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4 章 五十四
一回頭,卻發現隔了幾個人後面,有個揹着手晃悠的盛環頌。
“盛大人。”他乾脆地打招呼,“你沒有留下?”
“留下做什麼?”盛環頌絲毫沒有跟蹤被抓住的尷尬,反正大路朝天,誰不能走?
然後三兩步竄到少年身邊,壓着聲音說:“你看看周圍這些,沒有齊宗源孫妙年的彈壓,都想往臨州城裏涌。淮州隔着一道江,商議完放糧的事就能暫且告一段落,但這眼皮子底下可不能擱置,我留下來豈不是得跟着侯爺他們頭疼?”
這話頗有些“跑了纔好落得一身輕鬆”的意味兒,若其他人聽了多半不齒。然而賀今行只是遙望臨州城,皺眉道:“他們想進城,無非是以爲城裏有糧食,想飽腹,想活下去。要解決,只有把糧食帶回來。”
河工推來一隻尖頭的小型快船,入水後,他腳下一點跳到船尾,準備自己划船。
下一刻,船身一晃,盛環頌緊跟着落下來,說:“柳氏的船是江南最好的船,又先行半日,除非對方半途停下足夠的時間,否則你不可能靠坐船追上。”
“盛大人知曉更快的路線?”賀今行塞給他一隻船槳,“有勞了,先走再說。”
“小賀大人還真不客氣哈。”盛大人一噎,卻沒敷衍了事,認真划起來,“太平大壩沒了,柳飛雁的船隊只能從淮州繞行進漢中,再轉江水。行船逆流而上,速度本就會慢一些,咱們直接翻過太平蕩,然後騎馬沿江奔行,順利的話,在到達春風嶺之前就能趕上她們。”
小船很快駛出河灣,賀今行在腦海裏勾勒出兩條路線,最後說:“可春風嶺距離稷州已然不遠,這個時候就算趕上,時間也過去了將近兩天。若再無功而返,豈不就是白白浪費時間?”
“饑荒易起混亂,混亂易生民變,賑濟確實一刻也拖不得。但是,”盛環頌看着他搖頭,然後笑道:“小賀大人,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你所做的這一切本來就是無用功啊。”
“總要做過,做到底,才知道是否無用。”少年毫不動搖,沉思幾許,“沒有足夠的錢買,那就先借。”
他盯了後者一會兒,又說:“盛大人身爲兵部侍郎,見一面稷州知州的身份總是夠的。”
“哎哎哎!”盛大人連聲拒絕,揮槳的速度都快了些許,“我可沒這麼大的面子,我不出面的啊,你別打我主意。稷州知州是雁回王家的嫡長子,和柳大當家都帶個‘雁’字,說不定看在這個緣分上,能成。你去找她。”
“我們肯定要和柳大當家一起的。”賀今行說着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兒,下意識以爲這種感覺是對方帶給他的,真心實意地疑惑道:“盛大人真是個矛盾的人,特地跟上來帶我去追趕柳大當家,絕非是不敢擔事的性格,可爲什麼又不肯帶頭去稷州借糧?”
“矛盾嗎?身爲朝官,職責就是爲陛下爲朝廷做事,我領了俸祿,自然要履職。”對面的盛環頌只是笑,“小賀大人難道不覺得你自己比我更奇怪?不過我們堂官應該會喜歡你這樣的人。”
賀今行與他對視片刻,意識想不通,便暫且不去想,專注地用力划船。
快到太平蕩,遠遠便見河道衙門的衙役與一些州衛,散佈在大壩坍塌及其後堰塞湖堵塞處周圍,打撈壩體沉積物,疏通河道淤積的泥沙。
這羣人盡皆是一身髒污,衣裳被水浪打溼滾了泥沙,又被太陽曬乾成一層土殼。
賀今行望過去,覺得他們就像是披上了用泥土做的鎧甲,好不容易纔在這羣泥巴色的人裏找出江與疏,高聲叫他的字。
江與疏在半山崖敲山石,好一會兒,被人提醒才知道有人在叫自己。然而只聽聲音他便知道是誰,立即放下手頭的事,然後直接吊着藤索下滑到岸邊,極爲嫺熟地跳到沙袋堆成的防水壩上。
賀今行放下船槳,站起來張開雙臂。
他站在船上,江與疏站在岸上,彎下腰來和他互相擁抱了一下。
“沒事就好。”賀今行拍了拍他的脊背,低聲說,“請你幫忙向臨州城裏傳個話,說我趕上柳大當家後,會盡量想辦法在稷州借糧回來,請欽差發我一封借糧的文牒。”
“你要去稷州?”江與疏用手臂擦了一下額頭,已然將總督府裏的遭遇拋到腦後。
“嗯,從太平蕩走陸路過去。”賀今行抓住他伸出的手上了岸,然後把盛環頌拉上來。
“那我們送你們一程。”江與疏轉身朝山崖上面叫了兩聲,便有幾條繩索垂下,直接將他們拉到了崖上。
太平大壩在時,崖上是一片寬闊的大湖。大壩崩塌後,原本蓄水的湖泊已然縮減成正常寬度的河道,兩岸草木低矮卻欣盛。
江與疏給他們找了兩匹馬,和幾個在這裏認識的同伴一起目送他們離開,分別時說:“要平安回來。”
“放心。”賀今行對他笑了笑,盛環頌還打趣了一句。
兩人策馬揚鞭奔出老遠,再回頭,江與疏仍站在原地,在用衣襬擦臉的同時向他們揮手。
河風陣陣,卻吹不干他們的汗水。
待進入漢中路,已從黃昏走到星夜。經過一間驛站,盛環頌不知用什麼方法換了兩匹馬,腳程比先前快了許多。
賀今行的馬慢了一個身位,一路就跟着對方走。他從未走過這條路,只能判斷大致的方向沒錯;然而無論是上官道還是走鄉野小路,卻從沒懷疑過對方會故意將他帶到別處。
月亮陪着他們迎來黎明,一連出席了五六日的太陽卻在今日告了假。
“小賀大人,我覺得咱們有點倒黴啊。”盛環頌瞅了瞅陰沉沉的天色,沒話找話說:“你帶雨具了嗎?萬一下雨可就完了。”
“節省體力。”賀今行言簡意賅地回答。他倆疾行一日夜,中途只飲水未曾進食,陰天勉強算是有利他們趕路。
“這才哪兒到哪兒?”盛環頌還是一副悠閒的模樣,甚至隨手扯了路邊一根野草莖叼在嘴裏嚼,“我當兵的時候,疾行上千裏都不帶停。雖然是屁股都顛裂了吧,但趕到戰場還能砍幾顆人頭。”
身後的人卻沒有說話。
“你以爲我騙你呢?”盛環頌吐掉被嚼幹汁液的草莖,拍了一下大腿,“聽說過先秦王麼,他追擊……”
“不,”賀今行打斷他,“我相信你的話,只是現下不是說從前的時候。”
他勒緊繮繩,兩人座下的駿馬幾乎是同時嘶鳴着揚蹄。
山路狹窄,一邊是江水,一邊是高山,而在他們唯一的去路上,等着一批黑壓壓的人影。
漢中路半山半田,江水自崑崙而來橫貫整個轄境,只有三分之一的河道能夠行船,而這段航道的起點恰恰在稷州。
“我每次去稷州,當地的農戶與商人都會對我說,這是上天對他們的恩賜,賜予他們安定、富足與遠大前程。”着布衣戴荊釵的婦人站在甲板上,十分懷念地說。
距離春風嶺還有百餘里,漆着雁子印的風帆卻停了下來。
船隊泊在江心,船上除了她和秋玉,以及隔了半臂的中年男人,再無一人。
那中年男人笑了笑,溫和道:“大當家本身就是安穩與財富的象徵,何須豔羨要喫山喫水的普通百姓。”
“若真是如此,那錢大人此行爲何而來?”柳飛雁也無奈地笑,卻並非真的不解。
她看着眼前的廣闊天地,天色陰晦,天空卻更加宏大,江面更加寬廣。靜水流深,無窮極已。
“不是我想來,是我不得不來。”錢書醒搖了搖頭,誠懇地說:“這件事,相爺本欲止於齊宗源,但裴大人那邊不肯。”
柳飛雁偏頭看他半晌,嘆道:“罷了,時也命也。相爺怎麼說?”
男人自袖袋裏拿出一隻青釉瓷瓶,舉到她面前,“相爺會保全貴行底下的所有人。”
“包括秋娘?”
“自然。”
“大當家。”站在身側的秋玉不忍心地輕聲叫道,上前挽住她的手臂。
她擡手蓋住對方的手掌,卻沒有回頭,繼續說:“我還有一雙兒女。”gonЪoΓ
錢書醒沉吟片刻,道:“也可以,但他們要隱姓埋名,從此消失。”
“那我就放心了,相爺一言九鼎。”柳飛雁頷首道,扶着船舷,看向底下的江水,“十七年前,我的丈夫死在這條河裏,如今我下去,不知他是否還在奈何橋上等我。”
錢書醒卻不能同意:“大當家生在水上,讓你跳江,相爺不會放心。”
他眼裏滿是惋惜,舉着青瓷瓶的手卻紋絲不動。
“既然如此,”柳飛雁接過那隻瓷瓶,慢慢握緊,回首低聲說:“那就只能拜託秋娘了。”
“姐姐,咱們何至於此?”秋玉死死挽住她的胳膊,落下淚來。
柳飛雁平靜地抱了抱她,動作裏甚至帶着一絲罕見的溫柔,“你去另一條船,把那條船改做頭船罷。”
無盡的昏迷過後,時宇猛地從牀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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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後,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後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纔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麼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着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牀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麼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牀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後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鑑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後一本你是怎麼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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