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三癡
李靈素果斷拍板，做出決定，然後直白問道，“前輩新任黑山土地公，神域初開，不知是否需要一些人手幫襯處理庶務？”
或許是怕紫竹道人誤會，李靈素緊接着便解釋起來：
“莫祐稟可以暫任紫竹縣城隍，戴罪立功，以觀後效。但是他原先的那些從神就不合適這麼處理了，我準備將他們打散分配，另行處置。前輩建立的紫竹縣城隍陰司，就得全部留任，既是輔助莫祐稟，也是監察和牽制。如此，他們就無法跟隨前輩到任黑山土地公神域了。”
“神使考慮妥當。”
紫竹道人神情平靜回道，“紫竹這裏確實需要一些人手，厚顏勞煩神使，能不能奏請天尊，撥付一些兵馬，充實黑山土地公神域。”
“前輩稍待。”
李靈素聞言，淡淡一笑，然後揮手。
徵求了紫竹道人的同意以後，李靈素領着燕赤霄、李儉仁與龔梓臻來到了北麓山腰，原先的蘭若與妖窩所在。
李靈素趕緊起身，側過身子避開，伸手虛扶，口中說道，“前輩與我同在天尊麾下效力，無需這麼客套。”
與族人太過親近，不一定是李氏的好事。
“老油子。”
直到聽完神使的話，方纔鬆了一口氣。
現在的三癡道人像極了逢春再生萌芽的老樹，生機勃勃。
她所言非虛。
再出現的莫祐稟，已經恢復一縣城隍的九品位格與實力。
莫祐稟只知道一點，那就是它在做出投靠黑山鬼王的決定以後，事情已經脫離了它的理智掌控範圍。
天大的恩德！
清靈之鬼挺好，地下鬼帥也不錯，可論起穩定來，還是一縣城隍最好！
莫祐稟若是早知會有這麼一天，以前說什麼也不會三心兩意，不好好履行城隍的職責，而去貪圖什麼地下鬼帥的自由。
以莫祐稟現在的狀態能發揮出來的最快速度，也要趕上一天多的路。
在多次接觸中，李靈素確實感受到了天尊不喜歡籙生、信衆、從神行跪禮。
紫竹道人當即站起身來，朝着丹江邊上天尊神廟的方位拱手躬身作揖，誠心行禮。
指着站成一個方陣的裸裝兵馬，李靈素說道：“前輩，天尊早有安排，這些兵馬都是撥付給前輩的，聽憑前輩驅使。”
哪像紫竹道人，天尊一出手就是兩百名。
“第二件事，涉及到三癡道長的差事安排。如今黑山初定，有大把的事情需要我們這些天尊麾下去做，道長可不能再躲清靜了。”
這一點感受，李靈素也多次給籙生、信衆強調。
隨後又向李靈素道謝：“也謝過神使關心。”
莫祐稟不敢有絲毫耽擱，當即動身趕往黑山北麓山腰。
李靈素無需徵詢三癡道人的意見。
如此待遇，着實羨煞了牛結實與宣奢。
“前輩客氣了。”
故而才彌足珍貴。
整個人體現出來的精神面貌，與李靈素、燕赤霄上次見到的三癡道人，截然不同。
自己會得來怎樣的處理，它心裏也徹底沒有底。
“紫竹謝天尊厚愛。”
莫祐稟連忙回道，生怕說慢了一點，讓神使以爲自己不願接受這個條件。
因而，莫祐稟一直忐忑不安地等着，最後等來了神使的召見。
“勿需多禮，自去吧。”
像“儉仁哥”這樣的稱呼，無論在什麼場合，都不應該再出現。
三癡道人也沒有意見可言，毫不猶豫接受：“神使但請吩咐，貧道絕對全力以赴，完成差事。”
丹江水府分到的就少了，只有十名，待遇與初受籙的籙生一般無二。
與此同時，紫竹道人也向站成方陣的兩百名兵馬打出一道印記。
可以獨善其身的人與神，少之又少。
“見過神使。”
先前一直沒出聲干擾的李儉仁看着莫祐稟快速消失的背影，嘟囔了一聲。
在大玄皇朝體制內，無論是人做官，還是鬼做神，混久了，都會有一些老油子的作風，或者完全成爲老油子。
莫祐稟的清靈鬼體被金光一攝，馬上融入“封神榜”虛影之中，留下真靈印記。
李靈素點了點頭，沉聲說道，“既然你答應了，那就好好做好紫竹縣城隍應做的事。每三個月，考覈一次，持續三年，有意見嗎？”
於三癡道人而言，完全算得上雙喜臨門了！
“恭喜。”
從現在開始，這兩百名兵馬便是黑山土地公神域的從神。
“沒有！絕對沒有！”
牛結實的丹陰縣城隍陰司與宣奢的丹江水府，雖然都得了天尊劃撥的兵馬，可數量並不多。
關鍵是，看神使的這個作派，似乎即將分配給他的差事，有些問題。
牛結實與宣奢被李靈素留給了紫竹道人，幫助紫竹道人做事。
莫祐稟聞言，忙不迭地點頭。
不是不能搬走，而是很難搬走。
李儉仁大聲迴應，毫無怨懟之心。
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江湖是人情世故，說的就是如此。
“封神榜”虛影自李靈素頭頂百會穴浮現，綻放金光。
“這個自然。既是祭祀天尊，貧道一定會來。”
移風易俗急不來，得潛移默化！
莫祐稟跪下的動作被阻，心中當即咯噔了一下，以爲自己是來受死的。
儘管與莫祐稟打的交道不多，但是李儉仁從莫祐稟身上看出了老油子的作風，不是很喜歡。
與燕赤霄、李儉仁、龔梓臻的真·安靜不同，牛結實與宣奢在安靜看着之餘，心中也很是羨慕紫竹道人。
直到李靈素給出了懲罰，燕赤霄方纔出聲說道：“神使，三癡道人到了。”
對此，李靈素心中微微黯然了一下，馬上恢復過來。
“第一件，明天上午要在黑山山腳舉行祭祀天尊的儀式，請三癡道長務必參加。”
更多的還是羨慕紫竹道人能擁有兩百名兵馬。
她站起身來，端正自己的儀態，右手持法劍，左手捏靈官印，腳下走禹步，靈識勾連法相金身中的五品神器“封神榜”虛影，開始敕封莫祐稟爲紫竹縣城隍。
或許是女兒不僅成功死而復生，踏上地下主道途的修行可能也很是順利，三癡道人眉眼間洋溢着無法剋制的喜氣。
六品金紅敕上神的神位是一方面。
北麓山腰的蘭若與妖窩存在痕跡嗎，已經被徹底抹去，此刻溪水淙淙，空氣清新，景色宜人，着實是個好地方。
這是後話。
什麼戴罪立功、以觀後效？
這是恩德！
不過做都已經做過了，後悔無用，懷疑也無用。
它甚至還懷疑，自己昨晚是不是被某個意志控制住了，方纔做出那般大膽的事情。
這一回，李靈素沒有阻攔。
李靈素輕輕橫了李儉仁一言，柔聲提醒。
“神使但請吩咐。”
很快，三癡道人隨着燕赤霄來到了這處草坪，極爲正式地見禮：“見過神使。”
動作極爲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一顆定心丸喫下，莫祐稟便沒有先前那般惴惴不安，心懷忐忑了。
沒有破壞壞境，李靈素找了一處草地，席地而坐，開始辦公。
昨晚半夜被天尊扔到丹陰縣衙的莫祐稟一直心懷惴惴。
因爲天下苦妖魔鬼怪與惡神久矣。
莫祐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朝着天尊神廟的方向躬身作揖，隨後向李靈素行禮，“拜謝神使。”
想讓黑山徹底恢復盛況，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不到半小時時間，李靈素便見到了莫祐稟。
“請他過來吧。”
籙生們聽了以後，執行得很好，哪怕行大禮，也不會跪拜。
天尊的用意，它實在琢磨不出來。
李靈素也不故弄玄虛，直接開口說道：“天尊沒有殺你，證明你罪不至死。不過功勞什麼的你就不要去想了，按無功也無過算。如何處置你一事，我徵詢了紫竹前輩的意見。紫竹前輩建議，讓你暫任紫竹縣城隍，戴罪立功，以觀後效。不知你如何考慮，答應還是不答應？”
“答應！絕對答應！”
信衆們就不一樣了。
話音落下的時候，兩百名尚未經過燒煉的裸裝兵馬立即出現。
李靈素一邊給出迴應，一邊收起“封神榜”虛影，將法劍歸鞘。
看出這一切的李靈素認真道賀，然後話鋒一轉，說起正事，“今天請三癡道長前來是有兩件事要說。”
對此，李靈素頗爲無奈。
“是，神使！”
通過法相金身中容納的“傳籙壇”虛影，李靈素可以額外消耗法力，隔空給自己的隨身籙中兵馬加持增益法術。
原來在等待莫祐稟到來的時間裏，李靈素也派出了另一名隨身籙中兵馬，召見三癡道人。
莫祐稟不敢不從，後退幾步，離開黑山。
而且觀其氣象，很有可能在近期能有所突破，從六品的驅物/陰神境界，晉升至五品的顯形境界。
李儉仁聞言，面色一肅，極爲正式地檢討自己，“我以後一定管好自己的嘴，不再胡言亂語。”
“嗯。”
因爲它已經弄不清楚自己的所作所爲，於天尊而言，到底是功還是過了。
一記又一記不要法力般的神行術就這麼丟了下去。
“答應就好。”
“我錯了，神使。”
雖然都是尚未燒煉的兵馬，可天尊賜予的裸裝兵馬潛力極好，稍加鍛鍊與燒煉，便是頂好的手下與助手。
燕赤霄在一旁看着這個插曲，沒有出聲打擾。
這般想着，李靈素板起了臉，冷聲斥道：“錯了就要改。罰你在所有籙生面前，做自我檢討！”
丹陰縣城隍陰司因爲前任城隍之死，徹底崩潰，所以分到的多些，足有三十名。
“拜謝天尊。”
而且看神使如此爽快拿出來的勢頭，後面極有可能隨時補足紫竹道人的需求，只要紫竹道人真的提出需求。
人心中的成見就像一座大山。
卻也不敢操之過急，強制性要求信衆不能跪拜。
“儉仁哥，慎言。”
也是因此，太乙雷聲應化天尊的信仰擴張，必然會以一個極爲誇張的速度進行。
哪些能具備八品及以下的神位，就得看後續的燒煉效果，以及處理日常庶務中展現出來的能力。
後續發生的一切，比如去見碧波河龍王，比如去見樹妖姥姥，都宛如一場夢。
丹陰縣距離黑山頗遠。
一牛一蛇在極度羨慕的情緒中，暗自下定決心，儘快提升自己，給天尊立下更多功勞，以得到天尊的更多器重。
好在李靈素充分考慮到了這一點，派去召見莫祐稟的，是她已經燒煉過兩次的隨身籙中兵馬。
紫竹道人順勢起身，答應下來。
可謂是心病盡去。
老族長說的不錯，往昔越是與她親近的族人，今後越是要注意分寸。
身爲神使，一言一行都代表了天尊。
李靈素輕聲應了下，沒有再多說什麼。
人道功德的沖刷緊接而來。
燕赤霄、李儉仁、牛結實、宣奢、龔梓臻五人，坐在一旁默不出聲，安靜看着李靈素與紫竹道人“拉扯”，委宛地互相試探，含蓄地互相表明立場。
等着自己的處理結果就是了。
“好。”
“是。”
“天尊不喜跪禮。”
人多了力量大，神亦是如此。
不僅李儉仁等李氏族人要隨時注意這一點，她自己也要多加註意。
相反，越是中立客觀，乃至嚴苛要求，越是利於李氏長久發展。
不多時，敕封便結束了。
李靈素揮了揮手，止住莫祐稟的動作。
李靈素與紫竹道人交流完正事，沒有在黑山土地公神域中多做停留。
以前的三癡道人不說冢中枯骨，也距離不遠。
全程被隨身籙中兵馬公主抱着的莫祐稟趕緊跳了下去，口中喊話，雙膝一軟，就要跪倒在地，大禮參拜。
短時間內，絕大部分信衆還是按照大玄皇朝長久形成的禮神慣例，以跪拜爲主。
這一次，李靈素沒有避開，坦然受了莫祐稟一禮，然後下了逐客令。
傻子纔不答應呢。
無論是從言語，還是從實際行動，李靈素的表現都體現出了對紫竹道人的充分尊重。
燕赤霄笑而不語。
沒有因爲她是神使，而坦然受禮。
“拜謝天尊。”
回過神來，莫祐稟馬上改了行禮方式與行禮對象，拱手作揖。
第一件事就是傳召莫祐稟。
這是三癡道人接受天尊恩惠之時，就已經定下之事，容不得三癡道人反悔。
要麼難度極高，要麼耗時極長。
無論哪種，三癡道人都不能再時時刻刻守着女兒了。
這就是問題所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