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牆塌(三) 作者:未知 應天府城內,一天有四處建築倒塌,聰明一點的人都知道,這事不簡單。有政治頭腦的人一想便知,工部得罪了不應該得罪的人,他們要倒大黴。 工部最有頭腦的就是那位從地上扶起柳芸的人,他叫胡升,四品官員。他在轉頭看見朱守林的眼神後,心裏就害怕了。果然,只要與工部有關,與賀左侍郎有關的工程,一日之內塌了四處。 他焦急不安想立刻從工部抽身出來。他想了想,從櫃子深處拿出一個盒子來,打來後,裏面裝着一個冊子。那裏是賀啓與人交易的所有證據。能否保自己性命,能否保自己全家性命的,就看這個東西了。 賀啓覺得這幾處倒塌事件只是巧合,他從不覺得錦衣衛有多讓人害怕。他是誰呀,賀妃之父,皇上之岳父,只要他不謀反誰能將他如何。 李佑前去李相家問候伯父時,隨便提了一句:“今兒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城裏倒塌四起建築,侄兒負責的皇牆也倒了一處。” 老謀深算的李相一下就看問題所在之處。他急忙道:“趕緊去打聽一下,今日工部與誰對上了。” 李佑道:“不會吧,誰那麼大膽。” “趕緊去,我今天要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李佑半信半疑前去打探,果然,知道了一件事,工部左侍郎從他們李家的布料鋪一出門,遇上了錦衣衛的一名同知。他尋找事端讓錦衣衛的那名同知給他當衆下跪,那名同知也跪了。 李相聽了就怒了:“賀啓這個王八蛋,找死還拖上咱們李家。” 李佑疑惑:“伯父,不至於吧。錦衣衛還敢尋咱家不是?” 李相瞪了他一眼:“從淺一點來說,這是錦衣衛與工部的較量,從深一點來說,這是聖上與臣子在較量。哼,看着吧,明兒還得塌,並且聖上不置一詞。” 李佑慌了:“那如何是好?” “李家所有人趕緊與賀家劃清介線。再讓附馬去尋一下錦衣衛的指揮使。” 李佑見附馬爺都要出馬,知道情況真的很嚴重了。他趕緊回家,將賀家送來的張小姐主僕送了回去,賠了一千兩銀子。 朱守林敲開柳芸家的門,肖五前來開門,一見是指揮使,他忙恭敬行禮:“指揮使,在下失職,沒有護好主人,請大人責罰。” 朱守林將手裏的繮繩遞給他:“這裏沒有馬棚,你在外等着陳寧,將馬交給他。” 肖五接過馬繮走到屋外,朱守林一手拿劍,一手背在身後,走到了室內。小蘭站在院子,見他進來行了個禮,問道:“指揮使,我家主人呢?” “她稍後就到。”他邊說邊進了書房。朱守林閒着沒事在書房提筆寫字帖。 小蘭見室內就她與大人,她想了想也不進去倒水,在廚房忙裏忙外做晚食。小蘭聰慧,柳芸沐休時會教她做菜,兩位嫂子平時也教她。她學得很快,現在她做的素菜與主食比柳芸做的還好。 待柳芸回來後,飯菜都已做好。柳芸看了看小蘭做的幾樣菜,有紅燒肉,有白斬雞,有糖醋魚,另有幾樣素菜。她問:“家裏有沒有酒?” 小蘭點頭:“還有一罈酒。” 她讓小蘭將菜分成二份,拿一份到正房去。留一份他們三人在廚房隔壁的飯廳用食。 朱守林與她坐在正房的圓桌上喫飯喝酒。柳芸端起酒杯道:“我真懷念在外巡視的時光。我過去以爲那時很累,想來應天府做點生意。現在才知道,來應天府是最危險的事,在外才最安全。” 朱守林安慰她:“明年再帶你出去。” 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朱守林與柳芸對視一眼,天都黑了,誰會前來? 肖五端着飯碗,站在院子問:“是誰?” 門外一個人拿腔拿調的輕聲道:“小的尋柳大人有要事稟告。” 肖五轉到看向兩位大人,柳芸說:“開門看看是誰。” 肖五將門打開,一位全身上下着大花服,頭上包着一條大花頭布的人,呼一下就從肖五身邊串進了屋內。 朱守林與柳芸驚訝地看着來者,遠看像名女人,近看是位男子。再仔細一看,就是今兒在街上扶柳芸起身的那名四品官員。 來者是胡升,他一見錦衣衛的指揮使也在,還與錦衣衛同知一同喝酒,就知他兩人關係非同一般。胡升的心激動得快跳了出來,今日自己是來對了。 他撲通一下衝兩人跪下:“下官胡升,在工部當差。今日之事柳大人受辱,下官憤憤不平,思來想去前來尋柳大人,呈上賀啓與他人交易的所有證據。”他從懷裏掏出一本冊子。 柳芸衝肖五道:“扶他起來,將冊子拿來看看。” 肖五上前扶起胡升,拿過冊子遞給柳芸。柳芸打開冊子翻看了兩頁,每一筆行賄都詳細記錄,貪污金額巨大,交易人數衆多,讓人歎爲觀止。 胡升偷偷打量兩人的表情。朱守林面無表情,對他獻出的冊子不感興趣。想收拾賀啓,錦衣衛有的是辦法。 柳芸將冊子遞給朱守林:“這可是個大貪。”朱守林翻了一下扔在一旁。 柳芸問他:“你交這冊子可不是爲了我,你是想保命吧?你自己有貪嗎?” 胡升撲通又跪下:“下官說實話,下官有年邁的父母,不想他們被牽連,所以前來錦衣衛遞投名狀。下官也有貪銀,不過一紋沒動,下官將銀全交給錦衣衛。只希望大人放過下官及下官的滿門。”他磕了幾個頭。 “別動不動跪,起來說話。” 他從地上爬了起來。柳芸見他這身男不男女不女的打扮就好笑,又覺得他孝心可佳,轉頭看向朱守林:“大人,你看?” 朱守林冷冷的盯着胡升,他特別討厭工部的人,以他的脾氣,一個不留全進大牢。胡升看着朱守林眼裏的凌厲之色,背上直冒冷汗。 朱守林喝了一口酒,他對柳芸道:“此人,你說如何就如何。” 柳芸偏着頭想了想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他來舉報,還要退贓,就放過他吧。” “好,就放過他。”他盯了胡升一眼:“有柳大人爲你說情,這此之事你便置身事外。” 胡升的心這一天就在油鍋裏翻騰着,此時得了錦衣衛指揮使的此話,他的心一下安穩了下來。他撲通又跪了:“下官感激不盡。” “哎呀,別動不動就下跪,以後也別再貪了,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