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新貌

作者:癡人陳
泰武二年,六月,似火流年。

  清河,甘陵西北。

  在川流不息的直道上,有三人正隨着人流向前攢動。只是和其他人不同,這三人並不是去甘陵而是打算過大河去往青州濟南的歷城一帶。

  雖然泰山軍目前只佔了平原在大河以北的縣域,並沒有和青州一方的諸侯們發生進一步的戰爭。但在這種緊張氛圍中,還敢交通到青州,顯然並不是一般人。

  而確實也是如此,這三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剛結束守孝的盧毓、鄭益以及劉德然三人。

  本來按照父親的遺命,盧毓是打算將亡父盧植安葬在軍都山的,但代地的換亂到底還是影響到了這一切。

  原先代地胡人的局勢本就詭譎,又在盧植的一番操作下,直接被點爆了。在盧毓守孝的三個月,整個代地亂作一團。

  鮮卑人殺烏桓人,匈奴人殺鮮卑人,然後所有人都一起殺匈奴人。所以,很快軍都山的小安定就在這個換亂的時局下被打破了。

  在幾次拒絕胡人酋帥使者的招納後,盧毓三人終於還是決定提前結束孝期,遷移到他地。

  本來盧毓他們還能回涿郡老家,但很快就傳來老家的田畝、宅邸、族人都被切割了,三人回去也沒有地方容身。

  就在這個時候,從徐州來了一封書信,寄信者是鄭益的父親,大名鼎鼎的關東名儒鄭玄。

  鄭玄從徐州讓人帶信給三人,稱他已在徐州站穩腳跟,讓三人可擇機南下徐州與他匯合。

  鄭益自然是要回去的,而盧毓和劉德然又都沒有其他地方可去,於是也決定一併去徐州尋找機會。

  從幽州到徐州最近的道路是從濟北國一帶穿過大河,然後沿着泰山西麓的道路,穿過尼蒙通道就行了。

  但可惜,這一段道路都是要經過泰山軍的地界,三人都不願意冒這個險。

  而不走這條路,那就只能從平原郡過大河,然後穿行青州下徐州了。這條道路也不好,那就是諸侯四起,盜賊蜂擁,一不小心就被人劫掠殺了。

  所以三人決定先去歷城,然後和濟南相曹操借一隊兵,護送三人南下。

  無論是盧毓還是鄭益,其父輩皆與曹操爲友,甚至連劉德然的族弟劉備,之前也與曹操有過一段情誼。

  所以三人打算後就決定走青州去徐州。

  從本年底的春四月開始,三人收拾妥當開始從幽北出發,然後一直到現在,三人竟然還留在冀州一帶,這個速度簡直是慢到不可思議。

  其實,這是盧毓的意思。他們三人很清楚,以後就要面對泰山軍的威脅了,爲了多瞭解這個敵人,三人決定在冀州一帶多走訪走訪,看看如今的河北的真實情況。

  而現在,三人終於走到了甘陵一帶,準備過河了。這趟走訪也將要告一段路了。

  但很顯然,無論是盧毓還是鄭益,又或是劉德然,三人皆非常沉默,他們完全沒有那種逃出昇天的喜悅。

  爲何?

  因爲這段時間,從幽州到冀州,三人走訪過數十里社,都從這些里社的變化中看到了泰山軍在基層權力的滲透和擴張。

  而這一權力的滲透,又使得整個地方里社的權力結構發生了巨大變化。

  用盧毓自己的話來說:

  “沿路所見,各里社編戶齊民,分田生產,仿若昔日秦法。”

  盧毓三人當然沒見過昔日的秦法,但在看到如今河北的情況後,皆感嘆昔日六國紛爭時,關中的秦國也就是如此了吧。

  在此世,純粹的秦法時間並沒有多長,大概在前漢之後就已經“不合時宜”了。等到了本朝,歷代都是和豪強共治天下。

  這表現地方上是,州郡舉豪右爲重職,在鄉社則放權給地方三老。

  換言之,漢室的權力從未在地方基層上紮根。

  而盧毓三人看到的是什麼?

  他們在地方的鄉社上看到各種形形色色的組織,如代表行政的鄉公所,有軍事組織的護田隊。還有各種不知道名目的組織,如農會、青會、婦會、少年會等。

  而鄉社裏幾乎每個人都會或多或少參加多個組織,融入到這個權力體系裏。

  盧毓三人只是單純以局外人的身份就能感受到這份權力大網,更別說那些黔首們了。這些人都在無形中被這大網所包裹着,不自覺的就成了泰山軍體系的一份子。

  三人中,盧毓受到的教育最爲全面,不僅是文化修養高深,還在地方上具體行政過,所以他是三人中感觸最深者。

  當鄭益還在感嘆泰山軍對地方的掌控之深的時候,盧毓卻對這種掌控感到恐懼。

  因爲他很明白,本朝不想學秦漢之體制嗎?作爲統治階級的一員,盧毓會很負責的講,非常想,但他們做不到。

  只要是統治者,都希望能和秦皇漢武一樣,動念間就能調動全國資源辦大事。但可惜,國家權力每下沉到一級,其背後所付出的錢糧和吏員都是一種恐怖的數字。

  而且這種數字還會隨着時間持續的增加,因爲廣大鄉社裏民會對這種調動越來越趨於消極對抗。

  所以,秦不過二世而亡,前漢也是戶口減半,天下逃亡。

  所以本朝也吸取前代教訓,努力使地方趨於自理。

  所以對於基層的狀態,普遍就是一抓就死,一放就散。這兩個就是一個悖論,不可兼得。

  但盧毓看到了什麼呢?卻在泰山軍的身上看到另外一種基層治理手段。

  這種手段既可以將治下黎庶置於體系之內,又不會惹來基層強烈的反彈,以至於基層逃亡。

  盧毓不知道泰山軍內部有沒有專門的詞來形容,但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經、教、刑。

  所謂耕、教、刑,就是泰山軍的鄉公所除了會有傳統的稅、役、徵的事務外,還增加了耕產互助、道德宣教以及刑名調解。

  而這些事務統統都是鄉公所在分田過程中,利用分田活動而順利展開的。

  盧毓三人在路過中山國盧奴的一個里社時,就遇到過這樣一件事。

  就是他們看到不少農夫會輪流使用耕牛、犁耙,還會有人專門教導他們使用新的農具。

  那些農具都是盧毓他們從沒有見過的,但只要見過一次這些農具的使用,誰都知道這些是好東西。

  後面盧毓三人就在里社內寄宿,從中瞭解了這些行爲背後的政策。

  原來這些都是泰山軍下來給農戶們組織的互助組,基本都是四五戶爲一組,組內共同用耕牛和農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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