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7 章 九

作者:謜
更深露重,錢主簿輕手輕腳地進了直房,將一封信放到燈下,“相爺,許大人的信。”

  秦相爺剛剛批閱的正是許大人的奏摺,聞言捏了捏鼻樑,展信慢慢看完後,一言不發。

  六月江南水患平息之後,朝廷下令遏止江南重商風氣,命江南官府上下勸商爲農。

  詔令公文一道接一道,許輕名接旨快兩月,遞回來的摺子寫得漂亮,卻遲遲不見動真格。

  桌角硯臺將幹,錢主簿躬身去取,“屬下替相爺添墨。”

  他忙活起來,凝滯的空氣隨之流動。

  秦毓章折了信紙靠近火燭,徐徐開口:“違逆朝廷的命令,不聽我的勸告,還要明明白白地寫在信上,送到京裏來。你說,他是不是專門氣我?”

  “相爺這就開玩笑了,哪兒能啊?”錢主簿輕輕地笑起來,“屬下看在眼裏,許大人這麼多年,待您如父,對您最尊敬不過。”

  “他既然偏要堅持走重商的路子,對朝廷陽奉陰違,又何苦對我說真話?寫封漂亮的信,連我一起騙過,更好。”

  “許大人只是性子執拗了些,怎麼可能欺騙相爺?就算知道會讓您生氣,也絕不欺瞞於您。再說了,有什麼事能騙得了相爺您?”

  “他不肯瞞我,那就得承擔說真話的後果。朝廷因水患免了江南三年的徭役與農稅,可沒免商稅。”秦毓章將燒了一半的信紙扔進火盆裏,“知會謝延卿,叫江南清吏司當差嚴恪些,不可玩忽職守。”

  “許大人想必已經做好了準備,肯定會理解相爺的苦心。”錢主簿替他鋪上特製的信紙,“只是謝延卿自中秋之後就閉門謝客,已許久不同朝中官員走動。”

  “他老邁不便,但他孫子年華正好。別以爲本堂不知道戶部的張文俊下江南幹了些什麼,柳氏萬貫家財,他幫着換了個姓。本堂不追究他給誰行的方便,但前提是,他得付出同等的誠意來。”goΠboγ

  “是,屬下明白。”

  紙硯備齊,秦毓章欲給愛徒回信,提毫許久,筆墨卻未落到紙上。

  “罷了。”他擱下筆,按上眉心,“荼州那邊打點好沒有?”

  錢主簿正要說起此事,趕忙道:“那兩座鐵礦,一座在安縣境內,一座距離安縣不遠,餘聞道知曉是相爺調他出西北之後,十分感激,發誓要爲相爺效力。他把所有家眷都帶到任上,以此表明不願再回西北的決心。”

  秦毓章聽過太多口頭的忠心,不爲所動,只道:“家眷?”

  “是,父母俱在,還有一雙兒女,兒子十歲,女兒七歲。餘大人還說他父母已老,妻子身體也不好,精力不濟,無法兼顧一雙兒女,請相爺幫忙給孩子謀個前程。”錢主簿顯然清楚相爺的言外之意,也早打聽清楚了消息,“他兒子資質一般,但女兒倒是長得玉雪可愛,若是相爺不嫌棄,可送來京城做相爺的義女。”

  他從袖袋裏摸出一塊不小的玉佩,呈上前,“這是他送給屬下的和田玉,換一句說給相爺的好話。”

  秦相爺隨意地掃了一眼,揮手讓他收回去,“本堂不缺一個女兒。但十歲已經到了該找名師開席的年齡,資質愚鈍,更要在教授上花功夫。荼州沒有好的書院,若他願意,就把他兒子送到宛縣讀書吧。”

  錢主簿拱手領命:“屬下即刻通知餘縣令。”

  蠟燭已經融了一半,秦毓章感到疲乏得緊,連着在直房歇了好幾日,也有些厭煩,便起身道:“回府吧。”

  應天門已鎖,但左右相皆有皇帝特許,可隨時從角門出入。

  左相府,成伯等在大門前,主人家的轎子一停,就上前打轎簾。

  秦毓章開口便問:“幼合呢?”

  “少爺還在西巷別院,不知道您今晚要回來。”成伯跟着他進府,小跑着說:“明日老奴再去勸勸少爺,得做新的冬衣了。”

  秦毓章沉默片刻,取下官帽,“總歸都是他的家,他愛住哪兒就住哪兒。”

  “是,少爺不回來,老奴就帶着成衣匠和繡娘過去。”

  一行人疾步穿過抄手遊廊,僕從提打頭前,在深秋夜裏走出了滿頭額汗。

  直走到盡頭一座靜悄悄的院子,才停下等值夜的僕婦通報。

  很快出來一名侍女,打着手勢將身寬體胖的老爺領到了東廂房。

  距門檻幾步處的香爐燃着輕煙。傅禹成分辨不出這是什麼香,更不知裏頭加了什麼料,只嗅了一嗅,便徑直往後退,聞不見味兒了才深深吸氣。

  但正事總是要談的,他心一橫,用袖子遮着口鼻衝進內室,“我的姑奶奶,明個兒就行刑了,你是真不着急啊?”

  傅景書瞥他一眼,仍不緊不慢地碾着香,“急什麼?”

  傅禹成一滯,隨即拍着掌心低聲說,“咱們可是收了錢的啊,你忘了?一半家財換一條命吶。”

  “明日行刑前用其他死囚把他們換出來就是了。”

  “我也知道辦法,但……”傅禹成忽然沒了聲音,很快喜道:“你已經打點好了?不會出什麼岔子吧?萬一沒換成,那人死了可不好交代啊。”

  “當然不會。”傅景書把磨好的粉末倒進寬盞裏,指腹一下一下地敲擊鉢身,“若是出意外,死了,那就死了吧。”

  “什麼意思?”

  “我還有一筆交易,需要這批人的人頭。”

  “交易?和誰”傅禹成敏銳地問,“那些親眷鬧起來怎麼辦?”

  “秦毓章。”傅景書把燈臺拿近了些,開始合香。她做慣了這些事,動作靈巧又優雅,聲音也近乎輕柔:“若是敢鬧,那就定罪,抄家,把剩下那一半家財也拿過來。我答應把他們撈出刑部獄,並不妨礙之後再殺了他們。”

  “抄家?不錯。只不過秦相爺爲什麼要插手這件事?”傅禹成想了半晌,百思不得其解,搓着手再問:“二小姐,說起來,老夫一直好奇得緊。你這說殺人就殺人,到底走的誰的路子,刑部賀鴻錦,還是禁軍桓雲階?”

  他說着說着,看向角落像根樁子似的明岄,指着對方不敢置信:“總不能是她一個人乾的吧?”

  明岄仿若未聞,傅景書闔眼聞香。

  屋裏太過安靜,他忍不住嘀嘀咕咕。對他來說,不管那種可能,都有些匪夷所思。

  不知過了多久,傅景書忽然開口:“前往荼州監採鐵礦與銀礦的人選可定下了?”

  “銀礦自有陛下指人,至於鐵礦,估計還得吵幾個朝會。”傅禹成下意識地回答完,突然靈機一動。對方剷除異己厲害,對政事堂裏的消息卻不大靈通,肯定是靠山的耳目也不能安插進去。

  然而傅景書卻立刻打破了他的猜測,“那我奉勸你一句,不要想着安□□的人進去分羹。”

  “爲什麼?”

  “你連這都想不明白,就別總幹些蠢事。”

  “……行吧,反正我也沒找到機會。”傅禹成站了一會兒,累得慌,搬了張圓凳不遠不近地坐下,“只是朝會上一直有人提要重修太平大壩,陛下也有這個意思,明裏暗裏都催得緊。但沒錢怎麼修?先頭爲了平賬,我可搭進去不少錢,這事兒必須得咬死讓戶部撥款。”

  他捶着腿,試探道:“今年的賦稅差不多都收完了吧,要不二小姐想辦法和謝延卿通個氣兒。”

  傅景書直截了當地回絕:“鞭長莫及,你自己想辦法。”

  “怎麼會夠不到?他回京官復原職不是你給鋪的路?恩情也好,交情也罷,那你不該找他還?”

  “傅大人,推舉他的是秦相和裴相,召他起復的是皇帝,與我何關?”

  “那陸潛辛總歸是你弄走的吧?沒把前頭的拔出坑,有他後頭的來佔坑的機會?”

  “陸潛辛不肯與我們合作,自然得挪出位子。至於後來的是誰,板上釘釘的事,需得着哪個使力?”傅景書豎掌貼上桌沿,將自己反向推出一尺距離,冰冷的目光地驟然射向傅禹成,“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

  後者被這突起的一遭嚇了一跳,煩躁的神色頓收,換成副賠笑的臉,“好好,你不願意出手就算了。大不了我先派都水司下去,把地理水文勘察上幾個月,拖到明年再說。”

  他隨即告辭,揣着手踱出門。

  傅景書看着他在光下碩大的影子,目光幽幽。隨即招來一名侍女,將才制好的香交給她,淡淡地吩咐:“明日送到後院的麗娘那裏。”

  侍女捧過香盒,福身領命,毫不好奇。

  麗姨娘去歲入府,很是得寵,小姐給她送一兩盒香再正常不過。

  第二日,刑部大牢裏所有被判秋後問斬的囚犯都被拉到菜市口,分批行刑。

  雖然因中秋天降祥瑞,皇帝大赦天下,所有在獄犯人皆罪減一等。但五城兵馬司一案裏,多得是罪行累累,再大赦個三五次都還得砍頭的囚犯。是以今日被處斬的囚犯裏,起碼有一半落網於該案。

  這麼大的場面不多見,刑部郎中利用監刑之便,拉了一批刑部的低級官員過來觀刑。晏塵水就在其中。

  同僚們大都不怎麼情願,但他不同,早早就自願請來不說,還行頗有幾分樂在其中的感覺。甚至一大早不用他爹掀被子,就自個兒醒了,還吃了一餐豐盛的早飯。

  第一批死囚被押上刑臺,個個都低垂頭顱,形容萎頓,早被牢獄磨得意志消沉。

  北地深秋,又常是陰沉天氣,不大明亮的光線下,遠遠看去便是面容模糊。

  晏塵水卻看得十分專注,看砍刀落下,血柱噴濺,頭顱滾地。

  他視力極好。哪怕在孟若愚下葬之後,整夜整夜地看案件卷宗,將那些嫌犯的生平畫像與犯罪記錄翻得起卷兒,也沒有傷到眼睛。

  然而他卻漸漸地擰起雙眉,不自覺地靠近刑臺,被同僚拉住提醒,才退回原位。

  不對。

  有那麼幾個死囚,他對不上號。

  無盡的昏迷過後,時宇猛地從牀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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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後,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後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纔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麼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着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牀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麼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牀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後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鑑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後一本你是怎麼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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