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主要內容

第44章 把酒话桑麻44

作者:梨子甜甜
陈烈酒:“……”

  “好。”

  许怀谦接過药碗,闻到那刺鼻的药味儿,想到白天那股作呕的苦味,心底就生出一股抗拒来,可他也明白不能因为不想喝药就讳疾忌医,今天好几次咳嗽都快把他半條命给咳去了。

  想到這儿,他不再犹豫,端起药碗,闭上眼,一饮而尽了。

  陈烈酒铺好床,转過身见许怀谦喝药跟喝毒药似的,喝的那叫一個悲壮,笑了一声,走到他面前。

  “啊——”

  许怀谦不设防的张开了嘴,一颗蜜饯滚到了他嘴裡。

  陈烈酒笑弯了眼:“這样就不苦了。”

  许怀谦轻咬着甜滋滋的蜜饯,跟着笑:“嗯。”

  陈家院子是由一排四间青钻瓦房,左右各并着两间土胚茅草房组成的。

  四间青钻瓦房,除了中间的做了正厅,余下三间都是卧房。

  王婉婉一個人住在最左边,右边分别是陈小妹,陈烈酒。

  三间房,两间住的都是小姑娘,许怀谦脸皮再厚也不能去跟姑娘家挤一间房,只能選擇跟陈烈酒同处一室了。

  哥儿在這個世界属于第三种性别,但在许怀谦眼裡,陈烈酒跟他一样是男人。

  况且他现在的身份是陈烈酒的赘婿,应该沒什么大碍的……吧?

  “還愣着干什么,上来啊。”陈烈酒脱下外套,露出雪白的裡衣,见许怀谦還沒有一点行动,拍了拍床,催促他過来睡了。

  许怀谦见陈烈酒丝毫都不在意,也放下了心中的那点小别扭,试着解开了束在腰间的带子,学着陈烈酒那样脱下外套,着裡衣而睡。

  哪知他刚一脱下外衣,陈烈酒的声音就传来了過来。

  “怪不得你磨磨唧唧的不肯脱衣,原来三子给你找了件這样的裡衣。”

  许怀谦顺着陈烈酒的目光低下头。

  朦朦月光将他身上那件打满了补丁的裡衣照得纤毫毕现。

  许怀谦的呼吸一窒:“……”

  他是真不知道自己裡面是這样的。

  尤其是裆部那处,還补了块最大最显眼的暗红色布料。

  躺在床上,许怀谦恨不得把自己裹死在被子裡,同睡的第一晚就出了個大丑,早知道他裡面的衣服是這样的,他就不脱外衣了。

  “沒事,不丢人。”

  床上突然多了個男人的气息,一开始陈烈酒還有些不习惯,但在看到自上床后,就一直用背对着他的男人,笑了一下,還是個小孩呢:“不就是一件打了补丁的裡衣么,我小时候還沒有裡衣呢,天天套個外衣在外面晃。”

  “還是有一次,”陈烈酒解开发带,仍由头发披散,双手枕在脑后,继续說,“夏天太热了,同村的小孩都玩热了,脱了外衣,我才知道他们裡面還有一层。”

  兴许是有被陈烈酒安慰到,许怀谦转過身好奇地问:“那冬天呢,只穿一件单衣,冬天不冷么?”

  “冬天谁出门呀,”陈烈酒望着房顶,目光幽远了点,“冬天所有人都窝在被窝裡,实在有事要出门,就在身上多套几件衣服,要是衣服不多,就把家裡所有人的衣服都套上。”

  那时候他就想,他不要這样生活,他要活出個人样来,至少要有一套完整的衣服穿。

  “所以沒什么丢人的,”陈烈酒打了個哈欠,闭上眼睛准备睡了,“你要实在在意,我明日让婉婉给你做两身新的。”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這世界上有富人,就有穷人。

  许怀谦想到他第一次去考察山区的时候,明明就隔着几百公裡,山区裡的人因为交通不便,连吃饭都困难,而几百公裡外却是繁华的大都市,交通便利,人如過江之鲫,吃不完的食物随手一倒。

  如今他也成了那山区的一员,好像沒什么好丢脸的。

  许怀谦刚想回话,他不在意了,喉咙处却骤然发痒,想咳嗽的**疯狂涌动。

  可這是晚上——

  白天還好,大家都清醒着,他怎么咳嗽都不会吵到人。

  可這是晚上,周围环境本就安静,他咳嗽肯定会把所有人都给吵醒的。

  许怀谦手指紧紧地抓住被子,涨红了脸抵御着喉咙处的痒意。

  這时,闭上眼睛都快睡着的陈烈酒,突然转過身,将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许怀谦搂进怀裡,温柔地给他顺了顺背。

  “沒关系的。”

  “咳出来吧。”

  “你是病人啊,病人是有权利任性的。”

  像是得到什么允许一样,落在陈烈酒怀裡的许怀谦放肆咳了出来。

  咳完后,下巴埋在陈烈酒肩膀裡,整张脸都贴在他脖颈处,還抱着陈烈酒后背咳红了脸的许怀谦双手一紧。

  ——救命。

  ——他身上好香。

  晨露未晞,鸟鸣啾啾。

  一大早,陈烈酒打着哈欠从床上醒来,轻手轻脚地刨开身上還紧紧抱着他的许怀谦,下床穿好衣服,不知道想到什么,穿衣服的手一顿,又回到床边,轻轻推了推還在熟睡中的人。

  睡得迷迷糊糊的许怀谦微睁开一條眼缝:“嗯?”

  整着衣服的陈烈酒說:“昨天给你的钱袋裡有帮钱庄收的账,我得拿回去销账,你记一下。”

  脑袋還处于沉睡中的许怀谦只迷迷糊糊听出陈烈酒要拿钱,嗯嗯两声,枕着枕头又继续睡死了。

  陈烈酒拿了钱出了门,见天边旭日正缓缓东升,神清气爽地吐了一口气。

  “今天是個适合要账好日子!”

  早早起床把早饭做好,正在给陈小妹梳头的王婉婉笑着說:“大哥吃了早饭再去吧。”

  “好。”陈烈酒去厨房端了個粥碗出来吃着。

  扎好两個小揪揪的陈小妹,抿了抿唇,硬巴巴地說了句:“别去要账,又要個人回来。”

  陈烈酒扯了扯她的小揪揪:“還生气呢,人家都编蜻蜓哄你了。”

  陈小妹梗着脖子:“谁要他哄了!”

  “好好好,你不需要哄,”陈烈酒吃完饭,放下碗开始吩咐,“我去叫人收账了,他身体弱,等他多睡会儿,睡醒了记得叫人喝药,知道沒?”

  陈小妹沒有吭声。

  陈烈酒等了一会儿,沒等到声音,转過身又问了问她:“听到沒。”

  玩着草蜻蜓的陈小妹不耐烦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陈烈酒看了眼她把玩的草蜻蜓,沒再多說地走了。

  许怀谦醒的时候,都日上三竿了。

  王婉婉给他拿了一套崭新的洗漱用品。

  他洗漱的时候,陈小妹就在他身旁一错不错的看着。

  “看着我做什么?”许怀谦洗完脸,疑惑地问。

  “真能睡啊。”陈小妹沒有回答,自顾自地說了一句,說完人就跑了。

  许怀谦老脸一红。

  他不上班的时候,通常都是睡到十一二点才起的,第一次穿越,還是在别人家,他還特意起了個早,沒想到還是全家最晚一個起的。

  转念一想,古人沒什么娱乐,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這個习惯了早九晚五作息的人,還需要時間来调整,根本沒有什么可比性嘛。

  许怀谦收拾好心情,陈小妹不知道又从哪裡钻了出来,手裡還端着一碗药。

  “我大哥叫我看着你喝的,你赶紧喝了吧。”

  那小表情要多傲娇就有多傲娇,像是在說,要不是因为我大哥吩咐了,我才懒得管你。

  “二哥谢過陈三小姐给端的药,”许怀谦接過药碗笑笑,“這就喝。”

  陈三小姐!!!

  他又叫我陈三小姐了!!!

  陈小妹的小脸一红,看许怀谦喝下药,板着脸道:“都說了我不叫陈三小姐啦!”

  许怀谦被药苦的面色一青,但面对陈小妹时,還挺和颜悦色的:“可在二哥心裡,小妹就是家裡的三小姐呀。”

  陈小妹张着嘴都不知道该說什么了,最后只得干巴巴地說了句:“别以为你叫我陈三小姐,我就原谅你骗我的事了。”

  拿走许怀谦喝完的药碗,看到他那张被苦得始终沒松开的眉头,离开的步伐顿了顿,从身上的小荷包裡掏出一颗麦芽糖来,踮起脚喂在他嘴裡,哼了一声。

  “這也是大哥吩咐的!”

  许怀谦含着糖,看着投喂完人就哒哒跑走的身影,沒忍住笑了一下:“小姑娘,還挺可爱。”

  嘴上說着不原谅他,却沒有纠正他自称二哥一事。

  农家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

  在這個家家户户都在田裡农忙的时候,却有一群個個生得高高大大,一看就很不好惹的庄稼汉子,拿着镰刀锄头,乌泱泱地堵在许家门口。

  陈烈酒一袭红衣站在他们前面,身量瞧着比他们略微矮了些,指着许家的屋舍,气势却是比所有人都足。

  “给我拆!”

  随即一群汉子蜂拥而上,拆门的拆门,拆瓦的拆瓦,抬石板的抬石板。

  “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

  不一会儿,许家屋舍裡跑出来一群人,個個怒气滔天:“一個個都沒事干来拆房子玩,想吃官司了,是不是!”

  陈烈酒站在人群中央,瞧着面前怒气冲冲的男子,笑着开口了:“许大郎,哦,不对,现在应该叫大堂哥了。”

  话一出口陈烈酒便改了口:“大堂哥這话說的,我拆我自己的房子,吃什么官司。”

  许大郎看到陈烈酒更生气了:“我许家的房子何时成了你陈烈酒的了。”

  对上许大郎的愤怒,陈烈酒一点都不促:“瞧大堂哥的记性,昨日還說阿谦以后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了,怎么今日都给忘了呢。”

  许大郎想起来了:“是有這么回事,但這跟你来拆我家房子又什么关系。”

  “自是有关系了,”陈烈酒笑了笑,“阿谦现在是我的人了,他的东西我当然是要帮他拿回去了。”

  “你!”

  许大郎怒目圆瞪地瞧着陈烈酒。“我什么?”陈烈酒看向许大郎,“大堂哥我說的不对嗎?”

  许大郎气得咬了咬牙:“二郎既然都已经入赘给你,嫁出去的儿郎泼出去的水,如何還能回来拿许家的东西。”

  “怎么就不能了,他上无父母,下无子女,入赘给我,自是要连带着家产一块入赘给我。”陈烈酒朝许大郎笑:“不然叫他把家产平白给其他人霸占嗎?”

  许大郎真是一口老血憋在心裡,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二郎被陈烈酒给抢走当赘婿的时候,他就算计好了,等他抢,這样二郎既给他還了账,许家房子他還带不走。

  正好,家裡人多了,住不开,有了二房的房子,他们连起房子的钱都省了。

  简直一举两得。

  可他算来算去,就沒算到,陈烈酒還有這手,直接给他把房子拆了!

  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带的。

  许大郎看着那逐渐被拆掉的房子,心都在滴血。

  可是這還沒完,等房子拆得差不多了,陈烈酒又转過头,拿出一张借据,笑靥如花地问许大郎:“大堂哥,欠我的钱,现在可以還了吧。”

  “什么?!”

  许大郎像是幻听了一般,不可置信地望着陈烈酒:“不是把二郎入赘给你抵账了么?”

  “阿谦是阿谦,你是你啊,大堂哥!”陈烈酒拿着借据像個恶魔,“阿谦說了,他是自愿入赘给我的,跟许家大房可沒有什么关系。”

  “当然,大堂哥非要把阿谦抵给我也可以,”陈烈酒弯了弯唇,“只要大房肯分一半的家产给阿谦,我這就把借据给销毁了。”

  许大郎都快气晕過去了,见過无耻的沒见過這么无耻的!

  大房与二房都分家十几年了,他作何要把家产平白分一半给二郎。

  许大郎涨红了脸又开始耍无赖:“要钱沒有,要命有一條,有本事你把我带走好了。”

  “大堂哥你還真是,”陈烈酒顿了顿,“只有這点出息了。”

  “我要你命做什么,”陈烈酒目光扫向许家大房的房子,目光冰冷,“我要许家一半的石料就好了。”

  许家大房的三间房,不是泥胚房,也不是青砖房,而是实打实的石料房。

  许爷爷年轻的时候,曾在采石场帮過工,认识裡面的管事,走后门拿到的便宜石料,這才让家裡盖起了比青砖更结实的纯石料房。

  這事他能在村裡吹一辈子。

  现在陈烈酒要把這房子拆了,不易于挖他的心肝。

  许大郎怒了:“你敢!”

  陈烈酒扬了扬手上的借据,对上他沒有丝毫畏惧:“我有什么不敢的,欠债還钱,天经地义。”

  “给他,”许爷爷怕许大郎糊涂真让陈烈酒把房子给拆了,忙道,“大郎,把钱還给他。”

  现在采石场早倒闭了,整個糜山县都找不出一块可以开采石料的山了,许家這三间屋的石料可比那十两银子值钱多了。

  “爷爷!”许大郎不甘心。

  许爷爷又何尝甘心,但他们斗不過陈烈酒的,垂头丧气地挥了挥手:“把钱還了吧。”

  许爷爷都开口了,许大郎无法,只能憋着一口气,东拼西凑地還了钱,赎回了借据。

  陈烈酒带着人像蝗虫過境一样,把许家二房的房子给拆了,连门口的青石路板都沒有放過,一并带走了,看呆了杏花村一众村民。

  就连许怀谦知道陈烈酒的操作后,也跟着呆了呆。

  谁知道,這個老天爷,直接把他穿到一個就剩一口气的病秧子身上!

  還真是好人沒好报。

  要是他是哪個杀千刀的作者以他为原型写的小說,迫使他穿越到這裡就好了,等他死了以后,一定要化成厉鬼,天天去吓作者。

  许怀谦在吐槽的时候,从他醒来,就一直跟在他身旁的老婆婆的嘴也沒有闲着:“你看看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想不开去跳河,這给人当赘婿总比你现在半死不活地活着强吧。”

  “再說了,這陈烈酒凶悍是凶悍了些,但他长得漂亮啊,這十裡八村就沒有长得比他還要漂亮的哥儿了,况且他家還有钱,你看看,你這一跳河,人家又是救你,又是請大夫的,還怕你嘴裡沒味儿,特意给你端了盏蜜饯来。”

  “哎哟喂,红婆婆我,做了大半辈子的媒,還沒见過哪家的夫郎有這般体贴的,给這样漂亮又体贴的人做上门夫君,那点不好了。”

  “你再瞅瞅你自己,爹娘都過世了,你爷奶和大伯一家都不待见你,你又是個病秧子,家裡又沒什么钱财,不是红婆婆我嫌弃你啊,像你這样上沒亲人,下沒钱财,還沒個好身体的,别說娶個媳妇了,就连個夫郎也难娶,现在有個现成的便宜捡,不捡白不捡是不是。”

  “你往好裡想,跟了這陈烈酒啊,你這是夫郎有了,亲人有了,依靠也有了,多好,”红媒婆說完见许怀谦不再咳嗽了,忙端起桌上的蜜饯给许怀谦递了過去,“听婆婆的话,吃点蜜饯甜甜嘴,往后的苦日子都跟你沒什么关系了,你呀,以后就好好在這陈家享你的福,别听外面那些碎嘴子說什么给人当上门夫君脊梁骨都是弯的话。”

  “他们啊——”红婆婆說着甩了甩手裡的帕子,一副不屑的样子,“這是嫉妒你有這好福气呢!”

  都咳出血丝来了的许怀谦要不是嗓子不舒服,他真想回她一句,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不愧是当媒婆的人,一张嘴,白的都能說成红的,死的都能說成活的,什么坏事到了她嘴裡都成好事了。

  许怀谦穿越的這具身体是個架空朝代的农家子,由于早产,生下来就五劳七伤,体弱虚瘦。

  干不了地裡的活,为了养身体,也是为了让他以后有個出路,早早就被父母送去学堂读书了。

  原主倒也争气,十四岁就考上了童生,只待考上秀才,改换门楣,就能让父母過上好日子。

  只是還不等原身考上秀才,父母上山去砍柴,双双被狼咬死。

  原主得知消息,心焦如焚之下吐了一口血,身体也跟着垮了,沒有办法操持父母的丧事,只能委托大伯一家帮忙。

  想着父母好歹是他的亲弟弟,不至于太過糊弄。

  谁承想,爹娘刚下葬,大伯一家就以办丧事欠了十两银子为由,把他抵给了同村的恶霸哥儿陈烈酒当赘婿。

  這個世界跟许怀谦所认知的世界不一样,除了男人女人外,還有一种性别——哥儿。

  他们外表与男人无异,却和女子一样能怀孕生子,只是子嗣不丰,一生可能只能孕育一胎,或者终生不能孕育,地位屈于女子之下。

  所以时下男子择妻,一般都不会選擇哥儿,除非是自己喜歡哥儿,或者是家裡穷得娶不上媳妇,迫不得已才会去娶一個哥儿回来。

  這陈烈酒是村裡出了名的恶霸哥儿,十岁就敢出去跟着镖局走南闯北,十七岁回村重新起了房子,在村裡落了脚,本以为安分了,沒想到,他又带起人干起了收账的活。

  只要是他出面收的账,就沒有要不回来的,嚣张跋扈起来比男人還要男人,被村裡人认定为恶霸。

  原身虽出生农家,但好歹读過几年书,在他的预想裡,择妻怎么都不会往哥儿裡挑,更别說让他去给一個恶霸哥儿当赘婿。

  一气之下,直接跳了河,一了百了。

  他倒是解脱了,却把所有烂摊子留给了许怀谦。

  首先许怀谦是不抵触哥儿的,受现在各种**剧和**小說的荼毒,在他看来,這個哥儿,就是一种天生的受,這对生来就不太直的他来說,沒什么大惊小怪的。

  令他抵触的是,他不喜歡包办婚姻。

  還是這种强买强卖下的包办婚姻。

  生在春风裡,长在红旗下,還是個公务员的许怀谦,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自己的未来伴侣是個生于古代,思想迂腐,信奉皇权,以要账为生的恶霸。

  只要一想到,电视上那些上门去要账,往欠债人门上泼油漆,给欠债人送花圈,還剁人家手指头的凶残黑|涩|会|老大是他以后的老婆,心裡一阵恶寒。

  尤其是再想到记忆裡這個时代的人大多数都吃不饱穿不暖,個個面黄肌瘦,长满虱子,浑身脏兮兮,补丁垒补丁的乞丐模样,不說洁癖但起码要保持干净的他,就浑身难受。

  所以不管這個红媒婆如何舌灿莲花地夸那陈烈酒如何如何,他始终不为所动。

  作为一個新时代的人,要他去当赘婿,他沒有意见,但要他给一個人品恶劣,长满胡须满脸横肉的肌肉大汉当赘婿,他一万個不同意!

  何况這赘婿一說,完全就是一场强娶强嫁的闹剧,哪有大伯欠了债,要侄儿以身相许去還的。

  原主父母還在的时候,虽說家裡也不是很富裕,但也不至于连丧葬钱都拿不出,還一借就借十两银子。

  许怀谦理了理原主那杂乱无章的记忆,知道十两银子不是一個小数目,有些穷苦人家一辈子都不下攒来十两银子,更别說是操办一场十两银子的丧礼了。

  這個钱不是原主借的,许怀谦当然不会认。

  但人家沒有要到账,现在扣着他,也无可厚非。

  想清楚后,许怀谦沒有接红媒婆递過来的蜜饯,转而拿帕子擦了擦唇边咳出来的血丝,在心裡计划,怎么跟那陈烈酒說清楚,让他放他回去。

  红媒婆說了许久,口水都說干了,见许怀谦還是一副油盐不进,连搭理都懒得搭理她的模样,不满地抿了抿唇,拿了两颗蜜饯,出门去了。

  轴成這样的,就活该被人欺负,只能气得跳河!

  屋外。

  盘條亮顺,皮肤白皙,腰细腿长,梳着高高的马尾,一袭红衣生得明艳张扬的陈烈酒,撸着衣袖站在一個白胡子老头身前,一身飞扬跋扈不好惹的气势,把白胡子老头衬得平白佝偻弯了腰。看得红媒婆眼皮子直抽,也不知道一個好好的哥儿,怎么就养成了這個性子。

  难怪都二十了還找不到婆家,有户人家愿意把男人抵押给他当赘婿,就巴巴地把人带回家,好吃好喝地供着,生怕人再出些什么意外,還叫她来劝着些。

  這哥儿到了二十岁之后,每年都会有几天的潮热期,好些哥儿潮热期找不到人缓解,就给活活烧死了。

  不怪這陈烈酒饥不择食慌不择路的赶紧找了個男人回来,這要是死在潮热期裡,多丢人。

  想到這裡,红媒婆看陈烈酒的目光既同情又幸灾乐祸,果然這哥儿啊,還是不要太另类的好,不然长得再好,再有钱,還不是倒贴的命。

  陈烈酒不知道红媒婆在想什么,他這儿正聚精会神地在听孙大夫讲话。

  白胡子老头孙大夫捋着胡子,慢悠悠地在說:“脉虚如云,是为先天不足,脉沉如水,又寒气入体,忧思過度,气血虚衰,六腑皆伤……”

  咬文爵字,摇头晃脑,听得陈烈酒眉头一皱,直接打断了他:“說人话。”

  說得正起劲的孙大夫骤然被人打断,不悦地抬头向陈烈酒看去,陈烈酒那张明艳不好惹的脸甩了個眼神给他:“——嗯?”

  孙大夫手抵在唇边咳嗽了一声,换了音:“就是他打娘胎裡出来就带着病,最近落了水又忧思過度,身体裡积攒的病气全激了出来,想要活着,以后只能富贵养着,不可再受任何刺激了。”

  孙大夫就差沒明着說,准备准备后事吧,沒得治了,结果陈烈酒又来了一句:“什么叫只能富贵养着?”

  孙大夫胡子都气得有些歪了:“就是人参燕窝之类的,什么贵就给他吃什么,好好养着!”死了也不枉在這世上活一着。

  红媒婆听罢心裡一阵打鼓,還要人参燕窝的供着,這得多精贵的人家才养得起這個富贵病哦。

  红媒婆摇了摇头,這陈烈酒早些年跟着镖局走南闯北地走镖,這些年又帮人收账,的确是攒了些钱,瞧着比村裡人富裕了些。

  可也仅仅只是富裕了些,毕竟他下面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要养,前些年又多了個弟媳,现在又来個要他掏空家底都养不起的许怀谦,且不說他自己愿不愿,首先他弟弟妹妹就不会答应。

  果然孙大夫的话音一落,一直站在陈烈酒身后偷听的陈小妹就不悦地皱起了脸,一张圆圆的小脸上写满了抗拒。

  “早這样說不就行了,磨磨唧唧竟說些人听不懂的话。”陈烈酒听完,眉心一松,拿钱给孙大夫结了账。

  孙大夫拿钱的手一颤,還想同他理论理论,可陈烈酒已经把头偏向一边,向红媒婆问道:“人劝得怎么样了?”

  孙大夫气呼呼地走了,红媒婆收起了心裡的嘀咕,向陈烈酒回道:“倒是沒有再寻死觅活了,就是……”

  “就是什么?”

  红媒婆硬着头皮說道:“就是我看他還是不太愿意给你当赘婿。”

  虽然许怀谦什么都沒有說,甚至都沒有搭理她,但红媒婆這么多年下来看人的感觉是不会错的。

  本来嘛,人家父母沒有去世前,虽然身体也不大好,可好歹還是個正正经经的读书人,寻常稍微好点的人家都不愿意娶一個哥儿,更别說让一個读书人来给一個哥儿当赘婿。

  何况還是给一個恶霸哥儿当赘婿。

  陈烈酒身后的陈小妹听到许怀谦還是不愿意时,鼓着脸不满地挥了挥拳头,就想对他哥来一句,他不愿意就算了。

  世上两條腿的男人多得是,沒必要吊死在這個男人身上,实在不行咱攒点钱找個小倌也行。

  陈烈酒听罢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挥退了红媒婆:“行了,你回去吧。”

  至于放不放人,他沒說,红媒婆也沒敢问。

  她的职责是帮陈烈酒把人劝住,其他的,她可管不着。

  红媒婆一走,陈小妹便凑到他哥跟前,紧张兮兮地问:“大哥,你不会真要养着那病秧子吧?”

  這可不兴养啊,咱养不起。

  陈烈酒這会儿脸色沒有在外人面前那般凶神恶煞了,看了一眼关得严严实实的房门,摇了摇头,模棱两可地說了句:“再看看吧。”

  他也不是很确定。

  陈小妹歪了歪头:“再看看吧,是個什么說法?”

  陈烈酒沒有再回答她,裙摆动了一下,人就出了篱笆小院。

  等陈小妹回過神来的时候,陈烈酒都快走到门前的道路尽头了,她喊了一声:“哥,你去哪儿?”

  “出门办点事,你看着点人。”

  “你愁什么?”关了院门,陈烈酒看她一脸愁容地站在院中,不解地问。

  “大哥,我們哪裡有钱啊!”她刚知道,大哥還想供许怀谦读书,這吃药养病、读书写字哪样都是特别花钱的,要是他们家有钱,她肯定二话不說就拿了。

  可問題是她们家沒钱啊。

  把她卖了也值不了多少钱。

  “想办法挣呗,”陈烈酒捏了捏她的小啾啾,笑:“我曾经听读书人說過一句话,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呢,把你的鸡鸭鹅喂好就行,大人的事小孩少操心。”

  陈小妹都想给他翻白眼了。

  還车到山前必有路,她站在家裡,那银子就会长脚自动往家裡跑嗎?就会瞎给人承诺。

  陈烈酒沒有安慰到陈小妹,反而让陈小妹彻夜难眠。

  她好吃,又爱吃肉又爱吃甜,五岁的时候,大哥就给她买了许多鸡鸭鹅让她养着玩,养到现在她還有四只鸭、五只鹅、六只鸡,靠着這些鸡鸭鹅下的蛋,她一個月也能挣几個铜板,换点麦芽糖吃。

  過年過节還能让家裡打個牙祭。

  可现在多了一個要治病、要读书的二哥……

  陈小妹一想到许怀谦那瘦得随时要去世的模样,磨了磨牙,坐起来算她要是不吃肉不吃糖,都换成钱,能不能给她哥减轻一点负担。

  答案当然是不能。

  她养的鸡鸭鹅太少了,就算都卖了也只能换几百個铜板,這点钱都不够给许怀谦买两副药的呢。

  要是她养着很多很多的鸡鸭鹅就好了,這样就能换很多很多的钱了。

  可是最便宜的鸡苗也好贵,三文钱一只,她要是想养很多很多的鸡的话,就要买很多很多的鸡苗,這算下来,也是很大很大一笔钱了。

  而且养這么多鸡還得买很多粮食,养還不一定都养活……

  她倒是知道鸡是可以自己孵小鸡的,但是得到季节才行,可是到了季节也不一定所有的鸡蛋都能孵出小鸡来,有时候鸡還会把鸡蛋啄破。

  怎么想都觉得挣钱好难啊!

  陈小妹愁得一夜沒睡,第二天顶着两個大大的黑眼圈抱着许怀谦给她编的蜻蜓蝴蝶出门了。

  等到陈烈酒起来的时候,看到她身前围了一圈小孩,她正一脸忍痛割爱地把许怀谦给她编的那些蜻蜓蝴蝶,一個一個地分发给她面前的小孩。

  “不喜歡了?”陈烈酒走過去问道。

  他可是知道他這個妹妹有多宝贝她這几個草编,拿到手就沒放下来過,吃饭都带在身上的。

  “沒有,”陈小妹面无表情地把最后一個草编送人,“我让狗蛋、二丫他们帮我捉菜虫子,一個草编捉十天。”

  她有五六個,能捉两個月了。

  陈烈酒不解:“捉菜虫子做什么?”

  “喂鸡。”

  她可是听人說過,鸡多吃虫子才能多下蛋,虽然不知道這個法子行不行,但总要试一试的。

  陈烈酒看着她认真的小表情和一系列不同寻常的举动,就知道她還在为钱发愁呢。

  捏了捏她的小啾啾:“大哥不是說了大哥有办法嗎?”

  陈小妹一脸不相信。

  他能有什么办法,收账一年才挣三四两,加上一些杂七杂八零散的活儿,家裡一年也不過才挣五六两,想挣出许怀谦的药钱都困难,更别說是读书钱了!

  陈烈酒见說不通她,也不强求,总归是她的鸡鸭鹅,她想怎么折腾都行。

  结果等他转身进了厨房,王婉婉也拿了個钱袋给他:“大哥,這是我跟金虎哥這些年攒的钱,你先拿去顶顶。”

  陈烈酒一阵无语:“怎么你们一個個都觉得家裡很缺钱?”

  王婉婉歪着脑袋看他。

  不缺嗎?

  读书、养病都是花钱的大头。家裡具体有多少钱她不太清楚,但她了解陈烈酒,花钱大手大脚。逢年過节都要给家裡买布匹做新衣裳,他们家的人就沒穿過什么打补丁的衣裳。陈烈酒一年就挣那么多,肯定沒存下多少钱。

  “大哥不要你的钱,”陈烈酒自己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喝,沒接她的钱,“你要是有空的话,给你二哥做几身衣裳,用我柜子裡的布料就行。”

  他昨天翻了一下,许怀谦的衣服都是洗得发白了又发白的,還有好些都是打了补丁的。

  想想也是,许家就一普普通通的农户,一年的收益都靠地裡的收成,要养许怀谦這個病秧子,又要供许怀谦读书,日子過得紧巴巴的,哪有那么多闲钱来置办衣物。

  不怪他们为了挣那两個柴钱,进山打柴被狼咬死。

  糜山县之所以被称为糜山县,就是因为他们這裡的山又烂又多,還不是那种石头多的大山,而是野草丛生的山林,外围的山林都是有人家的,不能随意打柴,要打柴只能去深山裡,找无主的山林。

  县裡人家多,柴禾用量也大,冬日裡一车柴能卖十文钱,夏日差一点也能买個五六文,赶上不农忙的时候,去山裡打柴买,确实也是個白得的进项。

  就是可惜,挣钱往往都伴随着风险,越容易挣的钱,风险越大。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

首頁 分類 排行 書架 我的

看小說網

看小說網是您最喜歡的免費小說閱讀網站。提供海量全本小說免費閱讀,所有小說無廣告干擾,是您值得收藏的小說網站。

網站导航

热门分類

© 2023 看小說網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