之前那些來找他的人，他不是說看見就討厭……”
艾希麗氣鼓鼓地瞪了梁恬薇一眼，“你不會喜歡他吧？所以才賴在這裏不走。”
梁恬薇剛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水，差點沒忍住噴出來，強忍着最後被水嗆到，捂着嘴猛烈咳嗽，“我、咳咳——”
呼吸不過來，臉紅得像要滴血。
不到一個小時，她這臉紅一波接着一波。
先是被烈日曬得，又是被男色惑得，再是被伊曼堵得，最後被艾希麗嚇得。
“我勸你死心吧，他不會喜歡你的。”艾希麗說得斬釘截鐵。
她怎麼會喜歡伊曼呢，要說崇拜或者支持她當然有，可是喜歡就完全沒有了，畢竟伊曼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對於她來講，就是遠在天邊的明星球員。
還是最高不可攀的那一位。
“我真的只是因爲球隊的事來找他，來找他去訓練，只有他去訓練，我才能正式加入球隊。”
呼吸終於順暢一點，梁恬薇才終於得空解釋一句，比起英語作爲母語的艾希麗，剛剛那種情況，哪怕她口語再好也說不上話。
而且，她認真地看向艾希麗，“我知道他不喜歡我，他表現的很明顯。”
剛剛他的態度，看她就像看一個大麻煩，真是巴不得她一秒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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