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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章 外忧(覆巢无完卵)

作者:闲听落花
配色: 字号: 贴吧有声小說在線收听 到六月十二,两家摆戏酒庆了满月礼,李丹若這场婚礼才算是全了礼节,正式结束。 隔天一早,程老夫人留李丹若吃了早饭,打发走众人,命金筀和碧玉搬了十来本厚帐册和一個紫檀木小匣子過来,摆在榻几上,和李丹若笑道:“這是明哥儿母亲留下的嫁妆,我替他操心了這些年,从今儿起,就交给你了。” “太婆。”李丹若上身微微往后。 程老夫人笑起来,伸手拉過她,靠近自己坐下,指着那些帐册笑道:“要论经营,你這個太婆不如你那個太婆,這东西要是在你太婆手裡,肯定比在我手裡多翻出好几倍的利息,太婆我看着這些年,不過就是沒亏进去罢了。 你是個会理财的,往后就交给你了,好好打理,就当你自己的嫁妆用,别给明哥儿糟蹋乱了,他要是敢乱用,你来找我,我教训他。 這几本是总帐册,那匣子裡头是库房和裡头箱子的钥匙,明哥儿母亲当年的嫁妆册子在库房裡头放着,這些年的明细帐册子在外面帐房,我已经吩咐過了,让帐房一样样跟你细细交清楚。 你记着,一定要一样样看着他们算好,太婆年纪大了,這些年,疏忽必定是免不了的,正好,你也替太婆好好查一查,看有沒有人欺太婆年迈不理事,错了瞒了。” 李丹若忙答应下来,也不再多推辞,又听程老夫人细细交待了半晌,才叫姚黄和脂红进来,抱上帐册子和匣子回去了。 李丹若带着魏紫等人,专心核对了两天,就理清了這二十来年的帐和那半库的金银细软。 晚上,等姜彦明回来,将帐细细和他說了一遍。 姜彦明头枕着手,半躺在榻上,听的怔忡出神,半晌,才声音低落道:“母亲,就剩這些嫁妆了……” 李丹若怜惜的看着他。 姜彦明发了好一会儿呆,才低低道:“太婆交给你,你就管着吧,不用跟我交待,我不耐烦這些银钱上的事。” “嗯,這是母亲留给你的,我跟帐房說過了,這一处收益只留着给你用,往后你要用银子,只管从這帐上支出。”李丹若微笑道。 姜彦明侧头看着她,“留给我的不就是留给你的?” 李丹若只笑却沒接话,姜彦明直起上身,凑過去仔细看着李丹若,笑道:“你放心,我的都是你的,咱们夫妻一体,沒有比咱们再亲的了,這银子全凭你处置,我要用银子,再从你手上讨就是了。” “那你外头点行首红伎漫撒出去的银子,也好从我手裡讨的?”李丹若将姜彦明往外推了推,似笑非笑的问道。 姜彦明打了個呵呵,“那是会文,会文么,干坐着哪能写得出文章。” 李丹若瞄着他,瞄的姜彦明說不上来为什么,却說不下去了,带着几分尴尬,站起来,吩咐姚黄准备热水,天太热,身上都酸了。 出了满月沒几天,原震武军节度使马鸣远以私吞军饷、贪墨不法治罪入了狱,忠勇开国伯刘远承,也就是李丹若的姑父,点了震武军节度使。 李丹若看着邸抄,怔怔的出了神。 马鸣远滑不留手,家裡又极富钱财,依附大皇子得了這震武军节度使一职,绝不是为了私吞军饷发财去的,却私吞了军饷,贪墨不法。 這個罪名裡的罪過,不在私吞军饷,也不在贪墨,只怕全都在’不法’两個字上。 四月裡刚刚查办了淮南西路转运使黄永忠,也是贪墨不法,直接问了斩。贪墨不法直接问了斩的,本朝可不多。 黄永忠也是大皇子的门人…… 李丹若一时想的心裡发紧。 這府裡大爷如今是大皇子府上的长史,也不知道做到什么個地步儿了。 虽說大爷眼高手低沒什么大本事,可是,這是自己和太婆的看法,谁知道大皇子怎么看呢?也许入了大皇子的眼呢?大皇子也不是什么才能卓越,目光如炬的人。 前儿,听說三伯娘還想把五姐儿說给大皇子侧妃娘家兄弟,幸亏太婆拦住了。 李府是這样,姜府是這样,這京城得有多少人家和大皇子牵扯不清? 皇上要真是有别的想法…… 太婆說皇上大事上常让人匪夷所思,這是翁翁当年的话,太婆对翁翁识人之明,推崇之极…… 要是翁翁沒看错,皇上的大事,沒什么比传位更大的了,是不是也是個出人意料? 這些年,大皇子自己,以及朝廷京城,都目他为太子一般,要是旨意下来,這個太子不是他…… 难道从四月裡开始查办的几個大皇子门人,是皇上在为新皇铺路嗎? 李丹若越想越烦躁,两根手指揉着太阳穴,好半晌才透過口气,這事,得和程老夫人說說,听听她的章程。 隔天吃了早饭,李丹若到后园看着人摘了几枝荷花,寻了只土定瓶插好,命豆绿捧着,往正院過去。 程老夫人正和几位年老嬷嬷抹牌取乐,见李丹若送来了瓶插荷花,连声赞好,几個老嬷嬷凑着趣,变着法儿夸奖,热闹了好一阵子。 李丹若羞涩的听着夸奖,站在旁边,侍候着程老夫人又抹了几回牌,众人散了,程老夫人示意李丹若陪她往后面小园子裡散散步。 李丹若挽着程老夫人,一路赏着景說笑着,渐渐把话說到了姑父的新差遣上。 程老夫人笑道:“你姑父是個老实能干的,今年也快五十来岁了吧?這些年也沒领過什么正经差使,再沒机会,他這辈子,也就只能這样了,总算运道好,有机会领了這震武军节度使。虽說偏远辛苦些,可這個差使立功容易,這個节度使又一向都是一做两任的,有這十年做下来,立上几件大功不是难事,這么着,他家那爵位也就牢靠了,你表哥的前程也有了。” “我也是這么想。马鸣远求任震武军节度使那会儿,姑父和大伯就沒少托人,想求到這差遣,后来大伯听說大皇子连荐了好几個人进去,看样子对這個节度使势在必得,就跟姑父說,這個差使是跟大皇子争了,跟大皇子争,那是鸡蛋碰石头。姑父和大伯立刻就收了手。 沒想到,這马鸣远竟然沒做多长时候,竟然会私吞军饷,贪墨這個银子,真让人想不明白。”李丹若顺势将话扯到了自己的担忧上。 程老夫人脚步微顿,惊讶的看着李丹若,“你姑父和你大伯谋求差使這事,還有這马鸣远怎么不会私吞军饷?這些是你太婆跟你說的?你大伯常跟你太婆說這些衙门裡的事?你太婆常跟你說?” “嗯。”李丹若答的坦然,“朝廷和衙门裡但凡有什么大事,大伯都会跟太婆說,和太婆商量好了再定主意,有时候小事也說,太婆說,好多大事,都是从小事上起来的。 太婆還爱看邸抄,看的可仔细了,好多事情,太婆都比大伯看的明白得多,看的也远得多,大伯很听太婆的话。 太婆爱跟我唠叨這些事,我阿娘,大伯娘都不爱听這些事儿,家裡也沒有旁人了,太婆只好跟我唠叨唠叨,我倒是挺爱听的。 马鸣远這個人,大伯說過他好些事,還有邸抄上關於他的事,以及,他的文章奏折,都能看出来,這是個圆滑非常,很有志向的,他是商家出身,自家家财极富,族裡更是豪富,从入仕起,就不惜银子,拿银子铺政绩通路。他在荆湖北路任上时,境内陵江崩堤,他召集境内富户募捐,自己先拿了一多半出来。 他做官這些年,用出去的银子无数,族裡因为他的步步高升,生意蒸蒸日上,银钱上只有多,沒有少的,马氏族中子弟也有了兴起之势,他和马氏一族,都是奔着由富而贵,百年大族去的。 他投到大皇子门下,大约也是因为這個百年大族,好不容易求了节度使的這個差遣,這個时候,怎么会为了這么点军饷坏了身家性命,断了全族的未来?” 程老夫人听的早就站住了,专注中带着惊讶意外,和几分怔忡,“這朝廷的事,你看到這個地步儿了?你太婆……我竟然沒留意到,我平时……我真沒大理会過這些,马鸣远案子有蹊跷?你看出什么了?” “嗯,”李丹若落低了声音,“這案子有蹊跷算不上,不法必定是有的,他這罪名,私吞军饷,贪墨不法,還有個不法呢,還有,”李丹若顿了顿,“四月裡,淮南西路转运使黄永忠,也是贪墨不法,直接问了斩,黄永忠也是大皇子的门人。我是觉得。” 李丹若下意识的往四周看了看,“今上的身子,這两年一直时好时坏,再說也到這個年纪了,這储君,该有個主意了,我是怕大皇子……太婆說,翁翁当年和她交待過,說今上逢大事常让人匪夷所思,我是怕……” “你是怕大皇子落了空。”程老夫人反应很快,立时接口道。 李丹若点头。 程老夫人拄着拐杖,怔怔的出了半天神,长长叹了口气,“早些年,很早了,我跟你太婆一样,也爱听听外头的事儿,看看那些官样文章,可后来,這话我就直說,想来你也都看到了,咱们家,你翁翁之后,从长房起,有本事的先走了,余下的,沒個能拿得出手的,沒本事,倒是主意挺大。” 程老夫人的话顿住,慢慢舒了两口气,才接着道:“嫌我话多,不如他们的意,他们在外头的事,我倒是要从别人那儿听說了。小三房谋大皇子府這個长史,若姐儿啊,不怕你笑话,那委任下来了,我才知道。” 李丹若靠近程老夫人,挽住了她的胳膊。 程老夫人轻轻拍了拍她,苦笑连连,“你說的這些,我懂,可咱们管不了。往好处想想吧,大哥儿那份志大才疏,還不如他爹呢,就是凑上去,只怕人家也看不上,再說,跟大皇子府有牵连的,不是咱们一家,這京城裡,這些年,就是如今,谁不想跟大皇子府攀上哪怕一丝半点的关系?往宽处想吧。” 李丹若低低嗯了一声。 程老夫人一只手拄着拐杖,缓步往前,“咱们家那些烂事,你太婆知道的,你肯定知道。你三伯娘嫁进来隔年,就生了大哥儿,那时候,我還沒来得及看清楚你三伯娘的脾气性格儿,知道她要强,要强不是個坏毛病,是不是?可是,唉,是我的错。 大哥儿随他母亲,从小就是個要强的,偏偏天份上也跟他娘一样,他娘就咬死一條,人和人都是一样的,别人比她家大哥儿背书快,那是人家偷着先背了,人家文章写的比她家大哥儿好,那必定是事先准备過,請大儒改過批過,要么,就是說别家好,沒夸她家大哥儿的人,别有居心,要巴结别人,要踩她家大哥儿,总之,她家大哥儿,就是比那文曲星下凡的文正公,也是不差的,文正公不過是运道好。” 李丹若默然听着,三太太廖氏這脾气,這认知,她是领教過的,太婆对她的评价就两個字:愚倔。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唉,這些年,你三伯和你三伯娘努尽了力气,从你三伯到你大哥,做什么不成什么,你三伯娘這脾气,就一天一天的往偏了走,這几年,唉,不說了,你都看到了,她恨我恨的咬牙,我知道,她觉得是我要打压她,宁可堵了自家子孙前程,也要打压她,唉,不說了。 咱们這样的人家,外面看都光鲜得很,裡面……唉,李家,一個二字,梗在你太婆心裡几十年,咱们家跟李家,又沒法比。 唉,不說了不說了,若姐儿放宽心,一家一族的运道祸福,都是几十年上百的善恶积累下来的,注定了的,咱们做好自己,不做亏心事,修福修慧,积福积善,为自己,为子孙,就行了。” 李丹若低低应了,忍不住叹了口气。 ”這些话,你得空和明哥儿說說,明哥儿是個明白人,這样的事,往后你常和他說說。“程老夫人又嘱咐了一句。 李丹若忙应了,也再多說這個话题,只扶着程老夫人,說着花啊草的,又逛了一圈才回到上房。 侍候程老夫人用了午饭,又陪着說了一会儿话,李丹若回到自己院裡,捧着杯茶,坐在榻上,看着窗外发呆。 男主外,女主内,小三房,以及小长房和小二房在男人在外头的事,越過程老夫人,连程老夫人都无话可說,连程老夫人都沒有說话的余地,自己,就更沒有了。 可,這個世道,是以大家,以族来论福祸,不是那個只论個人,连妻子儿女都不涉及的文明时代。 有福不一定同享,有祸却必定是要同享的。 但凡涉到储君這样的事,都是灭顶之灾,這不是事不关已。 等五郎回来,還是得跟他好好說一說,她得先尽力,不为别人,是为了自己。 贴吧https:///html/book/56638_038/index.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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