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7 章 五十七

作者:謜
“噗嗤。”

  一顆豌豆大的汗水砸進蒼黃的土地裏,起了一個小小的氣泡,轉瞬便蒸發殆盡。

  萬里無雲,白日掛在天空正中,不可直視。

  “就要到錯金山的地界了,大家再堅持堅持。”全副武裝的漢子眯着眼,手搭涼棚,撕扯着乾澀的嗓子喊道。

  跟在他後面的軍士們彷彿看到希望一般,紛紛伸長了脖子去看。

  賀長期也順指望去,光禿禿的黃土上,一眼就能數清有幾株草木。視線再往前,黃土變得稀薄,青灰的礫石□□裸地暴露在烈日下,延展成一片望不到邊的戈壁。

  “……我記得錯金山應該很高?”

  “是啊。”賀平在衆人疑惑的目光裏伸手遙遙一指,理直氣壯地說:“看到天邊那一抹黑沒?那就是錯金山。”

  錯金山脈綿亙千里,橫跨整個秦甘路,最東支甚至伸進了甘中路。

  聽了這話,衆軍士明白過來,錯金山還遠得很,又紛紛呸了他一口,垂頭喪氣地縮回去,互相試圖躲在同袍的影子裏。

  然而太陽就懸在他們頭頂,避無可避。那一抹黑,就像“望梅止渴”裏的梅林,可望而不可即。

  這支五百餘人的隊伍押着二十輛裝滿餉銀的馬車,又行進一段路程,終於走入一片山谷。

  走在突出的山崖陰影裏,沉寂許久的隊伍騷動起來,有軍士喊道:“大人,咱們實在走不動了,就在這兒歇會兒吧?”

  賀長期還未說話,賀平便高聲道:“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歇了還能走?”然後又看向前者,嗓門依舊大得方圓數十丈都能聽見,“深谷險壑,行軍大忌,哪怕不能迅速通過,也寧慢不停!”

  立刻又有別的軍士反駁他:“咱們是押送餉銀,又不是去打仗,走在自己國家的土地上,還怕誰偷襲不成?”

  “對啊,黑龍旗打着,哪個不長眼敢來惹咱們?”

  這些軍士說着就自顧自地停下來不走了,更甚者開始脫頭盔。

  賀平被曬了大半日積攢的火氣一下就上來了,叉着腰道:“我說你們這幫禁軍把這兒當成哪兒了?一路走走停停,驪州衛五日能走完的路程,你們要走七八日。在寧西就算了,都到甘中地界了,還以爲在宣京麼?這裏響馬匪盜多得是,遇上就得廝殺,沒人把你們當老爺供!”

  “你什麼意思?”禁軍們也跟着上火,七八個人向他圍過來,“明裏暗裏的看不起咱們是吧?忍你很久了,想打架就直說!”

  “什麼意思?罵你們禁軍是軟蛋廢物的意思!”賀平啐了一口,長矛往地裏一插,“啪啪”地捏着手腕,迎了上去,“老子不用矛,就能把你們這幫軟蛋全打趴下!”

  “就你他孃的能耐!兄弟們別動手,老子和他單挑。”一名禁軍也插了矛,赤手空拳撲過來。

  兩人剛要對上,一根長棍便“唰”地橫進兩人中間。

  賀長期攥着矛柄,尖頭對着自己,頭盔底下的眉毛皺成一團,“幹什麼?一言不合就起衝突,你們眼裏還有沒有軍紀?既然有打架鬥毆的體力,那還叫什麼累?”

  賀平不服氣:“我可沒叫,我說了,我能走到錯金山再歇。”

  賀長期卻道:“有這吵架打架的時間,都足夠歇一輪了。”

  那名禁軍聞言趁機說:“大人,這會兒就是走不了,不止人,馬也累得翻白眼了。”

  他的同袍們紛紛附和他,“對啊,人馬真的都要到極限了,這會兒不歇,待會兒想歇都沒地兒歇。”

  大有一股不讓休息就破罐子破摔的味兒。

  賀平就看不慣這副樣子,“歇什麼歇,不歇這一會兒能要命怎的?”

  “就是要命!咱們猝死在路上你給賠命不成?”

  “別吵了!”賀長期聽着一幫大老爺們兒的破鑼嗓子吵來吵去,也心裏窩火,汗水直流。

  他去查看了馬匹狀態,而後吩咐衆軍士,“咱們已經停着歇了一會兒了,大家趕緊喝口水,喝完就走。”

  這就是可以短暫歇一會兒的意思,一衆禁軍都鬆了口氣,取水囊喝水。

  “不準卸甲!”賀長期也取下頭盔,頂着滿頭直冒的熱氣巡視隊伍,看到有人準備脫掉甲冑,立即喝止。

  他一路上都在強調這個原則,那名軍士馬上停下動作。他便緩和了語氣,邊走邊說:“驪州衛經常在寒冬臘月押送,那時氣候比現在好得多,自然要比咱們走得快。平大叔氣話上頭,沒有特意怪你們的意思。但西北情況確實和京畿、寧西路不同,要高度警惕意外的發生。”

  他說完少許抿了一口水,潤溼嘴脣,重又戴上頭盔,“大家歇夠了吧?準備出發!”

  稍稍歇了一會兒之後,狀態都鬆快許多,這一回沒有人再出頭抱怨,都自覺地整理出發。

  板車的車輪緩緩動起來,賀長期翻身上馬,領在最前。

  賀平也騎馬跟在側後方。他是自己備的馬。

  押送的路途漫長而無趣,賀長期擦了把汗水,問:“平叔對西北很熟悉?”

  賀平已沒了方纔的暴躁,悠閒地回答說:“我在這邊待過二十來年。”

  “你的家鄉在這兒?”

  “算是吧。我不知道我的祖籍在哪兒,雖然肯定不是西北,但這玩意兒就是看感情嘛,我覺得是那它就是。”賀平笑了笑,“賀千戶,我快四十五了。”

  賀長期偏過頭看到他遍佈風霜的臉龐,想起稷州醫館裏的對話,“原來你真沒騙我。”

  “騙你幹什麼?那是賀冬纔會乾的事。”

  兩人短暫地聊了幾句,都口乾舌燥,又必須節約飲水,只能不再說話。

  狹長的山谷快要走到盡頭時,賀長期忽然覺出剛纔賀平那段話裏的怪異之處。

  不知祖籍故鄉,就相當於不知祖宗姓氏。那他爲什麼姓“賀”,又和今行是親戚?

  他腦海裏閃過一幕幕回憶,不似,更像是主僕。

  他對這位突然出現的“私生子”弟弟的身份早有猜測,但猛然間覺得自己猜得不準,還可以更進一步。他想要質問賀平,卻在轉頭的瞬間,看到對面山崖石壁被震得鬆動。

  一塊碎石滾下來。

  賀平也注意到動靜,立即舉手橫矛大吼:“敵襲!結陣!禦敵!”

  隊伍一片譁然,立即調整陣型。

  賀長期驅馬出列,仰首左右一望,兩邊山崖上冒出連成線的人影與堆成堤似的石塊。

  “趕車的不要停!外圍列兵縮緊,舉盾!護着銀車出谷!”

  話音未落,數不清的石塊從崖頂滾落,砸向谷底,聲勢如雷劈。

  禁軍們舉起盾牌靠攏銀車,動作稍慢一些的,被石塊砸中,立時仆倒氣絕。

  “快!盾牌不夠就兩人共舉!優先看顧車伕!”賀長期策馬打援,揮舞着長矛,或擊飛或刺破砸下的石塊,任由碎石擊打在鎧甲上,全神貫注地掩護下屬軍士變陣。

  “驚馬不要留!直接棄!”賀平在另一側,有馬匹被砸中,驚痛揚蹄亂踢,他一矛捅穿馬頸,俯身把馬蹄下的人拉出來。

  十幾息過去,五百餘人已去了小半,拉車的馬匹損失殆盡。

  禁軍終於各自圍着銀車縮成狹陣,每兩人藏於一塊盾牌下,在哐哐噹噹的落石聲裏,一起用胳膊撐盾。盾面與車上的鐵皮箱平齊,皆被砸出深深的凹陷。

  每時每刻,都有人倒下。

  銀車被堅定地推動着一寸寸前進,山谷裏,屍體遺留滿地。

  谷口就在前方,距離押餉的隊伍只有十幾丈,卻彷彿隔着天塹。

  賀長期不知揮了多少次長矛,虎口崩裂,一身甲冑慘不忍睹,密密麻麻掉落的石塊終於變得稀疏。

  他卻沒有鬆懈,面色反而更加沉重。

  出谷的生路上,等待他們的卻是層層打圍、用黃沙抹臉的響馬,持刀相向,以逸待勞。

  賀平低罵一聲:“這幫狗孃養的,剿不絕。”

  賀長期也咬着牙說:“軍餉都敢劫,猖狂至極。”

  “以前押餉的要麼是驪州衛,要麼是西北軍,他們的旗子,這邊的響馬都認得,從來不敢動。”賀平自責道:“是我的疏忽,先前該讓你們換旗。”

  “天底下誰能用黑龍旗?我看這些人是想錢想瘋了。”

  隊伍慢慢接近山口,距離響馬刀陣不到三丈距離。賀長期撕聲道:“兵器遺失的,持盾推車。其餘人等,拿好兵器,隨我破敵!”

  他握緊帶血的矛棍,長矛一劃,將山風分作兩股。不等對方擁上,便攜風雷之勢,衝入敵陣。

  不似受伏掙扎,好似殲滅衝鋒。

  他照面便挑飛一片,矛尖所至之處,如割麥般一面倒。座下馬匹也似神助,左踢右踏,驍勇無比。

  隊伍士氣大震,有百餘人隨他一同突圍,竟真撕咬出一道口子,能容銀車通過。

  然而銀車多且笨重,對方人手源源不斷地前赴後繼,賀長期與賀平兼顧銀車與衆軍士,左支右絀,終究被壓制在谷口。

  一切圖窮匕見之後,兩方面貼面地肉搏廝殺。

  朝天裏,忽有一聲嘹亮的口哨響徹戈壁,幾隻蒼鷹從天際飛來,在山谷裏外盤旋。

  緊接着地面震動,一縷隱隱約約的歌聲迅速放大,雄渾豪放的調子奇異又神祕,不似大宣官話或者甘沙方言。

  那些響馬卻似極爲震驚,亂了方寸,下手遲疑,竟似有撤退之意。

  賀長期趁機與賀平收攏己方軍士,背靠背地互相掩護。

  僵持的稍許時間裏,整整齊齊的馬蹄聲如山搖地動般逼近,極具地方特色的歌謠卻不曾中斷。

  “西涼話。”賀平聽明白了,拄着長矛說:“賀千戶,咱們有救了。”

  一衆響馬再不遲疑地四散奔逃。

  賀長期循聲看去,數百匹駿馬飛揚,鐵蹄踐踏戈壁,長鬃獵獵迎風。

  赤膊的騎手們揮動彎刀,蜜色皮膚映耀烈陽,頃刻間席捲整座山谷。

  無盡的昏迷過後,時宇猛地從牀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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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後,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後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纔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麼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着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牀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麼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牀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後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鑑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後一本你是怎麼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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