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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剡羽
恍如晴天霹雳,有琴羽脑中疯狂转动起来,一边又留心着屋子裡竹青和雷成义的谈话,似乎是森罗堂和烈刀门有交易,而在竹青去五道口执行任务之前雷成义单独找上她,要她去做些什么事,许诺事成之后有什么好处,竹青做了,但是因此被罗刹追杀,事后又被唐烟儿捡到,事情過了這么久,她完成任务沒有回去复命,按照森罗堂的规矩即使回去也是死路一條了,不管什么样的借口都沒用,因而只好来找雷成义寻求庇护,要雷成义守约兑现承诺。无弹窗www/86zhongwen/COM

  有琴羽不知道雷成义承诺了竹青什么,更不知道竹青怎么会答应雷成义,便不說其他,光是想一想也知道雷成义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啊,私下与森罗堂勾结,难道還指望他一诺千金不成?

  果然屋内雷成义一阵推脱,要竹青先把东西给他,竹青冷笑不从:“雷掌门当我是傻子不成,我被追杀一路,身受重伤,把东西给了你等着被杀人灭口是吧?”

  雷成义与她纠缠一阵,渐不耐烦,加之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对他而言也很危险,顾不得追问许多,便威胁道:“你以为你不给我,我便拿你沒办法了?”

  有琴羽一惊,竹青虽然沒有她自己說与雷成义的那么严重,但是也确实重伤未愈,雷成义堂堂七派之一的掌门,若真要动手恐怕有琴羽也不是对手,一面心惊一面诧异,這竹青的胆子也太大了吧!与记忆中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雷掌门不用吓我,森罗堂的人哪個会怕死?做的就是要钱不要命的营生,你若成心反悔,便尽管动手吧,我保管你一辈子也找不到那东西。”

  雷成义急了,当下动手擒住了竹青,竹青也沒反抗,雷成义便以为她真如所言身受重伤,所以全无反抗之力,狞声笑道:“现在不說不怕,待我把你带回去,有的是時間和办法让你开口。”

  有琴羽当下再顾不得,竹青再如何不是也是内部矛盾,他可是决不能让她有個好歹的,不光自己心上過不去,便是姐姐那裡……当下剑一出鞘,一声铿锵,雷成义大惊,喝道:“什么人!?”一掀桌上烛台掷来,有琴羽当时已经绕到了屋前,烛台打破了窗户,室内暗下来,只余一束月光。竹青乘此机会脱出身去,长笑一声:“雷掌门莫慌,在我拿到我要的东西以前,這件物什竹叶青替你保管。”

  言罢飞身而出,正好撞在有琴羽身上,她一把拖了有琴羽就仓皇逃走了。

  雷成义生怕惊动别人,只好眼看着他们逃走。

  “到底怎么回事?你跟他之间有什么交易?”有琴羽一出了雷成义住的院子就迫不及待的问,竹青内力沒有完全恢复,有些提不上气,跑了一段就落下去了,喘了几口气才道:“這個就不劳你费心了,我只要你知道,我做的事和你姐姐一点关系也沒有,我也不会害她。”

  她大步走了,有琴羽急忙跟上去:“不管你有什么事,你一個人总是不行的,你這样万一出了事……”

  竹青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你不是不希望我和你姐扯上关系么?”

  “我……”有琴羽词穷,窘迫了一瞬又立即跟上:“我是不希望,可我姐的性子你不知道么?看上去最好說话,实际上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做了的事就沒有后悔的!”

  “哼……怎么沒有?”竹青還是那似笑非笑的样子,大概是有琴羽刚才紧张的样子取悦了她,也可能是知道了這小子不過是关心姐姐才乱来,本身却沒多大恶意,所以冲他发火撒气也不是正路。

  有琴羽就知道她又要拿這個說事,头疼不已第一百遍解释:“我姐她从来沒有后悔過!”

  竹青一怔,有琴羽怕她不信似的:“从来沒有!哪怕是当时被关在朝阳峰禁闭室裡,哪怕是最严重的时候,她可能犹豫過,但是从来沒有后悔!直到今天也是。”

  “你……如何知道?”竹青停下脚步,蓦然安静下来,月光将她的身影拉得又细又长,连脆弱的睫毛都映在脸上纤毫毕现。有琴羽毕竟是個大男孩,竹青强势着他還能针锋相对,面对着這么一個纤弱的女子却一时手足无措:“我……我问過她,不管哪一次,她都說,她从不后悔。”

  “……当真?”

  有琴羽连忙点头:“嗯!”

  竹青不再作声,闷头赶路,两人很快回到住处,越過墙头,竹青顿了顿:“方才多谢你出手相助……虽然有些多此一举。”言罢推门进了有琴徵的屋子。

  有琴羽瞪大了眼睛一口气憋在胸口,好半天才不可理喻的吐出来,摇摇头回了房间。

  屋内,有琴徵抱臂坐在窗前,桌面一片银白,她仅着窄袖中衣披着一件披风,一根手指心不在焉的在桌上画着什么,长发如瀑全散在背后,直垂腰际。

  在等她?竹青一愣,不声不响的点燃了灯,去屏风后换衣洗脸,刚刚和雷成义动了手,手腕上被掐出两道淤青,可不想被有琴徵看见。

  换了衣服出来,有琴徵上下打量她一遍,熄了灯,一言不发的上床了。

  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和有琴徵分床睡,只是在秀水坊的地盘为了隐藏身份她才和有琴徵住在一起,见有琴徵非常规矩的睡到了裡侧,她也轻手轻脚的躺上去。

  有琴徵安静的闭着眼睛,双手交握放在身前,连睡觉都這样端庄,真不愧是官家小姐。竹青在心裡笑道,却不料這笑意发自心底带到面上,被有琴徵一睁眼便尽数收入眼中。

  她清楚看见有琴徵眼裡一片柔软,突然觉得心中疲累酸楚,任由自己和有琴徵面对着面,闭上了眼睛。

  有琴徵轻声的叹息仅止于方寸之间,她恼怒,有琴徵永远都是最耐得住的那個,而她,永远都是最沉不住气的那個,饶是如此,她還是沒忍住,开口问道:“你……”她咽了咽唾沫:“你可曾后悔?”

  “不曾。”简简单单两個字,弄得竹青鼻子一酸。她拼命忍住,却不知对面那個人有多了解自己,看她紧紧闭住双眼,呼吸骤然乱了,哪裡不知這孩子其实多么柔软爱哭呢?

  有琴徵侧過身,一手搭在竹青腰上,不动声色的把人揽进了怀裡,闭着眼淡然道:“无论是什么,徵从不曾后悔。”

  竹青不知道她等她等了多少年,那些等待的日子裡怎么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可是如今真实的慰藉送到耳边,她却前所未有的委屈。简直恨她入骨,为什么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我身边?

  “不问我做什么去了?”竹青哑着嗓子說,有琴徵略微皱眉,心疼不已,摸摸她的脸:“明日再說吧。”

  竹青大恼,一掌拍掉她的手,哼道:“谁說要告诉你了!”說完背過身去。

  有琴徵愕然半晌,哭笑不得,自从重逢后竹青一直表现得非常成熟,一時間她竟以为,她又回到了三年之前。那個孩子气的小家伙……

  “竹竹……”到底是大师姐,哄人的功力哪裡是竹青能企及的,有琴徵温柔的喊着曾经的爱称,竹青那边就不争气的把脑袋埋进了被子裡。

  哭了嗎?有琴徵心情大好,坏心眼的猜测到。

  “竹竹,把头露出来,别憋坏了。”

  可恶……不要一直說着与当年一样的话啊……竹青咬牙切齿,真恨不得把這恶女人一脚蹬去天边,有琴徵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說起题外话:“你走之后我在瑶光殿种了一株芍药。”

  芍药……竹青似乎想起曾经戏言要在七夕送她芍药,不由得被吸引,露出头来问道:“然后呢?”

  “被烟儿摘走了。”

  唐烟儿?!竹青回身瞪着有琴徵,仿佛是在指责她为何要让唐烟儿摘走,有琴徵对她眨眨眼道:“似乎……是被烟儿送给了姜黎。”

  “她们两個……!?”竹青大惊!随即无遮无拦的破口问道:“青阳山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怎么老出這种事儿?不是风水不好吧!

  “噗……”有琴徵破功,不過好在竹青又面对着她了,而且对于倚在自己怀裡這件事毫无所觉,只顾着追问唐烟儿和姜黎两個,有琴徵思衬了一下,唐烟儿应该不介意的,况且竹竹也不是外人,为了持续吸引竹青的注意力,便将一五一十徐徐道来。

  一大清早,唐烟儿就觉得气氛不对劲,莫說有琴徵和竹青两人之间不是一直很僵硬嗎?今早一看却沒什么异样了,除却竹青时不时给有琴徵脸色看看,有琴徵笑容一直挂着,别提心情有多好了。這么看来,竹青的冷脸也变得像是闹脾气一样,沒什么威慑力。

  倒是竹青一双发亮的眼睛总在她和姜黎之间扫来扫去,看得唐烟儿有些食欲不振。

  “烟儿?”姜黎见唐烟儿放了筷子,关心道:“不吃了?胃口不好嗎?可是有些受凉?”

  唐烟儿最喜歡被姜黎关心了,忙颠颠儿答道:“這天气越来越暖,哪裡会受凉,姜黎当我是小孩子嗎!”

  姜黎无奈的摸摸她的头,又捏捏她的脸,好歹劝她多吃一点,因为今天唐烟儿可是要出战的。

  但是比起唐烟儿那稳赢的战斗,重头戏其实還在姜黎和有琴羽身上,唐烟儿甚至沒有穿男装,一身女子打扮,明艳动人,哪裡是准备去打架的,分明就是专程要去给姜黎加油助威的。

  临行前,竹青冷不丁的问唐烟儿:“你摘了有琴徵的芍药?”

  唐烟儿一愣,随即想起,是有這事儿,就点头。竹青不阴不阳的对她笑笑:“那是我的。”

  自来到秀水坊,這還是唐烟儿头一次女装扮相示人,虽然大家都看得出她是女孩子,可是精心打扮過后自然不同,入场之时简直全场哗然,不少纨绔子明目张胆的对着唐烟儿大流口水。毕竟大家都是江湖中人,长得再好看也沒有拳头硬重要,即使再爱打扮的女子也不可能如她一般精心装扮,华装彩饰——這哪裡是来与人动手的?

  她自觉反正已经在众位掌门面前露了一手,便索性破罐子破摔,张扬起来。几人按抽签顺序排出来,有琴羽先上,对上一個名门正派的少侠,那位少侠有些底子,却看得出来半点实战经验也无,毫无悬念的败下阵来将晋级的机会送与有琴羽。

  到半上午时就轮到了唐烟儿,她提着惊鸿剑轻飘飘的从看台落入下面等候区,递了牌子登了记,才慢悠悠的走上台子。

  与她对战的是一個年约二十的青年,将将卡在少年战的年龄线上,人倒正直,对她多看两眼便抱拳行礼,還道:“擂台比武,情非得已,若有冒犯,還望海涵。”唐烟儿一笑:“无妨,动手吧。”

  青年摇摇头:“断无我先出剑之理,還是姑娘先請。”唐烟儿也不跟他客套,点点头道:“小心了。”话音一落她整個人鹞子一般急速前掠,青年大惊失色急忙后退,却立即被惊鸿的剑鞘横在了脖子,唐烟儿对他一笑:“承让。”

  现场一时鸦雀无声,下一刻就喧哗一片,有人惊叹有人愤怒,大约觉得是青年放了水,或者觉得比试不够精彩,唐烟儿收了剑对主持仲裁的玄悲大师,秀水掌门韩绿一礼,請他们仲裁。

  玄悲双手合十一声佛号:“辛未唐烟儿,胜!”

  這下更是议论纷起,唐烟儿回来时秦奏凯打趣:“来年的江湖第一美人,非师妹莫属了!”“只怕不止吧,這次大会之后的江湖少侠榜,唐师姐定是榜首了。”钱铜也道,他已经去另一個场地参加完豪侠战回来了,也是首战告捷。

  然后就看姜黎的了,姜黎对上的是個与她年纪相当的女子,可算是公平至极,那女子也仿佛很有些江湖经验,一上场就抱拳行礼,然后亮了剑,姜黎也亮剑行礼,随后請她先出手。她不是谦让,而是沒有什么比赛经验,也不了解对方,先动手就会露出破绽,還不如把這先机让出去,自己好伺机而动。

  对方也不客气,一剑刺来,姜黎见她一剑平实,毫无花俏,看不出什么名堂,便大胆接下,双方都是试探,剑刃相触,往旁边一滑,双方身形交错换了個位置便退了开去。

  对方速度并不快,但是功夫也挺扎实,看来是個比较稳重的人,姜黎心想,自己平日也不爱争先,但若两人就這样一招一式的试探下去只是白白让旁人看清她的实力,她自衬有把握赢,脚跟一蹬地便攻了上去。对方似乎沒有料到她会抢攻,横剑格挡,三招两式被姜黎化解,姜黎使巧挤进她身边,缩短两人距离不让她退开。

  本来双方的剑都有三尺来长,是标准的单手长剑,打太過贴近的近身战并不合适,但是姜黎仗着自己轻身功夫更好,身形灵活,生生舍了优势逼得对方也不得不舍弃安全距离。她一路强攻,对方沒有调整好节奏只好一路后退,不知不觉就退到了擂台边缘,突然一脚踩空,姜黎撤回剑一把抓住那姑娘,微微一笑:“承让。”

  回头去人山人海裡去寻,一眼望到那张明艳动人的笑脸,唐烟儿满意的对她粲然一笑,姜黎也回以一個安心的笑容。

  這次是姜黎运气好,那個姑娘实际上并不如看上去那么经验丰富,姜黎的突然袭击和刁钻战术打乱了她的节奏,虽然她极力应付沒在招数上露出破绽,却连连后退以至于退出擂台以外,事后那位姑娘也是懊恼不已。但,姜黎也不算胜之不武,战术也是战斗的一部分,因而她得以顺利晋级。

  到了下午又轮到了唐烟儿出战,今天开始时就只剩下六十名少年,一上午刷掉了一半,到了下午只剩三十人对战,唐烟儿对上了一名兰若寺弟子。小和尚不過十七八岁,用一根熟铜棍,棍长一丈二尺,比他人還要高出好长一截,那名弟子身着武僧袈裟,露着一條胳膊在外面,肌肉虬扎,双臂都比一般人更长。

  小和尚双手合十喧了一声佛号,摆好架势請唐烟儿出招。兰若寺的功夫最是稳重扎实,从理论上来讲,简直是唐烟儿這等喜歡偷工减料走捷径的人的克星。他那比一般棍子长出接近一倍的铜棍又能恰到好处的克制作为短兵器的剑,只要那棍子耍得灵活,要近他身都难,更别提打斗。

  真是倒霉……這下由不得她不出剑了。

  唐烟儿懒洋洋抬手甩掉剑鞘,银白剑身灌入内力轻微抖动,发出一声悠长龙吟,唐烟儿高高跃起,空中挽出的剑花被日光折射出千万道银光,刺得人睁不开眼。众人正在猜测這位一看就知道走轻盈一派路线的小姑娘要怎么才能杀进铜棍以内,就见唐烟儿在空中一剑斩下,万丈剑气破空落下,地上一声巨响,碎尸乱飞,小和尚及时滚去一边,地上已有一道几丈长的剑痕深深刻进擂台的石板地裡。

  观众尽皆惊呼,沒想到她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内力,更沒想到分明轻灵的一個小姑娘竟然会選擇硬碰硬的打法。唐烟儿笑得邪气,落在地上就又是一剑挥出,她一手剑气用得炉火纯青,恐怕多少前辈也不能及,竟然硬是把一把近身剑用成了长兵器,這下莫說她近小和尚的身了,便是小和尚想要靠近她也是不能了。

  小和尚手裡只是一根铜棍,哪裡敢跟她的剑气硬拼,然而确实,少年战中能以剑气伤人的已经几十年不见了,也怪不得這些弟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唐烟儿就有一剑沒一剑的在场内大搞破坏。小和尚疲于奔逃,场内地面被她搞得一片狼藉,姜黎对她真是毫无办法,那家伙看着還游刃有余,谁知道她還能坚持多久呢?這样大规模的放出剑气,不知道是多耗内力的事啊!

  便在他们都這样想的时候,唐烟儿突然追了上去,小和尚见她過来先是想躲,又见她沒有放出剑气,于是举起棍子打来,唐烟儿泥鳅一样贴着棍子游进,立刻被小和尚换手甩出去,她一手抓住铜棍末端,一手剑气劈出,那小和尚见此哪敢停留,忙不迭的丢了棍子就躲。

  唐烟儿一剑沒有劈中却半点不恼,原来众人都看见,她那道剑气根本沒有用上力气,只是虚虚一道吓吓那個小和尚罢了。可是小和尚已经被前面那些骇人的杀招给吓着了,见她挥剑而来,根本不敢硬抗,只得丢了棍子。

  唐烟儿拖着他的棍子站在场中嘻嘻的笑:“如何,還打么?”

  小和尚又羞又气又恼又沒办法,只好脸红红眼睛红红的看了看自家师父,然后低头合十道:“施主好功夫,净空认输。”

  “原来是净字辈的弟子啊……你的辈分倒是不低。”唐烟儿笑了笑,直爽的承认道:“是我耍赖欺负小师父了,小师父莫要见怪,你的功夫不错的。”

  這算什么?净空瞪着那人扬长而去,深觉不值,不错……不错不也败在你手上了?便是原本可以挤进二十名以内,如今……也是沒办法了……

  “辛未唐烟儿胜!”玄悲宣布,又对唐烟儿道:“唐施主暂請留步。”

  唐烟儿回头看他,分明一脸尊敬,不知为何姜黎就是在她脸上看到了‘你想干嘛,老秃驴?’這样几個大字,玄悲问:“請问唐施主所持,是否是令师之佩剑‘惊鸿’?”

  “沒错。”唐烟儿大大方方的举起剑展示,在场有年纪大一些,见识广一些的便又是一阵惊叹,直說时隔多年,竟然還能看到惊鸿剑在少年战上大展异彩,此生之幸云云。

  玄悲点头道:“令师当年年少成名,唐施主也是少年英雄,令师定当欣慰。”扭头又对自家的小弟子笑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净空如今可知道了?”

  唐烟儿都快走下擂台,回头看了一眼,姜黎迎上来道:“看什么呢?”

  “沒什么……只是觉得,玄悲這老和尚似乎人還不错。”她吞下心裡的疑虑,那么兰若寺对那些事情,到底知不知情呢?阿萨辛圣教的事情报上去這么久了也沒有动静,他们打算假装不知嗎?

  竹青昨晚沒有叮嘱有琴羽缄口,沒成想有琴羽就真的跑去一五一十跟有琴徵說了,有琴徵中午脸色就不好看了,下午也沒去看唐烟儿等人比赛。竹青见她沒走,不由得问道:“你不去?”

  “不去。”有琴徵坐在椅子上揉了半天眉头,方才开口:“竹竹,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竹青一愣,皱眉道:“关你什么事。”

  “昨晚不是你要告诉我的嗎?”有琴徵一脸无辜。

  竹青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哪有你這样不要脸的啊,我什么时候說過要告诉你了!”

  “那不知道是谁曾问我‘不问我做什么去了?’我以为這就是說你想告诉我呢。”有琴徵好整以暇道,竹青心中暗悔不已,嘴上却淡定道:“你记错了。”

  有琴徵一时火起,却强压着,淡道:“不要去做危险的事。”

  “你凭什么管我?”她的脸一板下来,竹青也杠上了,看着才软化了态度的竹青面上又覆上寒霜,有琴徵不禁懊悔刚才不该动气,便放软了话說:“我只是担心你。”

  “哼……不必了。”竹青說着甩手就要出去,有琴徵不知为何,对待别人不管什么人,对方怎么样她都能保持笑容,绝对不会动气,但是如果面前是竹青……她总是能轻易牵动她心裡最真实的情绪。

  所以她一把扣住了竹青的手腕,竹青心裡一惊就要挣脱,但是這回有琴徵要清醒一些,手指精确的扣住了她的脉门,把人扯回怀裡一把压在桌子上。

  桌上茶盏全被扫去地上,噼裡啪啦碎了一地。

  “竹青……我真的很担心你。”她咬着下唇很认真的說,竹青也看得出她的认真,更看得出她此刻危险地气息,但是已经习惯了不妥协……“……多谢。”

  “不要让我担心好嗎?我只是想你好好地……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让你一個人承担,就算你恨我,我也接受。”有琴羽說的分明不是這样,竹青努力的在她的眼裡找寻真相,其实知道,自己心裡早已经相信了有琴羽的话——她怎么会不知道呢?有琴徵是個绝不逃避自己责任的人,从一开始,她就不可能让自己一個人的。

  可是那时,她终究是沒有出现啊……

  有琴徵把头埋进竹青的颈边,柔声說:“我接受你恨我,但是不要拒绝我,這一次应该换我来保护你了,不是么?如果有事,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明明眼裡酸涩疼痛,眼眶都湿了,竹青還是强撑着說:“不用了,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了。”

  在沒有她的时候,早就习惯了一個人生活,何况……她真的不应该被卷进来。

  承认吧,不接受不是因为還恨她,只是觉得……那是一個应该永远都干净的人。

  当初豁出性命去保全的美丽干净的她,就应该那么一直美丽干净下去。

  竹青打定了主意,使劲闭了闭眼,逼回所有的酸涩,冷下声音道:“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說這個话呢?”

  她清楚的看到有琴徵咬紧了牙,腮上肌肉都绷紧了,好久沒有說话,于是她冷笑一声:“你凭什么以为,我要接受你?我为什么不能拒绝你?我已经……不再爱你了,你還希求我像原来那样被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什么都要听你的嗎?”

  有琴徵一动不动,過了好久,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出来,直起身子,脸上毫无温度的挂着优雅出尘的笑容,云淡风轻的說:“是么……好吧。”她松开竹青,礼貌的打开门,对外一张手:“那請便吧。”

  竹青整整衣衫大步出门。门在她身后关上,她大步不停的往外走,一直走出了院子挤在一個墙缝裡,這才停下脚步蹲□,她知道有琴徵关上门以后,一定是哭了。

  唐烟儿沒有想到竹青竟然会来找自己,一开门就看到眼睛红红的竹青,她下意识的探头去看有琴徵的房间。竹青一把挡住她,把她拉进屋子关上了门。

  “呃……這是怎么了?”唐烟儿觉得很无措,竹青和有琴徵有些恩怨她知道,可是朋友嘛,說清楚不就好了?姜黎本来在给唐烟儿铺床,两人下午回来都累了,早早洗浴完准备睡觉。

  竹青眉一挑:“你们俩睡一张床?”

  姜黎脸瞬间就红了,唐烟儿却丝毫不觉不妥,点头說:“是啊,你和有琴姐姐不也睡一张床?”

  竹青噗嗤笑出来,自己找了根凳子坐下笑得乐不可支,看看姜黎又看看唐烟儿。唐烟儿很不解:“干嘛……都是女孩子,睡一起怎么了?我和姜黎在青阳山上也经常一起睡啊。”

  “你……噗……真是可惜啊,白长了那么聪明的脑子,姜黎我真是同情你!”

  姜黎的脸又红又白,红是因为竹青拿她和唐烟儿打趣,白却是害怕她說破,她直觉今天的竹青很不正常,說话也是疯疯癫癫的,倒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别不是又和大师姐闹矛盾了吧?

  绝对不能……决不能让她把她和大师姐的事情捅给唐烟儿知道,唐烟儿在感情的事情上相当迟钝,可能因为长久接触的都是男性长辈的缘故,去青阳之前身边也很少同龄人,她像男子一般豪爽爱结交朋友,对儿女情长却是一窍不通。姜黎无法预料她对這种事抱有怎样的想法,更不知道她对自己……

  想到這裡就心慌得不行了,就算知道唐烟儿是個那么狂傲的人,世俗规矩根本束缚不了她,可是……

  唐烟儿看到姜黎脸色不好看,走過去隔在两人中间把姜黎挡在身后:“你发什么疯啊?有话出去說。”

  下意识的回身捏捏姜黎的手,像是安慰自己受惊的小妻子一般温和的道:“我出去一会儿,你先睡吧。”

  竹青什么也不說的看着她们俩,然后等唐烟儿开门出去了,才起身落寞的笑了笑,对姜黎道:“对不起,我只是很羡慕你。”

  竹青看上去很不开心,唐烟儿就找人拿了好几坛子酒,两人跑到了九莲岛中心的九莲湖那儿,晚上那裡只剩下空荡荡的座椅和观众席,两人坐在水边喝酒,唐烟儿只是陪客,拿了一小坛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竹青却是举着坛子大口大口的灌。

  等她灌得差不多了,唐烟儿才问:“到底怎么了?”

  “你不是……想知道是谁针对青阳派嗎?我告诉你,是烈刀门。”竹青满身酒气对她笑笑,唐烟儿大惊:“什么?当真!?你怎么会知道?”

  “不信你去问有琴羽,昨晚我去见烈刀门掌门雷成义,他也跟去了,想必這会儿,有琴徵也该知道了。”竹青混不在意的說:“我是森罗堂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森罗堂是什么地方……森罗堂是养狗的地方,谁给钱就给谁做事。烈刀门很早以前就和森罗堂有来往了,早到我還沒有去森罗堂的时候……”她对唐烟儿笑笑:“所以到底是多早我也不清楚。”

  她說完又喝,唐烟儿也不拦着,在脑子裡急速的消化着這些信息,等竹青又喝空一坛,估计肚子装不下了,倒在地上慢慢道来:“我三年前被青阳派赶出来,废了武功,虽然自己一直很用心想要重新练起来,但是……你也知道那有多难。我无依无靠,又沒有钱,一路流落到了扬州一带,你知道江南烟花之地,买卖女子是多平常的事情。我那时十五岁……对,就跟你现在一样大。又不如现在這样满身伤痕,還看得過去吧,总之我被人用药迷了卖进勾栏院,开始我什么也不知道,待我醒来已经很多天以后了。

  我本来沒了武功,又中了迷药,逃也逃不走,可喜啊……哈哈……真是可喜啊!那家鸨儿发现我竟然不是处子,一怒之下当天就把我贱卖了,等我接了两天客恢复了力气,我偷了一個游侠儿的剑杀了那家青楼裡所有人。纵然沒有武功,杀几個平民也是很容易的,可是官府就不行了,我杀了那么多人,官府来抓我。這個时侯恰好有一個森罗堂的人在,她觉得我很适合杀人,就把我带走了,从此以后我就在森罗堂了。

  森罗堂裡自有一套速成的功夫,不多高明,用来暗杀却很有效,反正我們死了就死了,能杀死目标就可以了。我学了那套功夫,很快就开始接受任务,然后在我师父……森罗堂的师父的帮助下慢慢往上爬,终于……当我师父死了以后,我成了森罗堂的十毒之一。”

  她讲到這裡,才大笑着对唐烟儿說:“其实這些都是废话……不過我就是想找個人听我說。你想知道烈刀门的事对不对?那就听我說吧……别告诉有琴徵,什么也别跟她說。”

  “为什么要告诉我?”唐烟儿问。

  喝了酒以后的竹青眼睛很亮,双颊发红,整個人都显得意气风发,妩媚动人,可是她的笑容太凄苦,再明艳也温暖不了别人。

  “你……无所谓。你不会在乎的……如果不是我還有价值,你根本不会救我,如果不是有琴徵的关系,你早在高州城外就一剑杀了我了。你不会同情我,也不会可怜我,更不会想着要救我……我不需要那些。但是同时,你是個很不错的朋友,如果你可以照顾她……”

  “你自己不也是她的朋友?干嘛不自己照顾她?”唐烟儿道:“我的交情哪裡比的上你们?我說……朋友之间怎么会在乎那些?她只会为你心痛,替你愤怒,那之后,不還是会在你身边嗎?你就不能跟她好好谈一谈?”

  “朋友……哈哈哈哈……唐烟儿啊唐烟儿……我跟她,根本就不是朋友啊……”她指着唐烟儿,仿佛在嘲笑她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跟她从来都不是朋友。”

  “怎么会……?”唐烟儿疑惑不解:“你跟她……”

  竹青倒在唐烟儿身边:“以后你就明白了,我现在……不能說,你那么聪明,我說了你就明白了,可是有個人,好像還不想你明白呢……”

  “什么意思……”

  “好了,說正事。烈刀门在森罗堂买刺客不假,但是他们同时還和阿萨辛圣教有勾结,因此森罗堂也被和阿萨辛圣教联系在了一起,在我被派去与阿萨辛圣教接触的时候,雷成义私下裡来找我,要我帮他偷一样东西。”竹青诡异的笑了一笑:“记得罗刹嗎?那是用苗疆蛊术加上西域奇毒炼制出来的不死人,罗刹……曾经是我师父,是上一任的竹叶青。”

  唐烟儿一時間听到了太多的辛秘,這些她查了那么久的惊天动地的信息一口气被告知给她,直让她觉得鼻尖冒汗,口干舌燥,咽了口唾沫才问:“雷成义要你去偷什么?”话刚出口,她就自己想到了答案:“蛊虫!”她抬头看着竹青:“雷成义是想要炼制不死人的蛊虫和方法,說不定還有阿萨辛圣教的西域奇毒,与其一直依靠别人,還是一群别有心机的外族人,不如自己掌握這样一支不死人军队,他烈刀门下那么多弟子還都会武功……”

  她骇然住口,满头是汗,竹青赞赏的大笑:“聪明!果然聪明!沒错……就是那個,昨夜還逼我交给他呢,不過我藏在了一個他绝对想不到的地方。”

  唐烟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惊疑不定的看着她,竹青笑着拉开衣襟,指指自己的胸口:“我把那條虫,藏在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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