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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2(倒v)

作者:剡羽
晚上的晚饭是大锅炖菜和鱼汤,只有唐烟儿一個人吃得欢畅,其余三個人根本沒有胃口。(w-w--o-m)也许是因为来回折腾体力消耗太大,几個人早早就上床休息,只是休息也休息不好。姜黎恹恹的睡在唐烟儿的皮氅上,难受得紧皱着眉,闭着眼。唐烟儿就坐在她身边,点了一豆油灯打发時間,偶尔看她难受得狠了信手给她擦擦汗。

  头天晚上就這么熬過去了,次日清晨姜黎走上甲板吹着清新的凉风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天只蒙蒙亮,唐烟儿也跟出来:“来活动活动筋骨吧,照理說习武之人的适应性应当要强些的。”她穿着一身胡服样式的翻领厚外套挡风,拿了几块柔软的糕饼给姜黎垫垫肚子,姜黎一晚沒吃了。

  “在船上?”姜黎问,唐烟儿笑笑:“别担心,只要你不要把船给掀翻了,你若掉下去我会去救你的。”她弯起眼笑道,姜黎瞪她:“我才不会掉下去呢。”

  “那就来吧。”她說着脚尖点地,身体沒有重量一样轻飘飘的顺风而来,姜黎心神一凛,集中精神抬手成掌,唐烟儿一掌插/进她胸前防御之间,姜黎两手相错绞着她手,回還一個圆弧把她给甩出去。唐烟儿不退反进,一手搭着姜黎左肩就蹿到她背后挂在她背上,姜黎回身够她不着:“你不是要切磋嗎?”

  “是啊。”

  “那你挂在我背上作甚?”

  “我喜歡。”那人趴在姜黎背上嗤嗤的笑,声音就在姜黎

  耳畔,姜黎几次回身想要将她甩出去都未能成功,不禁恼了:“你耍赖!”

  “這哪裡算是耍赖?分明你自己捉不到我。”

  姜黎回手往下去捉她腿,唐烟儿灵活得泥鳅一样瞬间又滑到前面挂在她胸前,双手搂着她的脖子,笑靥如花正对着她。忽而一松手,人倒飞出去,远远落在船头,姜黎轻身去追,她便又换一個地方,如此追赶了几次,她似累了一般坠进姜黎怀裡来。姜黎只得伸手接了,揽着人落地:“怎么,不继续了?”

  唐烟儿笑笑,就势把头趴在她肩上,两人相交一年,似乎還未曾试過如此正经又亲昵的距离,唐烟儿搂着她的脖子,把头放在她肩上,姜黎搁在她腰间的手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烟儿……小黎,早啊。”有琴徵走出船舱来,见二人相拥而立,本是一愣,立刻又如什么都沒有看到一般笑意盈盈的打招呼。姜黎立刻松开唐烟儿,回身局促的打招呼:“师姐早。”

  “姐姐早,吃早饭嗎?”唐烟儿也松开了姜黎,只是比起姜黎的迅速,多少有点不情愿的意思,连打招呼也是懒洋洋的。

  一连几日船都沒有停靠,她们坐在船上看着风景,飞速往南。几個人的晕船也在吃完了所有梅干以后有所好转,白天就坐在甲板上吹风,相互比划武功,轮流玩双陆,,聊天,夜晚就回到船舱裡睡觉。這样几日以后船终于第一次停靠在一個小城边补给,唐烟儿等人迫不及待的和船家打了招呼,约定好返回時間冲上岸去了。

  钱铜被留下来照看行李,下次靠岸再和王大宝交换,一行人一上岸就直奔着客栈去,叫了房间舒舒服服的洗了澡换了衣服,再出来的时候恍如再世为人,彼此多有感慨,都是长吁短叹。

  去岸上逛了逛,吃了些东西,如慧提议去添置被褥回船上,船上的实在盖不得,总是用皮氅将就着也不是办法。女子们听了這提议都不由得蠢蠢欲动,纷纷回头征求唐烟儿的意见。

  唐烟儿的意见就是沒有意见,随他们去,于是男子们纷纷去帮忙搬运,唐烟儿一步三晃的跟在后头。

  姜黎总觉得唐烟儿有些啼笑皆非,几乎是纵容着他们,落后一步跟在她身边问:“你以往出门在外,也不是這样的吧?”唐烟儿想了一想才明白她问什么,笑道:“我无所谓啊,从小就习惯了,随便什么地方,拿外衣裹一裹就能睡,只是他们一时不能习惯吧,既然有條件,又何必勉强?”

  姜黎心中颇有不忿,唐烟儿年纪比所有人都小,凭什么是她纵容着别人?再者說,出门在外真能事事如此讲究么?唐烟儿似乎察觉到她的不悦,勾起嘴角侧头来问:“姜黎在生什么气?”

  “我沒有生气。”

  “那为何不高兴?”

  “……”要怎么說?我只是心疼你……为你不平罢了。

  唐烟儿伸手抚平她的眉头:“无妨。”她說這两字时总是一派云淡风轻,万千红尘都不萦于身般的从容淡雅,笑得眉目疏懒,好看得神仙一样:“他们总会习惯的,等时日久了,他们自然就嫌麻烦了。而倘若,她们能够永远都不习惯,岂非也是好事一件?天涯漂泊也不是什么好事,有些事情,总是不要习惯的好。”

  她說的那样平淡,姜黎心裡就不舒服,這是她的唐烟儿嗎?一点也不任性,一点也不骄纵,一点也不像個沒心沒肺的破小孩儿。

  時間差不多,几人搬着大堆的被褥回船上,晚上总算能凑合着好好休息,精神显得好了不少。這晚唐烟儿照旧摆开茶水点心讲故事,讲到夜深,大家铺开被子都躺下,因为不好拿,每人一床是不能指望的,姜黎睡在一张被子裡掀开被角招呼唐烟儿进来。她们俩以前就时常睡在一块儿,躺在一個被窝裡实在沒有什么不适,唐烟儿习惯成自然的滑进姜黎怀裡,两個人体温相贴,气息交融,暖和的窝在一起。

  “烟儿,我們還要坐多久的船?”姜黎问。

  唐烟儿盘算了一下:“快了,到松州我們就上岸走一段,一直坐船你们也受不了。”

  她感觉到姜黎的手抚着她的发鬓,鼻尖磨蹭着她的脸颊,比白天的任何时候都要亲近。白天的姜黎是很有礼数的,纵然偶尔唐烟儿与她闹在一起,只要有人在她都会自觉收敛,但是晚上,不用唐烟儿逗她,她的亲近就像发自内心,出于本能。

  她抚弄了好一会儿,才用只有两個人听得到的声音說:“烟儿自小在外,不会想家嗎?”

  “家?”唐烟儿想了想,她的睫毛在窗外招进来的月光下越发的显长,眨了眨,轻声道:“我根本就不太记得家的样子。对我来說,家裡和客栈裡沒有很大的区别,都只是临时落脚而已,休息好了,就要走了。”

  “为什么呢?你父亲为什么不让你好好地待在家裡?”从种种迹象来看,唐烟儿的家世都是非富即贵,若是如此,怎么会這样委屈一個小姑娘,要从小习惯漂泊在外的生活呢?

  “唔……不知道。”唐烟儿很实诚的回答:“我爹娘是正经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世的时候一直都相敬如宾。我爹爹就是那种对人家怎么不好,亏欠人家再多都不会觉得愧疚的家伙,景年說,那种人,就好像全世界对他好都理所应当,特别坏,对他再好,他不喜歡,一样一脚蹬开,毫无歉意。所以我娘为他生了我,他给我娘很好的生活,也对我娘和颜悦色,但是扭头把我带走常年不着家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他自私得就沒长愧疚那根弦,景年每次都要骂他的。”唐烟儿說起往事总是怀念而带笑的,眼睛在黑暗裡发光:“可是我爹对我說,他不需要良心,景年就是他的良心,所以只要景年好就行了,只要景年還能做一個善良的好人,他就還有救,怎么坏都行。他总是說,为了别的所有人而去伤害放弃自己最重要的人,這么蠢的事儿他干不出来,也让我别干。重要的人只有一個,只要他好,负尽天下人又如何?”

  “令尊真是一代枭雄豪气。”

  “呵呵……所以他喜歡我,景年也喜歡我,他们俩就带着我四处云游,我打出生以后就沒怎么见過我娘,我娘虽然也很喜歡我,也对我好,但是我們沒什么机会见面……我,甚至不记得她的样子了。”唐烟儿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我家在什么地方,那时候年纪小,转来转去就闹不清方向,只记得家裡很大很大,很多人来来去去,见到爹爹要跪下行礼,见到我……也会跪下,喊我小姐,所以我家大概是很有钱的吧。我家那边与這边中原风情很不一样,天高云远,可能是在高原上,或者草原上,地势平坦,遍布牛羊,還有大群大群的马。”

  “你不是中原人嗎?”姜黎惊奇道,唐烟儿是比一般人更白,但是眉目秀雅精致与江南人也无异,实在联想不到外族人去。

  唐烟儿咯咯的笑:“我不知道啊。我连自己爹爹做什么的都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裡都不知道,哪裡知道自己是哪裡的人呢?”

  “怎么会不知道呢?便是那时年纪小,但沒人与你說過嗎?”姜黎不解道。

  “沒人。”唐烟儿說:“家裡的人总是安安静静,行止有度,非常规矩,也好像很怕爹爹,从来不敢乱說话。我停留在家裡的時間很少,只有一些叔伯来找爹爹的时候会顺便逗我玩,但是从来沒有人說過爹爹是干什么的。”

  “怎么会……”姜黎疑惑,就好像故意要瞒着她一样。

  唐烟儿侧头往她怀裡拱:“管他干什么的呢……干什么的那也是我爹爹啊,旁的都跟我沒关系。”

  姜黎心想你倒是心宽,可心這么宽怎么也沒见体胖?

  這就一路平安到了松州,终于能够脚踏实地了,半個月水路可把一行人憋坏了,下了船唐烟儿干干脆脆甩手就抛弃了那些累赘,换了八匹马,姜黎对她這种走到哪儿买到哪儿,不用就丢要用再买的奢侈作风报以极大的反感。但是也不可能真带着四床被褥走啊,只好悻悻骂一句:“败家子。”

  唐烟儿就笑得见牙不见眼,翻身上马,這马平常的很,不是什么好马,日行千裡想都别想,一日能走百来裡就不错了。這天走到一片树林子边,眼见天都快黑了,唐烟儿飞上上了树梢望望,周围也不见有村落人居,不如及早准备露宿。于是打发钱铜王大宝去拾柴打水,下来招呼几個人在林子边上背风的地方收拾一块地方出来。

  把马拴在四周吃草,行李解下来围成一個半圆,中间升起火,刚好天就黑了,吃了些干粮热水,各自裹着衣服靠着行囊就准备睡觉,明早好早起赶路。

  唐烟儿不知何时起已经习惯了和姜黎一起睡,看姜黎把自己给她的皮氅铺在地上,把唐烟儿的盖在身上,身边留了個位子她就勾起嘴角忍不住要笑。前半夜让功夫比较低的钱铜和王大宝值夜,她就凑過去躺在姜黎身边睡觉,姜黎让了让她把她身子揽进来盖严实道:“快睡,到点我喊你。”

  “嗯。”唐烟儿给自己排的是丑时到寅时最难熬的那一段,一般人值夜都不愿值,睡也沒睡够就要起来,值完了睡下去又睡不了多久了,尤其难受。她仗着自己内力深厚要了這一班,又把姜黎和自己排一起,实则根本沒有打算叫姜黎起来。

  人武功好了就耳聪目明,对外界的响动格外灵敏警觉些,唐烟儿一直沒有睡得很熟,留心着动静。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蹑手蹑脚的爬起来把秦奏凯和有琴羽换下去,有琴羽二话不說倒头就睡,秦奏凯還想叫姜黎,他嘴還沒张,就被唐烟儿一把捂住:“别叫!”她低声說,全然沒有注意自己因为身高关系看上去就像是依偎在秦奏凯怀裡。

  秦奏凯猛然和她這么接近,脸都红了,连连告罪:“抱歉抱歉,我无意冒犯。”唐烟儿摆摆手:“沒事。”她从来不大在意這些,之前别人也一直把她当小孩儿,如今不知道是因为及笄的关系,還是那张脸渐渐脱出了雌雄莫辩的少年时期,而长出了女子的妩媚,身边的人個個都像是恍然发觉——這個一身男装的小孩子已经是個美丽的女子了。

  他们這边在說着话,唐烟儿突然就住了嘴,皱眉看向身后一片漆黑的树林裡。

  秦奏凯也跟着看過去,夜晚的林子黑得深不见底,晚风拂過哗哗声不绝于耳,几片叶子飘落下来,唐烟儿伸手拂了,正色转過身面向着那片黑暗。

  “唐师妹?怎么了?”秦奏凯還沒搞明白,唐烟儿面色不善的說:“有人来。”

  又過了好久,久到秦奏凯以为一定是唐烟儿搞错了,他终于从那片树叶交响的嘈杂中听出脚步声,那是快而轻的点在地上,飞速向前滑行时的声音:“有功夫?”来人不仅轻功不错,估计功夫也不弱。

  唐烟儿点点头,伸手示意稍安勿躁:“沒事,看看再說,大概只是個過路的。”

  来人像是注意到他们的警觉,在距离他们還有十几丈的时候收了轻功,脚踏实地的慢慢走過来。一個身着黑色劲装的高挑身影走入火光之下,蒙面包头,完全看不清样貌,视线在唐烟儿与秦奏凯身上转了一圈,定在唐烟儿身上,恭敬抱拳低身行了個礼。

  唐烟儿站着沒动,对他点点头,做了個‘請’的手势。

  那人再施一礼,慢慢退出火光照亮的范围,這才架起轻功去了。

  “那是什么人?”姜黎的声音响起来,唐烟儿扭头:“你醒了。”

  “是個過路的。”她轻描淡写到。

  “過路的?”秦奏凯疑惑道:“他为什么……”为什么专程走過来,還对唐烟儿行礼?

  “那人功夫不弱。”唐烟儿道:“大概是哪家的杀手或者暗卫之类的吧。”对方是因为察觉到這裡有高手,而且可能是自己所不能敌的高手,怕贸然飞過会引起误会,因而特地停下来行礼告知一声沒有恶意。

  這裡能让他如此礼遇的只有唐烟儿,但是唐烟儿却什么也沒有解释,打发了秦奏凯去睡觉。

  “杀手?”姜黎爬起来跟她一起值夜,唐烟儿展开皮氅披在她身上:“嗯,很常见啊,江湖上這类组织不少,名气大的,比如說专门出刺客死士的秋叶楼,蜀中唐门也接暗杀的生意,另外還有名声比较臭的森罗堂,虽然功夫不怎么样,手段也不入流,不過好在……”她嗤笑一声,用了四個字作评:“物美价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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