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冬至(冬至大過年) 作者:闲听落花 其他小說 冬至大過年,這份讲究热闹自然不消提。 沈嬷嬷常說,老京城人家的讲究,若有五個钱過节,要把三個钱用到冬至上,下余两個钱過年,要是只有一個钱,那得先用到冬至上,可见這冬至在京城人家心目中的位置,那是宁要不過春节,也要過好冬至的。 就是朝廷,春节该有的赏赐,冬至一样不少,连开放关扑,春节放三天,冬至也一样放三天。 這三天裡,京城大街小巷,特别是各個酒肆、瓦子裡,那份热闹喜庆,比春节還要胜過几分,一年裡头,也就只比元夕节略差些。 京城的风俗,开放关扑這三天裡头,各家女眷,不分贫富贵贱,都可以打扮的漂漂亮亮。随意外出闲逛游玩,从早上一直玩過半夜,就是玩上一個通宵都是寻常事。 其实這個时代,并沒有非常严格的礼教规矩,就是平常,各家女眷到酒肆包了雅间吃饭,到瓦子裡那些清雅讲究些的花棚裡看新出的折子戏、听新鲜的小曲儿什么的,也不算什么新鲜事,這一件,是到這裡這些年,最让李丹若称心如意的地方之一。 不過李丹若平时极少出去,一来,宁老夫人不喜府裡的女眷沒事出去闲逛,二来,经常在市井闲逛,這事在京城高门大户裡有也是有,可到底不是主流。 這一世,李丹若立志要做一個随和平庸的小女子,与众不同的事自然不能做。 其实根本不用平时再想法子出去,這裡的节日多如牛毛,堂而皇之的到市井玩耍、到野外赏景看花的机会接二连三,隔不了几天就有一回。 初一到初三放关扑,是可以玩上通宵的,接着就是立春日府衙鞭春牛,万人空巷看平时高高在上的府尹卷袖挽裤,举着鞭子满街赶假牛。 元夕节的狂欢就不用說了,二月一要過中和节,二月半是花朝节,這中间還要踏几回青要赏几趟春,接着就是清明节了。 三月裡从三月初一起,从金明池演武、琼林苑争标锡宴开始,一直到三月末,几乎天天有热闹,中间還有圣驾临幸、诸军呈百戏比骑射、苑内放关扑……各式各样的热闹,根本看不過来。 四月裡到处都是佛会、道场,這一個月宁老夫人最忙,她最爱這個,但凡有佛会道场,几乎场场不落。 记得刚进京城那年,李丹若陪着宁老夫人头天听了经,隔天又去上清宫打蘸,還诧异愕然過,后来才发现,這么佛道不分,根本不管统属,只要有点神道,统统虔诚的,還不只宁老夫人一個,满京城的妇道人家,几乎個個如此,也怪不得玉皇大帝常和西天佛祖喝茶說话。 五月裡要過端午,一年三节,端午是其中之一,一忙就是半個多月。 进了六月,先是崔府君生辰,再是灌口二郎神生日,這两场生日都是要用社火庆贺的。万胜门外,从吃食到卖球杖、弹弓各类小把戏玩物的,再到各式各样的杂耍,晚上的斗社火,神将游行……那就是一個巨大无边的游乐场! 七月裡有七夕节、中元节,立秋也是大事。 进了八月,就该起秋社了,中秋节后是重阳,菊花還沒赏完,就要過开炉节了,下了雪要赏雪,梅花开了要赏梅,谁家水仙养得好,也要請人赏一赏,接着就冬至了,冬至還沒收拾好呢,就进腊月开始办年了。 這一年裡头,哪還用再自己找热闹,热闹多的看不過来,李丹若跟着愉快的過节就足够了。 以往每年冬至,李丹若都是和二姐李雨菊一起,再约上平时合得来的几家小娘子,玩足三天,满京城的玩耍游逛,看杂耍百戏,逛各式各样的店铺,吃喝玩乐,有钱有闲沒人管,那真是快活无边。 今年虽說二姐李雨菊出嫁,可李雨菊也算嫁的不错,听說那上了点年纪的男人,倒比青涩哥儿更体贴呢,所以李丹若這心情并沒有因为李雨菊的出嫁而低落半分,仍和往年一样,轻松愉快、兴致勃勃的早早打点起来。 先连写了七八封信去约戴家姐妹、胡郎中家三娘子胡杏林,舅舅家几位表姐妹和姑姑李绾唯一的女儿、刘世扬的妹妹刘樱等人。 一群女孩子遣着婆子一天裡转上几十個圈,往各府跑上无数趟,细细商量着那三天要穿什么、吃什么、玩什么。 胡家三娘子胡杏林对市井流行最清楚不過,照她的提议,她们几個人今年应该全部男装打扮,這是今年最时新的打扮,說是连宫裡的人出来,也流行這么打扮呢,她们一定要赶上這個时新。 李丹若将信将疑,忙让沈嬷嬷出去细细打听了,還真是這么回事,這让李丹若兴奋不已,女扮男装這事太有意思了。 李丹若忙着让沈嬷嬷照尺寸现买了七八件各样长衫短打回来,一股脑儿抱进正院,一件件试给宁老夫人和母亲杨氏她们看,让她们帮她看看穿哪一件更象個男儿,务必要挑一件穿着象男人、让人认不出来的衣服来。 宁老夫人听了李丹若的要求,大笑不止,看着她挨件试過一遍,指着件粉嫩嫩的松花底满绣折枝桃花的织锦缎长衫,笑道“就這件,這件好,這粉桃嫩松花,正是小姑娘家的颜色,再跟你大哥把那條羊脂玉的腰带借来用用,就這個好,我告诉你,那穿了男装就能让人分不出男女的,穿了女装,你也分不出。” 李丹若’噗’的笑出了声,直笑的直不起腰。 大太太刘夫人也笑出了眼泪,好不容易止了笑,用帕子按着眼角道“母亲這话可說到骨子裡了。” 四太太杨氏好不容易止住笑,指着一身男装短打的李丹若,看着宁老夫人和大太太刘夫人,又笑又无奈道“我就看不懂,這怎么兴起姐儿穿哥儿衣服了?那哥儿呢?两截穿衣?還有去年兴的那個裙子,我也不喜歡,好好的布,偏剪成一條一條的,再一條接一條缝到一起,這個色拼着那個色,又不是穿百纳衣,又不好看,又糟塌东西。” 宁老夫人点着杨氏笑道“那是你老了。你们年青那时候,时新穿那十几幅的裙子来?我也觉得糟塌东西,那裙子六幅、八幅哪不是了,偏你们說,就是那样才好看,有什么好看的?” 李丹若忙笑道“太婆說的对,不過那十六幅的裙子,若是用绡纱做出来,是真好看。 母亲說的那個也好看,那叫间色裙,特别是间暗褶子,最好看不過,站着是一個颜色,一动起来,褶子裡的颜色就露出来了,漂亮的恍眼睛。 這裙子,颜色搭配上头最最要紧,又要撞色,又要相配,這個上头,大嫂眼光最好,上回帮我配的那條裙子,穿出去沒人不說好,今年這男装也好看。 大伯娘看看,我穿了,是不是比大哥他们穿好看?” 大太太刘夫人一边笑一边点头。 大奶奶戴氏在旁边笑接道“让你大哥他们跟你比好看,那也太难为他们了。” 一句话說的众人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