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二十七

作者:謜
六月初一,天氣晴朗。

  宜出行,祭祀,祈福,餘事勿取。

  賀今行出門時,賀長期一身勁裝,揹着包袱挎着腰刀站在庭院裏。

  後者站得直,劍眉星目,正氣凜然,彷彿來自初入江湖的名門少俠,唯有頭上束髮的木簪,尚帶着一絲書生氣。

  賀今行對武器很敏感,只一眼便記住了那把腰刀做工粗糙的刀鞘與刀柄。

  武術課教過兵器,但學生們練習時都用的木製,書院也不準私藏刀劍。想來多半是昨日纔買來的。

  不管做工如何,趁手與否,有得用就行。

  他又看了一眼西四間,門已經上了鎖。

  “傅明岄不會再回來了。”賀長期替對方打掩護的日子也結束了。他走上來,注意到對方欲言又止。

  他雖然脾氣暴躁易怒,但實則很會察言觀色,揣度人心。

  於是伸出手,“我不回家。知道你要跟着張先生遊學,去吧,路上小心。”

  賀今行握拳與他碰了一下。

  身後關門聲響起,走出來的顧橫之亦是差不多的打扮。

  於是賀今行知道這兩人是要一起上路,便說:“你們也保重。”

  顧橫之抿脣笑了笑,略一點頭算作答應。

  三人出了學齋,便就此別過。

  賀今行自講堂前的小廣場穿過,看向這座殿式建築。

  寬檐大窗,竹牌搖晃,“寸光陰”三字光鮮如初見,卻已溜走不知多少寸光陰。

  其實不止傅明岄,他們也沒多少時間再待在小西山。

  遊學歸來就要面臨八月秋闈,秋闈結果一出,便要上京準備來年春闈。

  張厭深恰也來尋他,兩人在廣場上相遇。老人裹了頭巾,一手拄着柺杖,一手提着布袋。

  “先生。”賀今行接過布袋,裏面不過幾冊書,便放到自己揹着的書篋裏。

  “學生。”張厭深看他,“你這身行頭……”

  他疑惑道:“嗯?”

  老人笑而不語。

  直到出了山門,看到街邊等着的三輛馬車,賀今行才反應過來,根本不用自己背東西。

  他把書篋卸下來放到上馬石上,裴明憫頗爲稀奇地繞着看了一圈,“我可以上手嗎?”

  他哭笑不得:“請。”

  裴明憫得了許可,端起來仔細看了看內裏,嘆道:“原來這就是‘負篋曳屣’的‘篋’,實物比書上的圖要精巧許多。”說罷又背起來走了幾步,最後放到第二輛擱置行李的馬車上。

  “其實就是揹簍,不過改良了許多。”跟在一旁的賀今行向他解釋,順手把自己和先生的書拿了出來。

  馬車車輪緩緩轉動,奔着高升的朝陽向北而去。

  寬敞的車廂裏,張厭深坐於主位,道:“荀子有云,不聞不若聞之,聞之不若見之。”

  他示意兩個學生接下去。

  學生們對面而坐,相視一笑,齊聲道:“見之不若知之,知之不若行之,學至於行之而止矣。”

  賀今行:“簡言之,正如‘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學無止境,行無止境。”

  “紙上得來終覺淺。”裴明憫想了想,“就像這書篋,不親眼看看,不親自嘗試,便得不到最真實的信息、最深切的感觸。”

  “再推及到爲人做事上……”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討論半晌,最後下了結論。

  “這就是我們遊學的目的,也是讀書做事應當奉行的準則。”

  張厭深笑容不減:“你倆把先生我的話給說盡了,先生此次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他取一本書,藉着被窗上輕紗軟了脾氣的陽光,細細看起來。

  裴家給四公子準備的一應事物都是最好的。馬車做了減震,在平坦的官道上安穩行駛半日,到了太平口。

  三人下馬車換渡船。

  誰知渡口幾處棧橋都被腳伕們佔滿了,正熱火朝天地往大船上裝貨。

  江上一列十數艘貨船,船頭船尾樹的白底大旗上,都是鮮紅的“柳”字。

  烈日炎炎似火燒,他們就近尋了家茶水鋪子坐下,等對方裝完。

  裴家的僕役們各自行動起來,搖扇的搖扇,泡茶的泡茶,又借店家的廚房做飯,拉車的馬兒也得了隱蔽歡快喫草。

  “這裝的是春麥子吧?”賀今行看着腳伕把兩個麻袋一左一右扛上肩頭,麻袋兩頭向下垂,腳伕整個人也跟着往下沉了寸許。

  裴明憫點點頭,“柳氏自十一年起,就壟斷了江南路的糧食買賣。”

  漢中路不似江南路有繁多的作物品種,大部分土地只種植最基礎的稻麥黍菽,與其他各路往來貿易最多的也是糧食。

  因此與松江路並稱大宣南北糧倉。

  正是麥覆隴黃的時節,刈麥的農民從早忙到晚,纔有這一艘又一艘運往別路的糧船。然而他們自身卻未必能喫上一粒新麥磨出的麪粉,就算能,也未必肯喫,因爲新麥與陳麥是兩個價錢。

  賀今行看着大汗淋漓的腳伕們出神。

  裴明憫說:“柳氏從無名布商做成收攏南北行會的第一商行,當真厲害。”

  “江南路是柳氏發家之地,也是柳氏商行的大本營。其大當家柳飛雁雖是個女人,然初出茅廬時就眼光獨到、行事果敢,做到今天這一步不甚奇怪。”張厭深喝了口茶,“只是柳家人丁稀少,依附者衆多,卻未必個個忠心。”

  裴明憫:“商人本性逐利,不可輕信。”

  閒談間,一名白衣金冠的少年走過來,拱手先叫了聲“先生”,再與另外兩名少年打招呼。

  賀今行拉開空着的條凳,讓對方坐下。

  他發現這人真的酷愛白衣,除了書院的襴衫武服,就沒見過對方穿其他顏色的衣服。不論長袍短打,都是一身雪。

  “從心怕是天將明就來了吧?”裴明憫倒了杯茶給渾身冒着熱氣的少年人。

  柳從心一飲而盡,輕輕呼出一口氣,才微微點頭,“新糧出時,就是存糧青黃不接的時候,到處都催得緊。人手不夠,書院正好放假,我便來押一趟。”

  “你們別急,快要裝完了。”他又自己倒杯茶喝盡了,然後高聲叫茶鋪的掌櫃過來,讓對方給腳伕們準備解暑的茶水。

  說罷撐着頭閉上眼休憩。

  柳氏商行的生意遍及大宣,凡是商隊經行處,無不知柳氏之名。因其縱橫江南路,與當地官府關係密切,民間便稱“江南柳”;又因其名下布帛等產業上供皇室,也有人戲稱一句“皇商柳”。

  這個“柳”是柳飛雁的柳,也是柳從心的柳。

  柳家三口人,男丁僅柳從心一個。

  商賈做到極致仍是商賈。要實現階層的飛躍,唯有讀書入仕一條路。

  雖然親孃並不讓他一心只讀聖賢書,如何養他姐姐的,便如何養他。但這給了柳從心更大的壓力,他不僅要維持家業不墮,還要再向上更進一步。

  除了拼命,別無他法。

  賀今行聽着柳從心綿長的呼吸,知道對方就這麼坐着睡着了,心下不免嘆息。

  人活在世上,沒有誰容易。

  求飽暖,求聲名,求權力,各種各樣的慾望或來自本身或來自他人推挾,終歸無窮無盡,不到死不能休。

  有人從背後經過,扯了扯他的衣襬。力氣很小,不帶丁點兒惡意。

  他回頭看去,梳着羊角辮的小女孩望着他,眨巴眨巴眼,叫了聲“哥哥”。

  再往上,一張乾巴巴的老臉不好意思地對他笑了笑。

  “還沒問過老伯貴姓?”賀今行隨老人一家到角落的桌子,問道。

  “貴不敢當,小老兒姓王。”王老伯請他坐,

  “上次你和另一個年輕人救了我們祖孫,還沒有好好謝謝你。”

  老人說着要向他鞠躬,他扶住老人,“您的心意我知曉,不必如此。您這是要去哪兒?”

  茶鋪的夥計送上兩碗茶水,老伯讓兩個小孩兒分一碗,給他一碗。

  然後一邊擦汗一邊說:“我那老房子被沖垮了,官府說了以後會幫忙修新的,但是老在懸壺堂住着也不好……我打算去找我兒子,就是我這兩個孫孫的爹,他和他媳婦兒在江南路做工。”

  “正好孫子孫女兒也到上蒙學的年紀了,我不認字兒,也不知道怎麼找學堂。”老人嚥了口唾沫,絮叨起來,“聽說那邊花樣多,我也能做點小工,說不定比種地強。哦,我讓村長看着我的地,等孫孫長大了,我就還回來繼續種地。唉,我們稷州的地好啊,土肥得很,就是……”goΠboγ

  他深深嘆了口氣,已無半點幾個月前在稷州護城河前的茶攤上的氣勢。

  賀今行把陶碗又遞回去,“我已經喝過了,老伯您喝吧。”

  他說着側身指了指自己那桌,裴明憫向他們小幅度地揮了下手。

  老人又吞了下口水,猶豫片刻,端起來喝了半碗,把剩下的遞給兩個小孩兒。

  一刻鐘後。柳從心驚醒,回身看向碼頭,見裝得差不多了,便起身要走。

  賀今行叫住他,拱手道:“有祖孫三人也去往江南路,可否搭一程你的船?”

  小事一樁,他點點頭。

  “孤老幼子,從心路上若有空閒,還請照顧一二。”

  聽了這話,柳從心停頓片刻,才遲疑着應了聲“好”。

  他面上怪異的神色一閃而逝。賀今行看到了但沒多想,去向王老伯說了,老人牽着孫孫們連連感謝。

  “哥哥你喫。”小女孩兒舉起一隻點心袋子,踮着腳往他面前送。

  “謝謝軟軟。”他蹲下來,拿了一塊點心。這點心是裴明憫叫人送的。

  女孩等他拿走後,就把袋子抱在懷裏,看着他笑。清澈的眼睛裏,是明晃晃的喜悅。

  賀今行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軟軟以後要是上了學堂,要好好讀書。”

  “嗯,軟軟記住了!”小女孩兒用力地點頭,“哥哥再見。”

  江水湯湯,渡船逆流而上。

  太陽隱於重雲,忽而大風來,捲起水浪拍響船殼。

  裴明憫恰抱了琴自艙裏出來,船身一蕩,他立刻抓住艙門。

  過了十來息,他慢慢適應了,才走上甲板。

  “暈船麼?怕不怕?”張厭深撐着船舷,轉頭笑着問他。

  僕人在甲板中央鋪了地毯團墊,他坐下來,把古琴放於膝頭,也笑道:“不暈!不怕!”

  賀今行站在甲板最前端,視野裏盡是向他奔涌而來的江水。

  他張開雙臂,任河風穿過身體。

  “欲渡長川,何懼狂瀾!”

  “咚——”

  琴音逆風而起,如驚濤拍岸,浩蕩不絕。

  他回身看向彈琴的人。

  裴明憫披了件廣袖絲袍,雲紋隨風如水流,手下彈撥不停,也看向聽琴的人。

  目光相觸,兩人皆微微一笑。

  “江水發源於崑崙,橫貫東西,大小支流千餘,最古老的地理志裏就已有它的身影。”張厭深席地而坐,悠悠開講:“河流孕育文明,文明催生智者。自大禹治水始,千古人物生生不息,如羣星閃爍至今。老子說上善若水……”

  江上風長,又無烈日,夏日裏難得涼爽。在張厭深溫和的聲音裏,渡船一路晃遠。

  一行人走了兩三日水路,跨進甘中地界,下船再乘馬車。

  北上七八日,賀今行與裴明憫從道家老子聽到法家韓非子,一度因“合縱連橫”而爭論不已,又因“兼愛非攻”而抵足夜談。

  遊學路線全由張厭深做主,他好山水,一路少及城鎮,跟着的下人們都疲累不堪。難得走到甘中第一座大城——銀州,裴明憫便乾脆讓他們都留在城裏休整。

  而後僱了當地的嚮導,租了馬往周邊地縣而去。

  他自下了船便不再碰寬袍,與賀今行一樣,穿窄袖修身的單衣。要騎馬出城,更是換了短打。

  甘中路比漢中路地形要崎嶇,物產多礦藏少林木,因此塵土重。夏季乾燥,馬蹄踏濺,飛塵更甚,衣衫很快便沾了一層灰。

  他從前在意這些,在甘中路走了兩三日,忽然就不在意了。

  張厭深說,要了解一個地方的風俗人情,最快的辦法便是尋一處村落,找幾位老人。

  因此他們走了大半日,在太陽落山時就近尋了個村子借宿。

  借宿的人家是一對老夫妻,兒女都住在鄰近的興慶縣城裏,所以有空出的房間。

  兩位中年嚮導睡一間,張厭深睡一間,剩下兩個少年人便在堆雜物的房間裏搭了涼蓆。

  土築的房屋只開了一個窗,窗上還糊了紙,房間裏悶熱不已。

  兩人面面相覷,還是沒好意思去揭了窗紙。

  賠付錢財不是問題,問題是事後肯定要勞動人家糊上去。屋主人年邁,腿腳不便,他們不忍心。

  好在都已累極,往赤竹編的席子上一躺,也不管熱不熱、硌不硌人,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賀今行忽然感覺到臉頰上一點冰涼。

  然後響起極其細微地“啪嗒”一聲,又落下一點在額頭。

  他睜開眼,擡手摸了摸,是水。

  很快越來越多的水滴下來,屋裏四處響起“啪嗒”聲。

  他坐起來,推了推睡在一邊的少年。

  裴明憫跟着坐起來,尚不明白狀況,倒是感受到被硌了一晚上的疼,一邊下意識地活動肩膀一邊問:“怎麼了?”

  “好像下雨了。”賀今行隱約聽到雨打瓦片的聲音,摸索着下牀,“這屋頂漏水,我出去看看。”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屋裏漆黑無光,他怕裴明憫跌倒,便又摸索着繞過去,抓着對方的手臂把人帶出房間。

  果真下雨了。

  兩人站在屋檐下,都情不自禁地長舒一口氣。外面實在涼快太多。

  月亮被烏雲遮蔽,星子黯淡,賀今行估摸着不到五更。

  他與裴明憫正琢磨這會兒幹什麼好,張厭深那屋裏就亮起燈光,隨即房門打開。

  兩人貼着屋牆過去,行禮道:“先生。”

  “果然。”張厭深看着屋檐上掛的雨簾,“你們也被雨點給打醒了?”

  他倆笑笑算是默認,看來漏雨的屋子不止他們這一間。

  “既不能躺着聽雨到天明,那就站着看雨,聽我說吧。”老人揹着手,抻直了脊樑,目光穿越夜雨不知落在何方。

  他沉默良久,才慢慢說起來,說起聖人嚮往,說起天下大同,直說到東方破曉、雨霽日出。

  那對老夫妻做了早飯叫他們一起喫。兩個嚮導一直沒起,裴明憫要去敲門時,對方纔打着哈欠出來。

  飯後說起屋頂漏雨的事。老夫妻向他們抱歉,說是許久之前就漏了,但老頭子爬不上□□,所以一直沒修。

  賀今行:“不如把屋頂修好再走?”

  其餘人皆點頭贊同。

  老夫妻喜出望外,帶他們去找早就準備好的茅草瓦片。

  □□架上屋檐,一名嚮導要上去,賀今行攔住他,“我來。”

  他爬上屋頂,接過遞來的瓦片,看到其上已生青苔。

  待幾片屋頂都修補好,已是豔陽高照。

  老夫妻切了井水鎮的地瓜,幾個人圍坐着喫瓜。

  賀今行捧着一瓣,看對面屋檐上蓄積的雨水在太陽下折射出五顏六色的光芒,忽地輕聲嘆了一句,“安得廣廈千萬間。”

  “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身旁接上低語。

  他偏過頭,裴明憫笑容清淺,“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

  說着拿自己的地瓜碰了碰他的,“與君共勉。”

  “好。”賀今行站起來,“千萬間沒有,修補十數間還是可以的。”

  他看着裴明憫,“我去周遭問問,還有沒有需要幫忙補缺漏的。”

  “一起去。”裴明憫抓着他的手臂,借力起身。

  “學生!”張厭深叫他們,“雨後路滑,小心!”

  學生們一齊向後擺擺手,“先生放心!”

  兩個嚮導對視一眼,各自再順走一塊瓜,邊啃邊跟了上去。

  幾人在村子裏忙到太陽下山,然後早早地休息。

  是夜晴朗無雲。

  賀今行一覺醒來,他的書篋終於派上用場。

  同窗正在熟睡,他放輕動作,開門出去。

  對面屋裏也走出兩個人來。

  無盡的昏迷過後,時宇猛地從牀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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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後,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後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纔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麼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着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牀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麼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牀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後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鑑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後一本你是怎麼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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