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殺子(一) 作者:未知 柳芸如今着的普通長袍,她已是白身,自然沒有侍衛再跟隨身邊。今天她去刑部交案卷,跟在她身後的是拿着長劍的林世友。 一名白身,由一名五品錦衣衛護着,據說這人還是錦衣衛裏排前三名的劍手,這本身來說就是件奇怪的事。所以,也沒有人敢輕慢柳芸,唯恐得罪錦衣衛。 朝廷有不少官員猜測着柳芸同朱守林的關係。工部王尚書頭腦最爲聰明,之前火銃案時,他就看出朱守林同柳芸關係不同一般。後來他發現,朱守林的夫人除了正旦時進宮夜宴和朝拜,幾乎不在任何場所出現,他就猜到了柳芸的身份。他除了驚訝就是佩服,然後就是保密。他知道,自己要是透露柳芸的身份,不只是得罪朱守林,還會開罪皇上。能讓一名女子爲三品官員,這本身就是皇上的意思。 如今還有一人終於知道了柳芸的身份。 朱守林帶着一半的左軍去守邊,皇上奪了徐增壽的情,讓他出來管着另一半的左軍。 徐增壽見朱守林準備帶軍離開,官居刑部三品的柳芸也辭官一同前往,他驚鄂萬分。後來他終於想明白了,柳芸其實嫁給了朱守林。徐增壽突然懂了父親當時對他說的話:不對你說的事,自然是原因的。而他的父親其實一直都知道,朱守林的夫人是女扮男裝的柳芸。 柳芸帶着林世友隨着郭捕頭走進了府衙。周大人客氣地如往常一樣先行禮:“柳大人,麻煩你了。” 柳芸行禮:“周大人,如今我是白身,您不用再給我行禮,於禮不合。” 郭捕頭揮手:“程尚書剛纔就說了,柳大人如今還是侍郎。” 周大人道:“正是正是,這並不重要,咱們還是查案重要。” 幾人坐了下來,郭捕頭不用周大人說,他轉身去牢裏帶人。如今柳芸辭官他心裏很有壓力,未來查案就要靠自己了,再沒有人幫忙問案。他唉了口氣,心裏想着:我要是有柳大人那樣有查案本事就好了。 周大人拿出一個包裹,雙手遞給柳芸:“本官的夫人張氏與她的丫鬟,如今也是我的妾室,一同給柳大人做的一身狐狸皮長袍。她們說你去的地方寒冷,要穿這樣的皮袍纔行。” 柳芸站起身,雙手接過衣服,她感動地道:“貴夫人與貴妾太過客氣了,我並沒有爲她們做過何事,可她們如此厚待於我。” “夫人說,別人輕賤她的時候,你一直善待於她,這對當時絕望的她來說就是一團溫暖的火焰,支撐着她活了下去。”周大人心疼夫人過去的艱辛。 柳芸笑道:“過去她們是家族的犧牲品,後來遇見了周大人,纔是她們幸福的開始。” 周大人聽柳芸這樣說,立刻喜笑顏開,臉上的每一道皺紋都露出幸福的喜悅。 郭捕頭將一位身着儒袍的中年男子帶了上來,男子進了室內就行禮:“學生見過大人。”然後規矩站在一側。 舉人見官不用跪,他雖是疑犯,但還沒定罪,舉人之身還在。 柳芸打量着沈舉人,四十多歲面容清瘦,中等身材舉止有禮。沈舉人見一位身着布衣長袍長相清秀的男子打量着他,他微微一愣,白身坐在堂前,剛纔還受了他的一禮,沈舉人在心裏猜着此人是誰。 柳芸與沈舉人對視了一眼,沈舉人眼神除了疑惑並無躲閃,隨後沈舉人微微低下了頭。 周大人對沈舉人道:“此爲刑部侍郎柳大人,他過些日子離開此地,故而沒着官衣。” 沈舉人聽此名字激動地擡起了頭,他上前兩步恭敬地行禮:“柳大人,久仰大名,如今有大人查案,學生有望沉冤得雪。” 柳芸道:“過獎。想查清案子,沈舉人先要講述一下案子的經過,配合府衙的官差們查找線索。” “好好,學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請大人問吧。” “先說說你的學生何福山的情況。” 沈舉人飽讀詩書,他自然知道官府查案想知道的是什麼:“何福山今年九歲,六歲便送到學生辦的私塾裏啓蒙。何福山的學業不是很好,但還算用功,他同我的關係比較親密。” 周大人聽這話吸了一口氣:“親密?” “不不不,大人,非您所想的那樣。何福山是家中獨子,父親常年在外經商,一年只有半年在家。何福山尊我是師,敬我如父,有什麼事都來同我商議。”沈舉人忙解釋他同何福山的關係。 柳芸繼續問他:“何福山失蹤前有什麼反常的行爲?” 沈舉人搖頭:“大人,學生說出來恐怕沒有人信啦。” “你先說吧。” “何福山失蹤前一天,他在學堂上無精打彩,我叫他起來背前一天的書,他也背不了。我叫他上前,用尺子抽了他的手心幾下,他哭了起來。 我辦私塾也有幾年了,每年都收有十多個學生,年紀大小不一樣,每次授課都要分開。大的寫字時,我就給小的授課,每天都會告訴每個學生:明天背今天的課,背不了就抽五尺子。從來都沒有人因抽了尺子而哭,何福山也是第一次因我抽了他尺子而哭。 所以,下學的時候,我就留住了何福山,問他:你今天如此反常,所謂何事?他吱吱唔唔了一會還是同我道了實話:學生昨夜聞母室有聲響,聽有男子聲,跑進室內見母親同人睡在一處,我問:母親,可是父親歸家?母親罵我:滾出去,此事不得告訴任何人,否則我便讓人將你賣掉。他說完又哭了起來,我就告訴他:此事你不必再管,待你父親回來告訴他知便可。他答應了我就回了家,從那後,我再也沒看見過何福山。 大人,是不是何福山的母親真的將他給賣人了?” 不待柳芸說話,周大人與郭捕頭搖着頭都道:“怎麼可能,母毒不食子。”“畜生也不會害子。” “所以學生說過,我說出來的話恐怕沒有人信。”沈舉人憂着一張臉:“我是真擔心何福山呀,如今是死是活,他到底在何處?” 柳芸問:“那天何福山離開你家,有沒有人看見,爲你做證?” 沈舉人道:“有兩人,家裏有位做清掃的短工看見何福山哭着說話,然後我送他到大門處。我記得那天他出門時大門剛好有位賣貨郎過路,還問他:小哥,要不要買點喫食?何福山說:身無分紋。賣貨郎一路上跟着他:小哥先買嘛,我跟着你去家裏取銅板。” “那位賣貨郎你認識嗎?” “認識,是一條街的,姓武。” 柳芸轉頭對捕頭道:“郭捕頭帶人先尋這兩人問問話取證,明天上午我再來府衙。” 郭捕頭帶人離開後,柳芸與林世友也告辭離開。 沈舉人大聲音道:“柳大人,求求您一定要來救學生啦。”柳芸的腳頓了一下,又繼續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