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惡犬
等好友凱蒂問她人在哪裏的信息傳來，她纔拿起包急衝衝地往食堂跑，她沒忘和對方約好了一起喫午餐的事，只是沒注意到已經是午飯時間。
早上只吃了牛奶泡麥片的她壓根不覺得餓，昨日的再次失敗讓她更加沒有胃口。
梁恬薇端着一份橙味雞坐下，希望這酸酸甜甜的美式中餐能幫她開點胃。
“凱蒂，我昨天問過伊曼了，可惜的是我買不起他。”
他實在太貴了。
“什麼？你還真去問了他的價錢？”
凱蒂聽到梁恬薇的話驚得差點噎着，塗了紅色甲油的指甲不停撫着胸口，“你怎麼說的？”
“我就說想買他一晚的時間，然後——”
“等等！”
凱蒂臉上的表情滑稽極了，“你真這麼說？他不會以爲你要和他睡一晚吧？”
幸好，但又是不幸，這裏是管理學院的食堂，現在又是最擁擠最熱鬧的中午。
凱蒂的驚呼被吵鬧的背景音蓋過，卻還是引起了前後兩桌人的矚目，幸好她們隔着過道的這一桌是空的，不然更加尷尬。
梁恬薇低下頭，咬着牙壓低聲音，“我拜託你，你小點聲，我和他說的很清楚，是要他去訓練。”
“你嚇到我了，薇薇安，我只是開玩笑而已，沒想到你真當成辦法，看來你真是被逼急了。”
梁恬薇長嘆一口氣，是啊，她真的很難，非常的難。
難到她昨晚回去又失眠了，在牀上翻來覆去地想要怎麼才能讓伊曼去訓練呢，實在想不出，又睡不着，只好用平板選了個動畫片做催眠的背景音樂。
好不容易睡着又開始做夢，夢裏出現一個穿着白色長衣揮着巨大翅膀的天使送來一口袋的美金現鈔要給她。
“聽說你急需用錢？”
她感激地跑上去，卻見原本等身大小的麻布口袋瞬間變小，飛回到了天使的手上。
隨着一股來自地獄的笑聲，天使撕開白衣，原來是伊曼惡魔，“想要用錢買我，想都別想。”
他另一隻手握着皮鞭，趾高氣昂地往地上一甩，她立即身處火圈之中無法脫身，手腕和腳踝被地上生出的藤蔓緊緊束縛住，只能無力地倒下去。
而他緩緩朝她走來，俊美的臉上全是輕蔑與高傲，“沒錢還想要我？”
“不要了，我不要了。”
她不要他了，她要命。
誰知她的服軟讓惡魔更生氣，光明聖潔的白色羽翼瞬間變成黑色巨物，揮動一下便捲起巨大風暴。
“不準不要！”
皮鞭飛快地纏上她的身體，束緊在腰間，眼看就把她拽進他的懷裏，她嚇得醒來。
伊曼給她的壓力實在太大，連夢裏的反派都是他。
“啪！”
皮鞭再次揮向地面的清脆聲響讓梁恬薇嚇得一顫，原來牀頭的平板播完了動畫片，已經跳了不知道多少個視頻，梁恬薇看了眼現在這個視頻的名字。
‘美國20世紀奇幻類情趣電影精選’。
……
不管怎麼說，她的壓力反正是拜伊曼所賜，梁恬薇指着自己的臉，“你看我的黑眼圈，是不是已經遮不住了。”
少女白皙的肌膚襯得眼下的黑眼圈十分明顯，凱蒂於心不忍，“薇薇安，那他開價多少？”
只要不是太過分，她當然願意幫助梁恬薇，如果太過分，她只會要對方趕快清醒，別上當。
梁恬薇悶悶不樂地說出那個心碎的數字。
“天啊，他可真是獅子大開口！他不是兼職模特嗎，收入真有這麼高？”
梁恬薇也不知道，她自己都被嚇了一跳，如果說狠下心的話，倒是付得起那個數，她自己有存款，可是值不值又得好好思考了。
父母給的生活費完全足夠她的花銷，只是她得存錢買每年超級碗的門票，想一想幾千美元的門票加上飛機票和酒店，那也是個天文數字。
也不知道伊曼是爲了勸退她故意說了個過高的數字，還是模特真的很賺錢。
她苦笑，“可能是有那麼高吧，他很有魅力不說，我聽說攝影師非常喜歡他。”
“怎麼，那個人真的很帥嗎？”
凱蒂終於對那個神祕的伊曼起了點興趣。
她並不喜歡肌肉男，也不喜歡橄欖球那類野蠻的運動，大概是從小練體操的原因，身邊的男生總是穿着白色緊身服，肌肉線條清晰明顯，讓人避無可避，那太可怕了。
物極必反，以至於後來她都喜歡高挑瘦削的男生，最好是戴眼鏡，笑容斯文而溫柔，全身瘦到找不到一塊肌肉。
她掃視周圍一圈，還真是一個好貨都沒有，正要放棄比較，門口突然響起的騷動引起她的注意。
明亮的白熾燈下，幾個男生有說有笑地推開食堂的玻璃門，他們身材高大威猛，一進門就引起了不少學生的關注，而走在最後面的那個男生，讓她突然眼前一亮。
他有一身結實肌肉，沒有瘦削身材，他看起來桀驁難馴，沒有斯文笑容，但她就是無法從他身上移開視線。
前面的男生回頭和他講話，他似笑非笑地勾着脣迴應，態度隨便，完全不掩飾他過度自滿的本性。
上帝啊，他是誰？！
凱蒂興奮地朝梁恬薇眨眼，“快看那邊，薇薇安，你說的那個伊曼，比他還帥嗎？”
梁恬薇疑惑地嗯了一聲，順着凱蒂的眼神，轉身看向門口的男生。
要怎麼比較？
“凱蒂，呃，他就是伊曼。”
凱蒂：“……”
怪不得那麼貴，不，她突然覺得，一點也不貴。
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伊曼，梁恬薇猶豫着要不要去和對方打個招呼，他好像沒看見她，也沒空理她。
球隊的男生太受歡迎，他們進來後，已經有無數的人和他們sayhi，更有許多女生像凱蒂一樣，趁着熱鬧氛圍做掩飾，眼睛貪婪地停在伊曼的身上。
算了，她還是乖乖喫她的飯好了，梁恬薇剛咬下一口酸甜的雞塊，就聽見凱蒂抱怨的聲音。
“薇薇安，你怎麼都不講他是個大帥哥呢！”
梁恬薇語塞，伊曼很帥這件事，就像錢是好東西，人不喝水就會口渴，是在她潛意識裏是每個人都知道的事。
所以她提到伊曼從來不會和別人再廢話一句，他長得很帥喔。
然而她忽略了還是有很多美國人不看橄欖球，或者說只看職業聯賽和大學聯賽，並不關注高中聯賽。
說起來那晚在巴士站，安吉拉見到伊曼第一反應也是問她，你怎麼都沒說他這麼帥！
她愣愣地理清着腦袋裏的邏輯：“嗯，我想是因爲你對橄欖球不敢興趣，所以……”
“寶貝，可是我對帥哥感興趣！”
難得凱蒂眼睛都亮起來了，梁恬薇只能哭笑不得，“抱歉，下次我再遇到帥哥，一定會告訴你。”
凱蒂正想說，別等下次，現在我就想聽伊曼更多的事，然而男生們徑直朝着她們走來，直接在她們旁邊的空桌坐下。
大個兒球員給人的壓迫感是很足的，梁恬薇感覺身邊的空桌一瞬間就被填滿了，她嘴裏不停咀嚼着裹着甜酸橙汁的雞肉和米飯，剛擡頭，就看見伊曼坐在隔了一條過道的隔壁，眼神直直地盯着她看。
“噢，嗨。”
她趕緊和對方揮手，還以爲他那麼受關注，肯定看不到她呢，畢竟食堂里人這麼多，誰知這麼剛好就坐到她們這邊。
球員們在哪裏，人羣矚目的焦點就在哪裏，然而梁恬薇不太習慣這種被全部人盯着看的感覺，和伊曼打完招呼後，喫飯的時候頭埋得更低。
她和伊曼，說熟不熟，說不熟，可這幾天又頻繁接觸，但是在這種脫離橄欖球的環境下，要硬找話題就有些尷尬了。
再說她想和他說的話，對方也不一定愛聽。
“伊曼。”
在一衆躍躍欲試而猶豫不決的女生中，終於有大膽的女生主動出擊。
“可以給我你的聯繫方式嗎？我知道你沒有ins和臉書，所以……”
沒等女生說完，伊曼直接拒絕，“no”
他實在太乾脆，梁恬薇想起那天在後門聽見朱莉找他要電話的時候，不知道他是否也是這樣簡單果斷。
凱蒂靠近她，朝她眨着眼低聲道，“哇喔，他好酷。”
梁恬薇看過去，伊曼正好擡眼，澄澈幽深的藍色眼睛饒有興趣地看着她，指尖敲擊了兩下桌面，突然有了笑意。
“我只主動給過一個女生號碼。”
是的，連艾希麗手裏他的號碼，其實都是比利給她的，以便於她爲了工作的事聯繫伊曼。
梁恬薇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握緊長柄杓，心跳加速。
下一秒他就會在全部人面前指着她說，就是她。
然後把所有麻煩都丟給她，所有關於他聯繫方式的詢問，種種種種全都讓她處理，就像是她給他添麻煩的回禮。
這一刻，伊曼不是伊曼，而是昨晚夢裏讓她恐懼不已的邪惡惡魔。
然而伊曼並沒有這樣做，他只是在衆人的期待中移回視線，自在地喫起了他的午餐。
wait!怎麼會有這種人，勾起大家八卦的興趣後，重要的事說一半就停住，那個女生是誰，他至少說個名字或者暱稱也好，反正網上總會解鎖。
大家被吊起的胃口得不到滿足，議論紛紛，搭訕女生的面子更是掛不住，憤而離場。
這一刻，梁恬薇突然有了一個祕密。
一個只有她和伊曼知道的祕密。
然而誰也想不到，那個他唯一主動給過號碼的女生，其實就在現場，甚至，只和伊曼隔着一條過道而已。
伊曼的手機響起，藉着買飲料的理由出去接電話去了。
“嗨，我是賈斯帕。”
趁着伊曼不在，賈斯帕身手矯健地鑽出座位跑到梁恬薇面前，“昨天不好意思，我和喬什是開玩笑的。”
“什麼？”
“就是說你……”賈斯帕難得扭捏一回，“看上我的事。”
“噗嗤。”
凱蒂沒忍住笑了出來，她臉上的表情十分精彩，精彩到不能直面賈斯帕，慌張地低下頭抽出餐巾紙擦嘴。
這人的自信如果可以分配一點給世界上自卑的人，那估計就沒人自卑了，薇薇安就是眼神再不好，也不會在認識伊曼的情況下還看上這個男生。
梁恬薇搖頭笑道，“沒關係，我知道你們只是開玩笑。”
滿嘴跑火車的男生她見得太多，不說遠了，梁嘉偉也算半個，只是他不像美國的男生，一張嘴能扯歪到橫跨半個美國。
他只是會在上場機率終於提升到10的時候，告訴全部人，他梁嘉偉要登上大學聯賽的賽場了！期待吧，期待他的表現。
而且，她看了他三年的比賽，竟然沒想起來他的名字，她才覺得不好意思，整整三年，不是三天，不是三場比賽，是她更對不起賈斯帕！
“明天你還要去找伊曼吧，那我給你個建議，你稍微打扮一下，化個妝穿個裙子什麼的。”
他停頓，本想說你直接迷死他，他根本拒絕不了你。
但又覺得這太出賣兄弟，乾脆換了個含蓄點的說法，“那傢伙對女生很溫柔的，所以你也打扮得溫柔些，他根本無法拒絕。”
他對女生溫柔……嗎？
剛剛那個‘no’，短促直接到不會只有她們聽見吧？
不過樑恬薇還是很感謝賈斯帕，至少這又讓她有了新的希望，以及不回想還真沒發現，她在他面前似乎就沒有注重過形象，想想第一天她穿的舊衣服……噢，不，難怪他不喜歡她，他一定以爲她根本不重視他。
可要她怎麼和對方解釋，我那麼穿是因爲準備去幫你端盤子幹苦活，伊曼一定滿臉疑惑的表情，他可沒說他要去餐廳端盤子洗碗。
所以咯，這不就和她不喜歡斯坦利的原因類似嗎？只是斯坦利是態度輕浮，而她是外表過分隨便。
第一印象有多重要，她並非不知道，可惜她後知後覺，也可惜人總是更喜歡檢討別人，更非檢討自己，不然她就能更早改錯。
梁恬薇難掩興奮，“賈斯帕，謝謝你的建議，明天我會試試！”
賈斯帕打了個響指，就差沒忍住說，去啊，去狠狠地勾引他！
他真是迫不及待看伊曼爲情所困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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