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惡犬
看他狠厲的表情和決絕的殺意,梁嘉偉的驚喜凝固在臉上，接着一瞬間的遲鈍，呃……他真來揍我來了？
長桌靠近牆壁，梁恬薇便坐在靠牆的角落,安吉拉和梁嘉偉一邊,另外兩個女生一邊，現在她直直面向伊曼,下意識就低下頭,躲着不看他。
“伊曼！”
梁嘉偉深呼一口氣,驍勇威風的伊曼在精彩發揮之後，在他心裏就像天神一般的存在，他可不想和對方有什麼誤會。
他鼓足勇氣後站起身和對方打招呼，“我叫梁嘉偉，我是你的超級粉絲！”
然而男人根本聽不見這些,他直直地看着梁恬薇，只是看着她。
她又在避開他。
梁恬薇一直安靜地坐在角落裏,即使樓上的視野再好他也沒看見她，賈斯帕說她來了，他也沒信,或者說,他不敢信。
她應該是和男友在約會,燭光晚餐……該死,隨便一想那些畫面,就氣得他想不下去，心裏明白泛起酸意。
接着,他便看見那個可惡的男人和她的室友調情,一瞬間暴怒,誰都阻攔不住地下來揍人，然後他見到了她。
原來她也在。
“伊曼，你可別動手！他是薇薇安的哥哥，親哥哥！”
賈斯帕幾人趕緊追上來，特別是領頭的賈斯帕，滿頭大汗地上前拉住伊曼，他這禍真是越闖越大了，他幹嘛刺激伊曼啊，正如盧克他們所說，這是伊曼的初戀，他對待感情的真摯、青澀、莽撞都栽在這裏面了。
如此緊張的時候，可笑的是男人身邊竟然不停響起閃光燈的聲音。
衆人都爭分奪秒地偷拍今天的英雄主人公，藉着伊曼的熱度，發ins發推特，不知道能有多少點贊和喜歡呢。
“天啊，他近看怎麼這麼帥，看看他的高鼻樑，我真想咬上去。”
“那不重要，你看他的身材，怎麼辦！脫下球服的身材好到爆，我真想被他喫掉！”
黑暗裏傳來一聲吸溜口水的聲音，“今天比賽裏他掙脫對方圍剿時那個扭身我就在想，他的腰一看就是上了電動馬達的那種，就是不知道持久力如何。”
“你瘋了嗎，怎麼會懷疑橄欖球員的體力？你只用懷疑你承受得了嗎。”
“承受不了！不過承受不了纔是最好啊！”
然而即使全部人的注意都放在伊曼身上，梁恬薇也不想看他，賭氣地看往別處，她得承認，理智和情感，終歸還是不同，理智告誡自己一萬次，他沒有錯。
情感卻反覆折騰，他真的很過分。
然後理智繼續打敗情感，別怪他。
對，她沒資格怪他，所以她不會對伊曼表現出來她的不滿和情緒，只是別讓她面對他就好，她能忍住。
這個人是她的哥哥？
伊曼怔住，心跳突然提速，暗光裏，湛藍眼眸迸出異樣光彩，他直直地看着角落裏纖瘦疏遠的梁恬薇，性感的喉結微顫，“薇薇安，他不是你男朋友？”
誰都不重要，誰說他都不聽，他要聽她說。
只有她可以把他從絕望中真正地拯救出來。
可她一臉不想搭理他的冷漠，完全找不到救人的慈悲，還是梁嘉偉輕碰她的手臂，她才語氣並不算好地回答：“你在說什麼？他是我哥哥，怎麼會是我男朋友。”
即使伊曼收斂了殺氣，梁嘉偉還是不停冒着冷汗，他拍了拍梁恬薇的手臂，用中文說道，“你別那麼兇，不然我怕我們今晚就死在這了。”
伊曼剛剛可是要揍他！不是別人，是伊曼！
今天在球場上大殺四方的男人！縱然他也練了一身肌肉，但他很有自知之明，他絕對不是伊曼的對手。
想他梁嘉偉還沒登上大學聯賽的舞臺呢，現在遠遠還不是死的時候，他咬着牙再次提醒，“薇薇，謹言慎行，注意態度。”
梁恬薇十分無語地看了一眼她哥，不過同時，她腦海中突然猜到了伊曼衝動的理由。
不管伊曼看沒看大屏幕，反正光是她哥白癡的告白舉動，就會有人告訴對方，而一看到白癡哥哥旁邊就是她，很明顯他也和比賽的導播一樣，誤會了自己和梁嘉偉的關係，接着又看到梁嘉偉和安吉拉的‘調情’表演。
所以，原來他那麼着急，是再次想爲她出頭嗎？
她終於正眼看向伊曼，決定問個清楚，“你來做什麼？”
她的語氣還是有那麼幾分不友善，聽得其他人暗道，這個女生難道不知道伊曼是誰嗎，竟然敢對他這麼兇，紛紛抱起看戲的心情。
“誤會，都是誤會啊。”賈斯帕在伊曼開口之前率先打起圓場，畢竟這事也是因他而起。
“因爲我們之前和他開玩笑，他以爲你哥哥劈腿，才忍不住過來想教訓他，都是我的錯，薇薇安，當然喬什和盧克也有份，但主要還是我的錯。”
一邊跟來的喬什和盧克無語極了，他們的錯，就是認識賈斯帕。
果然和她想的一樣，就像在巴士站替她出頭教訓斯坦利，伊曼是遇事願意伸出援手的人。
梁恬薇瞥他一眼，肺裏的火氣如同鬆了口的氣球，瞬間就散了，所以只要不和伊曼談橄欖球談訓練，他真的，真的是個很好的男生。
梁恬薇搖了搖頭，看回賈斯帕，“沒事，既然是誤會，那誤會解開就好。”
說完就重新坐回座位，低頭用食指在桌面無聊地畫圈，他吸引了太多麻煩的矚目，她已經感受到不少猜疑的視線遊移與她倆之間，然而誤會解開，他還是沒動。
就在梁恬薇準備提醒對方，謝謝你的好心，可是你是不是應該回去的時候，聽到身邊那兩個拉拉隊女生的低呼。
“他怎麼不去拍電影！他的笑容絕對得入選今年top10的微笑。”
“怎麼他只是笑了笑，我就覺得這裏熱到爆了？他是在勾引我吧，絕對是！啊~性感的傢伙，好想和他……”
“寶貝，收斂些，你的口水又滴到桌上了。”
她擡眼，與伊曼四目相對。
他迷人的笑容點亮了夜店裏無數人內心的騷動，然而要論歸屬權，獨屬於她。
伊曼雙手環胸，目不轉睛地看着梁恬薇，他努力剋制着衝動，然而一股失而復得後再也不想失去她的佔有慾望，濃烈的渴望生根在皮膚血管每個細胞。
比賽勝利時都沒見過的迷人微笑，此刻在夜店裏免費大放送，人人有份。
“薇薇安。”
上帝此刻收到心願，現場有一半女生同時許願，改名叫薇薇安。
梁恬薇：“什麼？”
“能不能和我聊聊？”
伊曼一頓，他都被自己緊張的語氣嚇到，下巴擡向門口的方向，“這裏太吵，和我去外面聊聊好嗎？我有很多話想和你說。”
很多話？
可是她們星期四之後就沒有關係了，而且他是今晚目光聚集的焦點，她不想與他有什麼傳聞。
“我們，應該沒什麼好說的吧。”
就在衆人詫異驚訝的眼神中，梁恬薇很快發現自己剛剛的語氣完全泄露了她的情緒，她能對伊曼耍小性子嗎？
只怕梁嘉偉就首先告訴她，當然不可以。
她立即站起身，“十分鐘可以說完嗎？”
梁恬薇走在前面，但夜店裏人太多，她實在很難從蒼蠅都無處可飛的空間裏開出一條路。
結實的手臂伸出擋在她面前，伊曼把她護在懷裏，強壯的肌肉予她無限安心，彷彿身邊出現隱形玻璃，把那些被酒精浸透理智的危險男女與她完全隔開，健壯有力的手臂推開扭瘋了的人羣，離開了空氣中滿是酒精的夜店。
再次兩人同行，這一次他自然地放慢腳步，溫熱的胳膊皮膚磨蹭來回，刺得她一激靈，這才發現兩人出來了卻還像在夜店裏靠得那麼近。
“伊曼。”
梁恬薇停下腳步，不自在地撫着起了淺淺雞皮疙瘩的手臂。
雞尾酒的酒精把粉嫩的紅暈染在女生瓷白的兩頰上，她擡眼看向男生，夜店門口的大道上，過往的車輛和尋歡的男女們熙來攘往，並不是一個適合交流的場所。
她示意他夜店旁邊的暗巷，因爲對方是伊曼，所以她纔敢如此大膽地建議。
“在那裏說好嗎？”
在暖光的路燈下，少女的臉頰就像一顆汁水飽滿，甜美誘人的蜜桃。
只是她散出香甜氣味的同時，還不會像蜜桃表面有細微扎手的絨毛……但真的沒有嗎？
那他心頭那塊讓他疼癢難忍的小刺又從何而來。
喉頭突然的一緊，伊曼在離她半米遠的地方站定，“好。”
她的建議十分中肯，暗巷裏無人打擾，的確安靜不少。
兩人剛站定，他立馬開門見山。
“我不知道你週四在基地等了我一晚上，我很抱歉，薇薇安。”
她充滿困惑，“可是伊曼，你怎麼會不知道？那天是史蒂夫教練給我的最後期限，不管答應不答應，我肯定會去基地。”
她的頭低垂下去，看着溼漉漉的水泥地面，小聲抱怨，“所以你才告訴賈斯帕，你可能要來，讓我抱着希望白白等你一晚上。”
然後在學校裏相遇的時候，才捉弄地問她，是不是因爲他而哭。
她沒有忘記他那時得意自滿的快意。
夜風微涼，冷得梁恬薇身體輕顫，她抱着雙臂，看起來脆弱而無助，伊曼忍不住往前一步，想把人抱進懷裏，她卻更早一步避開來。
“薇薇安，那是因爲我一開始就以爲你是球隊的新助理，來找我只是你的工作，我不知道原來這是考驗，更不知道我不去訓練對你的影響那麼大。”
他問了賈斯帕他們，三人都毫不遲疑地說，只有一次機會的時候，肯定會對他說‘伊曼你不去我就不能入隊’這樣的話。
伊曼靠回冰涼牆壁一側，傲岸寬肩面對她纖瘦身影，光聽那溫柔得快纏綿死人的男低音，誰能把這樣的他與場上桀驁難馴的惡犬對比？
“如果我知道去訓練這麼重要，和你入隊有關，我週四那天一定會去的，一定。”
他不知道這是考驗？
他怎麼會不知道，畢竟助理都換了四個，如果是正式工作，怎麼可能換這麼多……等等，賈斯帕也不知道，週四那晚他還在問自己，週五是不是就要去基地陪練。
如果球隊的隊長都不知道，那伊曼這個翹掉全部練習的傢伙，又憑什麼知道呢。
梁恬薇咬着脣，皺着眉，預告她接下來要說的話十分難以開口，“所以，你真的不是故意不來？”
伊曼：“……”
好吧，其實是，但又不完全是。
那晚的小組討論的確耽誤了很多時間，可這不是他爽約的藉口。
暴龍球隊有專門的部門負責確保球員的學分和學業，平日裏同學們也不會要求他們像一般人事事都必須參與，傑西卡他們甚至在一開始就分好任務給他，他那晚八點半就能走。
只是賈斯帕在電話裏告訴他，那位受人敬仰的奧爾森主席晚上又要去基地，所以他選擇留了下來，繼續參加無聊的小組討論，準備等對方離開他再去。
誰知道梁恬薇信息傳來，還特地提到那位大人物想見他。
可這要如何向她解釋？他不是避開她，而是在避開那人。
當然，如果他一開始就知道梁恬薇的考驗，就算要他必須與那人面對面，他都會去。
就在伊曼猶豫如何解釋的時候，梁恬薇裝作輕鬆，“我還想過，你是因爲討厭我所以故意不來，但如果你以爲只是一個工作的話，的確不會看的那麼重要。”
然而扯開的笑容在對上他視線的瞬間，窘迫地敗下陣來，她的手只好晃得幅度更大。
他看着裝着無所謂的梁恬薇只覺得心疼不已，恨不得抱住她，給與她全世界上最溫暖的懷抱，他一點也不討厭她，他的心都是她的。
不過半個小時，他就應了賈斯帕的調侃。
可是隻得忍，無論多想抱住她都只能忍耐，保持禮貌距離。
“伊曼，其實我後來反思過，教練答應你不用參加團練，我卻一直糾纏你的行爲當然會很討厭，所以你是不是生氣才故意不來。”
所以她好氣，所以她好在意。
身體不適也沒催促過他，被球員們嘲諷等一個壓根不會來的人也沒關係，只是滿腔期待慢慢變涼的滋味實在太難受了。
爲什麼她一直很努力，卻等來這樣的結果。
暗巷裏，梁恬薇眨着溼漉漉的大眼睛，鼓起勇氣地問：“可是剛剛你在夜店是想幫我出頭吧，看起來又不像很討厭我，所以我才決定當面問你。”
伊曼對上她的眼睛，喉結難耐地上下滑動，“你說。”
“伊曼，我想知道，不是現在安慰我或者有歉意才說想來。”
她很認真，“你那天是真的想來對吧？”
他並不是要開她玩笑，在她最後一次機會失敗後，再給她虛假的希望。
她是不是真的說服了他，這對她太重要了。
沉默半晌，遮住明月的雲朵被風吹開，月光落在兩人身上。
“我想去，哪怕不知道你在基地等我，我都想去。”
他喉頭收緊，十分認真地回答她：“薇薇安，你做的很好，你成功了，你說服了一個覺得團隊練習只是浪費時間的傢伙恨不得住在訓練場天天練習。”
梁恬薇被他誇張的說辭逗笑，“太好了，那誤會解除，我接受你的道歉了。”
心裏的結終於解開，漏雨的屋檐一隅落下陽光，她滿眼笑意地看着伊曼，“伊曼，本來不想告訴你，但是你今天在場上真的很帥！”
然而伊曼卻笑不起來，過去的誤會怎麼彌補，她以爲他討厭她的委屈如何填滿呢，他的薇薇安。
喜歡他果然沒錯，“進不了暴龍也沒關係，伊曼，我會繼續做你的球迷。”
夜店裏的女生們想和他建立更親密的關係，而他唯一想要擁抱親吻的人，卻只想做他的球迷。
梁恬薇的手機響起，是來自梁嘉偉的關心電話，就算對方是伊曼，但關心妹妹的安全是每個哥哥義不容辭的責任。
十分鐘已經到了，一秒都不得拖延。
“好，別催啦，我就在夜店門口，馬上回來，我連包都沒拿，能走多遠嘛。”
那邊不知道又說了什麼，梁恬薇噗嗤一聲笑出來，用中文回梁嘉偉，“拜託，什麼翹掉派對去祕密約會？伊曼的目標可以是派對上每一個女生，但不可能是我。”
太尷尬了，梁嘉偉竟然誤以爲伊曼叫她出去是和她告白，幸好伊曼不懂中文。
梁恬薇掛斷電話看向他，“回去吧，我哥說裏面很多人都在找你。”
她當然知道眼前的伊曼多受歡迎，她佔用他太多時間就不好了，不過伊曼真是個好人，竟然還特地找她和她道歉。
她瀟灑轉身往夜店走去，沒有一點留戀。
他一點也不在乎這個派對有多熱鬧，他多有人氣，也不在乎裏面多少人喜歡他，等待與他眉來眼去的機會，他只想帶她翹掉這個派對，和她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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