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回 兵分三路,如此如此

作者:曲波
有了一定的情報,下一步怎麼辦呢?少劍波決定開一次軍事民主會,聽聽大家的見解。\WWw.Qb⑤、cOМ

  在離屯約有一里多路的一所獨立間屋裏,小分隊全體同志對劍波提出的問題,展開了熱烈討論,並有着多方面的爭論。屋裏的燈光,也隨着大家爭論的氣氛,時明時暗地閃爍着。

  他主張“如此如此”,他又主張不能“如此”,而必須“如此如此”。

  欒超家和小董的意見一致,他倆主張:神河廟的老道是個油水大的傢伙,所以先捉老道再搜一下廟;捉住老道後,把小爐匠的老婆弄來,叫她和老道外加一撮毛,來個三岔對案。

  再加上一搜廟,那時得的情況將更加確實,然後再打威虎山。

  孫達得反對他倆的意見,他說:

  “先搜廟後捉老道,這樣更有把握,更講究政策。要是搜廟搜不出啥東西來,就不捉他,因爲捉着這個老傢伙你沒有真憑實據,他一點也不會招供,對我們偵察的價值不大。他要是質問我們爲什麼搜查他的廟,我們也不告訴咱們懷疑他,我們就說:‘這是軍隊的規矩,清查戶口。’”

  大家一陣鬨笑,鬨笑中欒超家問道:

  “大孫哪,你清查戶口,廟裏那些泥胎子、小鬼、判官,在不在戶口冊呀?”

  這一句更惹得大家笑起來。孫達得臉紅脖子粗地急忙反駁道:

  “老欒,我還沒說完呢,我們的名義還是搜那個一撮毛麼。

  前天我們沒搜就拔腿走了,他只當我們不會再搜,一定放心了,這會兒我們突然轉回去再搜,來他個措手不及,而且是師出有名哩。萬一又沒搜着什麼,咱再派兩個便衣在老遠山裏瞄着他,說不定還有一撮毛這類的傢伙再來,那時我們再多逮幾個兩撮毛,三撮毛……不更好嗎!”

  “那樣剿座山雕哪輩子才能完成呀!”劉勳蒼急得差一點把燈忽拉滅了,“我說情況已經夠多了,反正座山雕離不開威虎山,現在趁這個老匪還沒發現咱們小分隊,來一個突然奔襲,再給他個‘奇襲奶頭山’,管***九羣二十七堡,再險也險不過奶頭山。咱們緊抓着一撮毛,叫他領進去,有把握,沒問題。進去後給他一陣猛打,逃竄的來個猛追,拿下了威虎山,回頭再和這個牛鼻子老道算賬。那個老妖道笨得像個老掉牙的狗熊,早天晚天跑不了他。”

  許多人同意劉勳蒼的意見,紛紛主張馬上就幹,取敵不意,攻敵不備。戰士們的信心勇氣都十分充沛。

  少劍波微笑着啓發大家多提方案,他在細細地吸取大家發言中的精華,哪怕這些意見裏只有一部分、或一段話,甚至是一句話是有價值的。

  楊子榮蹲在炕角上窗臺邊,一聲不響,眨巴着眼皮,叼着一隻小菸袋,偶爾發出微笑,評論着大家的意見;有時又在深思,默默地做自己的文章。

  劉勳蒼把他的胳臂一觸,把他剛裝上的一袋煙全給碰撒了,“老楊,還琢磨啥?想老婆啦?快把你的道眼拿出來呀!

  留在肚子裏叫它生小崽呀!”

  大家一起瞅着楊子榮笑起來。

  楊子榮不慌不忙,向窗臺上磕了磕菸袋鍋,報復似的捏了劉勳蒼一把,可是總還沒有發言的表示。他從炕裏邊蹭到劍波身旁,悄悄地附在劍波耳朵上,耳語了約有一分鐘,大家眼巴巴地盯着他,但聽不出他說了些什麼,只看到劍波連連地點着頭。最後,聽到楊子榮結束的兩句:“這樣做時間要長些,並且是相當冒險的。”

  少劍波神情上一陣興奮,“好!

  我也是這麼想,這樣做把握大。可是……”他的眉頭一皺,卻猶豫起來,他沉默了一會兒,搖了搖頭低聲道:“不過子榮同志,這種做法是咱作軍事偵察的同志力所難及的,這一點,咱倆以後再談。”

  大家都弄得莫名其妙,少劍波看了看錶,已是二十二點半,他開始發言:

  “同志們,不能先捉老道後搜廟,也不能先搜廟後捉老道,爲什麼呢?很簡單,因爲這個老道對破座山雕的價值不大。他一不能供情況,二不能當嚮導。

  但是他卻有一個很大的別的用處,就是從現在的情況看來,他可以給我們當一塊釣魚的餌子,利用他可以引來我們所找不到的魚鱉蝦蟹。這個老奸巨猾的傢伙,用普通的辦法是拿不下來的,甚至他可能不怕爲**革命而死,因此現在還是叫他暫時活着的用處大。他的用處可能是在今後。”

  戰士們交頭接耳,屋子裏一陣小聲的喧嚷,每個人臉上都浮出了新奇的笑容。

  “同時也不能硬攻座山雕,”少劍波繼續道,“因爲從地圖上,從匪徒的供詞中,從座山雕這個幾十年的老匪的經歷中,都可以斷明威虎山完全不同於奶頭山。許大馬棒單憑奶頭山的天險,來阻止我們,可是反過來他又吃了這個死天險的大虧。我們利用了奶頭山的天險,仙姑洞這個死衚衕,把許匪堵成甕中之鱉。當我們一克服了天險,堵住了仙姑洞口,匪徒們天大的本領也施展不開了,他不會土遁,也不會變穿山甲,因此我們就在這死甕中來個活捉鱉。這是我們當時所以敢大膽冒險決定的基本條件和原因。”

  少劍波略略一停,從衣袋裏掏出一撮毛的供詞,但是一眼也沒看,只是捏在手裏。

  “可是座山雕這個老匪盤踞的威虎山,從各方面情況看來,他的陣勢確像個爛泥塘裏的螃蟹窩。匪徒們可以在這個爛泥塘裏橫衝直撞,又可以在這爛泥塘裏隨時潛入螃蟹窩。這窩又是許許多多、遠近都有,我們如不謹慎,會陷在爛泥塘裏被他咬了腳。因此我們對付這個爛泥塘裏的螃蟹窩,就不能再採用對付甕中鱉的老方子。”

  大家一起笑起來。笑聲未止,外面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大家的精神頓時緊張起來。

  “報告!”兩個化裝便衣偵察的戰士,帶着愉快而緊張的神氣向劍波敬禮。“報告二○三首長,我們在佛塔密西大嶺偵察,逮住一個匪徒。”說着從身上摘下一支九九式步槍,和一柄匪徒們用的匕首,“這是他的步槍和匕首。”

  “太好啦,這傢伙送上嘴來啦!”戰士們一陣愉快的歡笑。

  “他的特點是什麼?”少劍波問道。

  “這個傢伙傻乎乎的,個頭不小,我們逮着他,老問我們是哪個溜子的,因爲我們倆的打扮和土匪一樣,所以到現在他也沒認出我們的身分。”

  “太好啦!”少劍波命令戰士們回去休息,幹部留下,然後向劉勳蒼、欒超家耳語了幾句。欒超家道:“對,就是如此!”

  說着他和劉勳蒼按劍波的吩咐,走了出去。

  少劍波又轉頭對楊子榮低聲道:

  “你的意見,咱們再細加考慮一番,爲了準備這樣做,你今天不許在這個匪徒面前露面。”

  楊子榮笑了一笑,“對!必須如此!”

  在另一個小屋裏,劉勳蒼和欒超家經過一番準備,炕上擺着一張小炕桌,炕桌上放着一些空酒壺酒碗,並有幾個大土碗,裏面放着一些喫過了的野獸碎骨頭,看樣子活像酒席初散還沒撤空收拾桌子的樣子。

  少劍波和劉勳蒼等完全換上了便衣,打扮的像些土匪,楊子榮在炕裏邊躺着,臉被擋在劍波的屁股後頭的燈影裏,誰也看不見。

  “弟兄們!”劉勳蒼拉着惡狠狠的嗓門喊道,“把那傢伙給我帶進來!”

  “是,”小董的嗓門又尖又響。

  不一會兒,小董和高波,把一個大個子推進來,這傢伙一進門瞪着傻乎乎的兩個白眼珠,“怎的?三老四少別誤會,別誤會!……”

  “堵口!”劉勳蒼把小炕桌一拍,震的碗壺叮噹亂響,“奶奶丈人!真***不仗義。”

  “天牌呀!地牌呀!……”楊子榮躺在黑影裏,故意裝着酒醉的腔調。

  這個傻大個,傻頭傻腦的,伸着個長脖子,滿臉是灰,眉毛上還冷結着霜粉,門牙齜在嘴脣外面,兩筒鼻涕抽打抽打的,真像個瘋子。一條棉褲被灌木叢劃得稀爛,兩隻眼睛瞅着發怒的劉勳蒼。

  “你是哪個溜子?”劉勳蒼用酗酒般野蠻的眼光瞧着他。

  “我是威虎山,”傻大個答道,“崔三爺座山雕的山頭哇!

  你們是哪個溜子?弟兄們別誤會,都是喫這碗飯的,別傷了和氣!”

  “來這幹嗎?”劉勳蒼大眼一瞪,“真瞎了你孃的眼!”

  “大年三十眼看快來到啦,崔三爺年年的坎子,大年三十晚上開百雞宴,我下山捉雞,碰上貴山的弟兄。”

  “什麼百雞宴?”少劍波插問道,他爲的是再證實一下一撮毛這個匪徒供的對不對。

  “這誰都知道哇,”傻大個把牙一齜,顯得更長了,簡直滿臉是牙,“一百隻雞,來自一百家,臘月三十大年五更,全山的弟兄大宴會,所以就叫百雞宴。這是俺三爺的坎子。”

  對實了,大家不覺對笑了一下。

  “混蛋!”劉勳蒼猛喝一聲,“座山雕這老雜毛真不義氣,你們的界子裏窮不起啦,爲啥到我們九爺的地盤來捉雞?”

  “那你們是九彪的山頭?”

  劉勳蒼隨機應變地立起身來,“你們座山雕有坎子,我們九爺也有坎子,媽的!這是我們的地盤,我們也有規矩,踏破了我們的山頭,倒一輩子黴,沒法子,弟兄們!”劉勳蒼向小董喊道。

  “有!”

  “削掉他十個腳趾頭!”劉勳蒼向小董一擠眼。

  “是!”小董和高波,用繩子捆着傻大個,往外就拖。

  “開恩!開恩!……”傻大個彎彎着腿,連連求饒,直走到外間,還是哀聲不止。

  楊子榮忽地爬起來,大家噗哧一笑,接着便研究了一下,這個傻大個是否有爭取的可能。

  結果大家共同的認識是:爭取他即便能領進威虎山,但進去後是不好打的,如果等到年三十再打,那麼座山雕必然因爲他不回去而增加戒備,同時小分隊的祕密在這半月中又不敢有把握說不被座山雕所掌握。特別是因爲僅僅爭取他當嚮導,又會破壞了其他幾方面的計劃,況且這羣匪徒,完全不同於國民黨的一般的士兵和軍官那樣容易爭取,因而不敢在他們身上寄託過高的希望。從小爐匠、刁佔一、一撮毛這幾個匪徒中可以清楚的看到這點。

  特別從一撮毛這個匪徒的表現中,尤爲明顯,我們要把他交給老道,他害怕得要死;而我們讓他領着打威虎山,他卻十分“慷慨”。這證明老道是個厲害的大頭目,而他願領我們進威虎山,顯然是個騙局。他見到小分隊的兵力不大,不是座山雕的對手,只有進去沒有出來,即或萬一我們成功了,剿滅了座山雕,他也會翻過來向我們表功,以掩護老道。

  當少劍波肯定了自己的判斷後,便向在座的幹部道:“我需要再考慮一下再作決定,現在散會!”

  各小隊幹部,回到自己的住屋。

  少劍波踏着穩重的步子,走在回隊部的路上,這種步子只有當他思考最重要的問題時纔會出現。

  夜是靜靜的,空氣是清冷的。少劍波就在這又靜又冷的午夜裏深思着他最後的決策。

  楊子榮跟在他的身後,因爲他知道他這位年輕的首長現在思考的中心是什麼。他沒有靠近劍波的跟前,因爲一來他怕擾亂了劍波的思路,二來又是和劍波的心一樣,也在緊張的考慮着自己的建議,和自己完成這項艱鉅任務的方法。他知道這道難關只有他自己來打。

  當少劍波回到隊部時,高波、白茹、李鴻義已經睡下了。

  他坐在炕沿上,大衣也沒脫,眼睛緊盯着他對面的牆角,金錶在他的衣袋裏嗒嗒地走着。他絲毫沒發覺楊子榮倚在他的門框上。他思考的中心是:子榮的計劃萬一有失,非但今後的任務不好完成,子榮同志的生命問題將給自己留下終生的悲傷和不安,他長時間地猶豫着。

  當他默默地點了一點頭後,站起來就往外走,剛要邁門坎,看到了楊子榮,他馬上止了步。

  “唔!子榮同志,還沒睡?”

  “我知道你會找我。”

  “不錯,我正要去找你,進來,坐下。”

  他倆一個炕頭,一個炕尾,中間隔一張小炕桌,對面坐下。楊子榮抽着他的小菸袋鍋。

  “怎麼樣?子榮同志,你認爲你的方案有把握嗎?”劍波親切地探問着。

  “二○三首長,不必再猶豫。我完全相信它既有效,又能辦得到。”楊子榮回答得是那樣的懇切和自信,“我已經再三再四地想過了。”

  少劍波略一點頭,“是的,它可能是有效。但是……”他腦眉一皺,顯出一種擔心的神情,“搞不好,可能傷了自己,又引出更大的困難和麻煩。就像‘綿碼耶及斯’是治絛蟲的特效藥,但一旦打不下來,會使絛蟲受到一次很大的鍛鍊,再治它反而更加困難,並且你……”

  “怎麼?”楊子榮好像有點不滿劍波的話,“二○三首長,我跟隨你不是一年半載了,難道你對我還有什麼不相信?或者……”

  “不不不!”少劍波連忙打斷楊子榮的話,“我完全不是這個意思。我完全相信並且尊敬你對黨的耿耿忠心,和你身歷百戰的鍛鍊,我更佩服你的智勇兼備的偵察才能和經驗。我是想,軍事偵察那是你的拿手戲,可是這樣的偵察你卻是向來沒幹過,我除了擔心整個任務外,我特別擔心你的安全。”

  “二○三首長,煙臺市你也是第一次呀!”

  “不不!”少劍波搖搖頭,“那不同,煙臺市是人山人海,到處可以蔽身,而威虎山除土匪之外再無他人。同時煙臺市我並沒和敵人直接打交道。”

  “可是今天的有利條件要比煙臺市多的多,第一,我們有座山雕貪饞已久的‘先遣圖’;第二,匪徒們的暗語黑話我相信我已經精熟了;第三,我經過一番練習,我完全可以成爲一個看不出漏子的‘土匪’;第四……”楊子榮稍微遲疑了一下,他眼中射出嚴肅而堅定的光芒,“我相信我對黨對人民的赤膽忠心。”

  “你以爲有了這些就能必勝不敗嗎?”

  “是的!我是這樣認爲。”

  “錯了!”少劍波盯着滿懷決心的楊子榮,用爭論的口吻說,這口吻在他和楊子榮多年的戰友相處中還是第一次。“這四條只不過是在你手中已經掌握了可以揳進匪窩去的武器。

  它僅僅可以幫助你鑽進敵人的肚子。今天要緊的問題不在這裏,關鍵在於你進去後怎樣繼續進行我們的工作。”

  楊子榮聽了這些話,自己又在暗想:“首長絕不是懷疑我的方案是否有效,相反,他早就看中了我的方案了,只是他現在是在懷疑我楊子榮是否能勝利完成這一任務。是的,首長在這要害地方應當細心,免得萬一有失。可是爲什麼他今天不直截了當地說呢?……啊!

  他可能是在猜測一切可能遇到的不利情況,想多出一些點子……”他馬上一轉念,又想到問題更復雜的一面,“不!這也沒有用,這次任務與往常不同,我要離開他,離開所有的戰友,那時我周圍可以說沒有半點幫助我的力量。在家想出來的點子不會頂用,最低不會全部頂用。到了匪穴,一切問題取決我自己,首長一點也幫不上忙。首長的擔心是完全必然的,沒有問題,首長對自己戰鬥方案的要害部分是特別慎重的,所以不能潦草決定。現在我楊子榮光有決心不成,只有堅決表達我必勝的信心,才能促使首長下最後的決心,消除他過多的擔心。”他想到這裏,擡起頭來,咧嘴一笑道:

  “我承認我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和本領,不能瞎說大話。但是我認爲什麼本領也不是憑空得來的。俗話說得好:‘不經一事,不長一智。’‘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不下水,一輩子也不會游泳;不揚帆,一輩子也不會操船。就像你,二○三首長,由於你身經百戰,所以你指揮千軍萬馬,就像揮動你自己的兩隻拳頭一樣方便,這一點,我無論如何辦不到。可是幹偵察,我相信我會像指揮我自己的舌頭一樣來指揮我個人身上的一切。我有心眼,我不比匪徒們傻。請放心放手,我去……”

  “是的!”少劍波被楊子榮這一番滿懷信心的話,說得眼中放出喜悅的神色。“論偵察我確比你差得遠。”

  兩個人一起笑起來。

  “怎樣?”楊子榮用渴求的聲音問道,“決定了吧!”

  少劍波把小炕桌一拍,“好!決定了!”

  “感謝您的信任,二○三首長。”

  “感謝你對黨的忠誠和無畏,子榮同志。”

  第二天的晚上,各小隊幹部齊集在劍波房子裏,圍在小炕桌上看地圖。

  少劍波把聲音壓低了一些,開始了他的部署:

  “根據現在的情況,我們小分隊必須分成三路:第一路是我和劉勳蒼,率小分隊的全體,要如此如此……當然我們這第一路比較安靜些。

  “第二路是楊子榮同志,單人獨馬,去完成一個特殊的、我們最不熟悉的任務。要完成這個任務,必須如此如此……“第三路是欒超家同志,也是單人獨馬,去專門對付一個敵人,完成這個任務,必須如此如此……“至於這個傻大個,我們對他不寄託什麼希望,但是我們要利用他一下。所以我們今天晚上對這個傢伙,必須如此如此……這個任務由高波、李鴻義來負責進行。”

  大家在緊張的任務負擔下散了會。少劍波最擔心的還是楊子榮的特殊任務,弄不好,一切都會落空。因此雖然夜深了,他還是再把楊子榮找來,這一對老戰友,在深夜裏交談着每一個細節。最後,少劍波緊握着楊子榮的手,又重複了他已經說過不知幾遍或幾十遍的話:

  “子榮同志,我完全相信你的智慧和膽量,但我所擔心的卻是你對這類工作的經驗。所以只有抓住這三天前的時間,演習,再演習!背誦,再背誦!你現在不是楊子榮同志,而應是徹頭徹尾的匪徒胡彪。”

  雖然這是句逗趣的話,但是少劍波的語調卻是那樣嚴肅,楊子榮臉上也沒露一點笑容。

  “記住!”少劍波微微一笑,“時機!最好的時機是大年三十的百雞宴。保重!謹慎!大膽!我的活動,會使你不孤立。”

  “劍波同志,請相信我,會完成黨的任務。我時時不忘黨的教導,不忘記你是我的榜樣。”

  兩人眼眶裏有點溼潤,因爲長時間的握着手,兩人手心的汗水已匯在一起,分不清你的還是我的。

  深夜,他們離別了!

  高闊的天空滿掛着星斗,乾冷乾冷的寒氣,凍得星星也直僵着眼。

  傻大個被囚禁在屯西頭山邊的一個破屋子裏,這裏幾年也沒人住了。李鴻義拿着一把日本式戰刀,守在傻大個的旁邊。戰刀在松樹明子的火光照耀下,閃閃發光。傻大個蜷曲在鋪草上,兩眼死盯着這把戰刀。

  “看什麼?”李鴻義把刀朝他一晃。“看見了嗎?涼颼颼的,”

  朝着傻大個的脖子一比劃,“嗤!一下子,真痛快。”

  傻大個被嚇得亂抖,結結巴巴地哀求饒命,鼻涕淌到胸前。

  高波也沒拿槍,故意迷迷糊糊地打瞌睡,口中不住地發牢騷,“真***倒黴,快過年了,又碰上了這麼塊料,真不吉利,快點收拾算了!”他站起來從李鴻義手裏接過戰刀,就跟前的一杆一把多粗的木棒,一刀砍成兩截。傻大個嚇得一抖顫,僵死的眼睛看着那凜冽的刀光,脖子老往襖領裏縮。

  李鴻義又把刀拿過來,“嘿!這刀真快。”說着向綁傻大個的繩子一蹭,繩子一節節地斷下來,落在鋪草上。

  高波喫驚地喊道:

  “小李!你昏了嗎?你割斷了繩子,跑了怎辦?算你的還是算我的!”

  “嘿!急啥?”小李滿不在乎地一擠眼,“老子幹這麼多,沒跑了一個,放心吧,沒關係。”

  傻大個輕輕動了一下他被綁麻了的肩膀,眼裏翻出一點活氣,打量着他眼前這兩個小個子,比高矮,自己能比他倆高一個腦袋,比胳臂,簡直是大樹比樹枝,要是空手撲打,這兩個毛小子簡直不在話下。心想:“反正是死,我跑他孃的,也不能叫他就這樣把我宰了,我又不是隻小雞。跑回去報告三爺報仇,九彪山上幾個猴子人,還***這麼損。”想着他的手向地下一觸,屁股一翹,鋪草悉索作響。

  “老實點!”李鴻義大喝一聲,戰刀觸着傻大個的胸口,“不老實,我零割了你。”

  傻大個嚇得一縮,像個受驚的刺蝟。

  正在這時,突然外邊傳來劉勳蒼的高喊聲:

  “捉呀!捉呀!別叫他跑啦!”

  紛亂的腳步聲,掠門而過。

  李鴻義、高波抽腿往外就跑,邊跑邊喊:“捉呀!捉呀!”

  傻大個聽着喊聲去遠,內心一陣激烈的輕鬆,心想:“小丫丫,你幹些啥事,老子走啦。”爬起來,撒腿就跑。小高、小李當看清傻大個跑出茅屋,便轉回頭來,故意高喊道:“又跑了一個,快追呀!追呀!”

  傻大個一聽是追他的聲音,跑得更猛,一口氣鑽進了西南山包的森林裏。他回頭聽着屯內的喊捉聲,便在山包上得意地傻笑起來。“老子在這裏,上來吧。”回頭便向深林中竄去。

  雪地上留下了傻大個的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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