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章 较劲(就是要争這口气) 作者:闲听落花 其他小說 二月裡春暖花开,又赶着花朝节,最热闹不過。 李丹若跟着母亲忙着三哥李云直成亲前的种种准备,又要开始动手拟自己的嫁妆单子。 那些大小家俱、各式金银器、头面首饰,都是要慢工出细活的,赶紧定好了,照着三年两年的时候去做,才能真正做的好。 這么一忙,這一年春天就沒大有空出城踏青玩耍了。 李金蕊则又恢复了从前的沉寂,除了在自己院裡呆着,就是去母亲院裡侍疾,竟是连园子也不去一趟了。 刚忙进三月沒几天,沈嬷嬷从后角门捎了话過来,红云有事找她,李丹若忙让沈嬷嬷走了一趟,在会仙楼订了個雅间,约红云隔天午后在会仙楼說话。 第二天,李丹若早早先到了,喝了半杯茶,红云裹着身靛蓝粗布斗篷,紧裹着头脸,跟着茶饭量酒博士进来。 李丹若忙站起来迎上去,红云去了外面的斗篷,长呼了口气,看着李丹若跺脚叫道“唉哟,前天晚上差点沒把我恶心死!”說着,将斗篷扔到一边,站着先倒杯茶喝了,左右转头看了看,将四周窗户都推的半开,才看着李丹若笑道“這一处选的好,四面都敞亮,只要把窗户這么一开,要是有人来,老远就看到了。” “看你小心成這样,到底什么事?”李丹若端了杯茶,坐到南窗下的扶手椅上,一边喝茶一边笑问道。 红云也端了杯茶坐過去,欠着身子往李丹若那边凑了凑,压着声音,一脸神秘,“你忘啦,你不是說要打听打听明远侯家六少爷有什么古怪么,前天晚上,总算打听明白了,不光打听明白,我還看明白了。” 红云說到最后,嘴角一路往下扯出一脸的恶心。 “還真是,我這一阵子事多,忙的差点忘了這事。”李丹若笑道。 红云上上下下瞄着她,吃吃笑道“一门心思等出嫁了?把這事都忘了?” “乱說,快說說,到底怎么回事?你看你的样子,什么事能把你恶心成這样?”李丹若满脸八卦的问道。 红云撇着嘴、皱着眉,一脸恶心的连摆了几下手,又喝了口茶,放下杯子,凑到李丹若耳边,低低问道“你知道什么叫兔子?不是那個兔子,這兔子說的是男人,說有的男人是兔子?” 李丹若半张着嘴,满脸呆楞愕然的看着红云。 沒等她說话,红云已经拍着手笑起来“我就知道,我一說,你必定就明白了,那位侯府公子哥儿,就是個兔子。不光是兔子,他還是位像姑。我可是亲眼看到的,你沒看到,真是……”红云又是满脸恶心,摆着手說不下去了。 李丹若瞄着她,笑個不停,只不接话,等她往下說。 红云张口结舌了半天,跺了跺脚道“沒法說,要不,我带你去看看?” “不去!”李丹若飞快的拒绝。、 红云捂着嘴笑的前仰后合,笑了好大一会儿,才止了笑,看着李丹若道“你說看他别扭,那能不别扭嘛,他要是长的秀气些也就罢了,那么個五大三粗的粗男人,偏是個像姑,你沒看到,哪,就這么挑着兰花指,就這么扭着腰……唉哟,真是沒法看。” “姐姐這么挑指头,這么扭着腰,好看的很。”李丹若指着红云一边笑一边点评道。 红云抬手在李丹若手上打了下,“你是沒看到,我真是一直恶心到现在,好了,咱们不說他了,一想起来我就恶心,那個戴七娘子,跟你很要好?你打算告诉她?” “可這怎么告诉她?怎么說的出口?再說,這样的事,我怎么知道的?我怎么能知道這样的事?就是知道,也得装不知道,這话,怎么說?”李丹若摊着手愁道。 红云两根细长的手指按着下巴,皱着眉头,想了片刻道“這话說的是,你一個姑娘家,怎么能知道這种事,传出去与你名声不好……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家好好的小娘子跳了火坑,嫁给這么個兔儿爷。” 李丹若双手托着腮,一脸愁容,“让我想想。” “要不這样,”红云眼睛眨了几下,已经有了主意“這事也简单,咱们想法子把這事捅出来,闹他個满城风雨、人尽皆知,這么一来,不用谁說,戴家就得知道了,戴家知道了,也就是戴七娘子知道了,這事,咱们就算尽了心了。” “這样好。”李丹若拍手赞成,“這么個……男人,不碍着别人也就算了,一声不响骗娶就過份了,咱们這么做,也不能算過份,這事,你說,明远侯夫妻知道不知道?”李丹若的话跳的极快。 红云撇了撇嘴道“就算不是十分清楚,也得知道個七八分,自己儿子什么样儿,自己能不知道?再說,听說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他又是個像姑,你不知道,好多像姑都沒法……”红云顿了顿,咳了几声,看着李丹若,一脸尴尬的笑,“你一個姑娘家,這话沒法跟你說,总之娶谁就是害谁。” 李丹若却立刻就明白了红云的意思,很多像姑,沒法象男人一样行房事,不過這事,她還是装個不懂的好。 李丹若垂着头,连声叹气,红云也跟着叹了几口气,沉默片刻,红云弹了弹李丹若的胳膊道“就听你一句话,這事,咱们做不做?” “做,凭什么让那個……那啥,骗了戴家七姐姐?咱们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袖手站干岸,往后,若是七姐姐吃苦受罪,我這心裡怎么能得安宁?”李丹若敛了笑容道。 红云立刻眉飞色舞起来,“那好,這事交给我。你放心,必闹它個满城风雨。” “姐姐有主意了?” “這事刚定下,哪有什么主意?我得再去看几趟,再细细打听打听,法子总归能想出来,不過就看做的巧不巧了,反正這事不急,等我想個巧法子出来再动手,那头毕竟是侯府,不能落了把柄,你放心。”红云下意识的挽着袖子,看起来十分兴奋。 李丹若看的眉梢微挑,笑道“那好,這会儿我身上沒带银子,等回去让嬷嬷给你送五百两银票子過去用,做這样的事,必定要差遣人手,既差遣人,少了银子可不行。” “要不了那么多。”红云低低叫了一声,随即又笑出了声,“行,我不跟你客气,有這五百两银子,這事就极好办了,银子先放我這儿用,等把事情漂漂亮亮了了,再把富余给你。” “嗯,若不够,你打发人過去和我說。”李丹若笑接了一句。 “還不够?足足的了。”红云笑個不停。 两人商量好了大事,又坐着喝了一会儿茶,說了些闲话,各自回去。 李丹若的亲事定了,大太太刘夫人不等宁老夫人催促,就忙裡抽空,紧着张罗起李金蕊的亲事,看了几家,寻宁老夫人說了說,就让人把二太太苗氏請到自己院裡,屏退了众丫头婆子商量道“……三姐儿也不小了,二老爷和二太太必定早就留心着合适的人家了,也不知道有沒有看中的哥儿?” “让嫂子见笑了,嫂子也知道,我常年病着,二老爷又是個沒嘴的葫芦,再說,他来来往往能见的人就那几個,有限的很,哪有合适的人家?這事還得請大嫂多费心。”二太太苗氏的笑容裡陪着小心道。 刘夫人爽快的笑道“什么费心不费心的,都是一家人的事,再說,二太太也知道,我就是個操心的命。不瞒二太太說,三姐儿那样的好孩子,我看她,就跟看自己的女孩儿一样。 這几年我一直在留心着合适的人家,有几家真是不错,這裡头,有两三家是我看中了人家的哥儿,有一两家是人家看中了咱们家姐儿,话裡话外递過几回话给我了。 我都說给二太太听听,二太太回去和二老爷商量商量,看有沒有能看的入眼的人家,三姐儿也是個有主意的,你也看看她的意思,若都觉得好,我再托人递话去。” 二太太苗氏连连說着感激的话,刘夫人仔仔细细的說了四五户人家,苗氏记清楚了,又客气的感激了一通,才告辞回去。 二老爷李玉明還沒回来,二太太苗氏让人請了李金蕊過来,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轻轻拢了拢李金蕊鬓角的一缕散发,放下件大心事般长舒了口气,舒心的笑道“是這么着,刚才你大伯娘請我過去,商量给你說亲的事,這事,這几年,你大伯娘一直都放在心上,已经看好了四五户人家,我听着哪一家都不算差,唉,你不知道,母亲就是担心你這嫁人的事,玮哥儿到底是男孩儿,我不担心他,就是担心你……” “嗯,我知道,母亲先說說是哪几家人家。”李金蕊打断了母亲的话。 苗氏忙笑道“都是极好的人家。”苗氏将大太太刘夫人說的几户人家一一细說了。 李金蕊耐着性子听完,冷笑连连,从眼角瞥着母亲苗氏道“這些就是你眼裡极好的人家?有哪一家能上得了台面? 這崔家,母亲难道沒听說過?往上数两代,還是商户呢,横竖都算上,满门就出了一個举子,长房嫡子又怎么样?就不是商户了? 這金家,說是书香门第,穷成那样,說的倒好听,满门书香,两袖清风,呸! 還有這孟家,倒是全了,可這孟十一郎都行十一了,下面還有四五個弟弟呢,我嫁過去,光认妯娌就认不完。都是些什么东西?” 苗氏怔怔的看着李金蕊,半晌才闭了闭眼睛,苦笑道“小蕊,母亲跟你說過多少回,你不能跟四姐儿比……” “谁要跟她比了?我跟她比什么?有什么好比的?人跟人有什么好比的?”李金蕊将母亲的话一口堵了回去。 苗氏无奈的轻叹了口气,陪着笑低声哄道“是母亲說错了,這人跟人,是不能比,咱不說她,就說咱们,小蕊,咱们這一房,到底是庶出,你父亲又沒本事,一個工部将作监竹木务主事做了這么多年……唉,母亲娘家也不顶事,這几家就不差了,就說這崔家,领着酒牌盐票,家裡银子堆成山,有银子怎么不好?你大伯娘說,那崔家跟她提了好几回,人家求亲求的诚心,又是长房嫡子,崔家哥儿你大伯娘也见過,說风仪人品都好,书读的也极好,怎么不好?” “你信她的话?谁不知道她见人說人话,见鬼說鬼话,是人是鬼当面都不得罪,净背后下刀子。她能這么真心为我?哈?”李金蕊冷笑不停,“你也想的太好了些,二姐姐好歹也是长房庶女,喊她一声母亲呢,她不也把二姐姐嫁了個老头子?” “小蕊,二姐儿嫁的哪儿不好了?那老头子你也看到過,哪儿不好了?”苗氏气的连咳了几声。 李金蕊忙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伸手轻轻给母亲拍着,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母亲,她這会儿急着给我說亲,那是因为四妮子定了亲,我是姐姐,這亲事倒還沒定,怕脸上不好看罢了,她们就要那张脸,這事,咱们急什么?” 苗氏缓過口气。 李金蕊站起来倒了杯热茶递给母亲,苗氏接過喝了几口,一脸疲倦的看着李金蕊道“你也别太心高,這几家裡头,你就挑一個出来,咱不管她为的是你,還是为的這府裡的脸面,你得了好,就是好了,這几家,母亲看着都好。” 李金蕊冷笑一声,不客气道“母亲但凡要强些,也不至于被人欺负的整天病着,” 见苗氏脸色发青,李金蕊别過脸,“母亲也是沒办法,我知道,不說這個,母亲,你听我說,這事,咱们不急,是她们急,她能给我定的,肯定不只這几家,照她那为人,必是先挑几家最不好的,我若应了,她就算了了事,全了她们的脸面,這满府裡,就沒一個愿意看着咱们一家人好的,咱们不能這么任她拿捏,你就跟她說,這几家统看不上,让她再找。” 大太太刘夫人确象李金蕊說的那样,能见人說人话,见鬼說鬼话,哄的人鬼都高兴,可若只凭這個,也入不了宁老夫人的法眼,从小小的少府监监事之家,嫁入当时正煊赫无比的李家做长房长媳。 大太太刘夫人的长处就在于,她這個见什么人說什么话,圆滑不得罪人,从不让人生厌,她圆滑的真诚,与人交往,能帮能助的地方,从不吝啬,在京城,沒人敢說比她人缘儿更好,大老爷李玉靖的一路升迁,也从此中得益甚多。 对于李金蕊的亲事,她确实是用了心,细细挑了這几家最合适的出来。 苗氏回了话,大太太刘夫人虽說還是谈笑风声,半個’不’字沒說,半点厌烦沒露,可心底却一点点往外生着烦恼。 送走苗氏,刘夫人叫了长媳戴氏进来,商量着又寻了几家,這几家就比不得头一回提的人家了,自然又是不成。 這么来来回回四五趟,刘夫人烦心不已,又不好因为這個去烦宁老夫人和大老爷李玉靖,只能嘀嘀咕咕的和儿媳妇戴氏私底下抱怨几句,大奶奶戴氏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能想着宽心话儿劝劝,忙着四下打听合适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