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並肩
江湛胸口一悶,闔眼緩了一息,而後他起身走到蘭畫對面。
小姑娘垂手站着,半斂着長睫,面無表情,江湛不計較她的冷心冷肺,語氣疏懶,帶着似有似無的委屈,“最後一面了,就不能給我留一個好臉色?”
明日,他應該不去送行,他怕自己捨不得放手。
蘭畫牽了牽嘴角,一時間確實擠不出笑意,嘴脣動了動就作罷。
江湛見她又繃起了一張臉,自嘲的勾了勾脣,他因着心底隱隱的意難平揶揄兩句,也不指望人家真的展顏。
他面色突然變得嚴肅,俯身在蘭畫耳邊輕道:“我來是有重要的事,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蘭畫掀起長睫,瞪着美目看他,眉頭緊鎖,雙頰緩緩暈上兩團薄紅。
“想什麼呢?”江湛咬牙,曲指在她光潔的腦門上敲了一下,他沉着臉看看四周,有點氣急敗壞,“我要和你說明日出城的事。”
蘭畫恍然大悟,小聲“哦”了一下,轉身把江湛帶到自己的住處。
江湛進屋後又轉身關上門,他定定看着蘭畫,眼裏還抱有最後一絲幻想,“你非走不可?”
雖然不知道他爲何突然這樣問,知道和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有關,蘭畫堅定的點了點頭,她要陪着哥哥回北楚。
眼裏那點微光消弭,江湛簡扼把崔太后的意圖說了一下,從袖中掏出一疊文書遞給蘭畫,“這是我給你們造的新身籍,明日你們化裝成商客出城。”
雖然江湛說的雲淡風輕,蘭畫還是感到處境的兇險,她和哥哥萬沒想到太后給他們刨了這麼大一個坑,若不是江湛,後果不堪想象。
“這事會不會牽涉到你?”蘭畫秀眉擰到一起,又擔憂道,“即便我們出了城門,出關尚需幾日,崔太后的人遲早會追殺過來。”
江湛早已考慮過這種情況,“我可以替你們拖延三日,一旦出城你們立刻快馬加鞭通過月陰關,到了北楚地界,就安全了。”
聽到月陰關三個字,蘭畫的瞳孔不自覺縮了縮,上一世月陰關的慘烈猶在眼前,淒涼的穹蒼,染血的嫁衣,在她心裏這個地方彷彿“魔咒”般的存在,她不知道這一世能不能平安離開。
蘭畫面無血色,彷彿失魂,江湛深深看了她一眼,安慰道:“至月陰關的路上我都安排了人,不出意外,你們可以平安出關。”
蘭畫默默點了點頭。
見她情緒依然低落,忍了幾忍,江湛終是一把將她按在懷裏,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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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畫心裏一顫,小小的身子在江湛懷裏抖了抖,這句話耳熟,她在哪裏聽過。
上一世,和親使臣交接前,她走出花轎,來到他的面前,想最後一次抱他,他弓下高大的脊背,當她的手環到他的腰間時,他把薄脣壓在她的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氣音喟嘆,正是這句,“畫畫別怕,我一定會護住你。”
思緒回攏,她一把推開他,眼睛裏有恐懼,有疑惑。
江湛向後趔趄了半步,目光卻一直落在她的臉上,深沉如不見底的碧潭。
兩人默默怔愣間,門外響起敲擊聲,宴行的聲音從門縫傳進來,“王爺,蕭太后...她被陛下帶走了。”
江湛眸光猝然變冷,蘭畫清晰的感受到他瞳孔撐大了幾圈。
他一把拉開門,問宴行,“他爲什麼抓太后?”
宴行帶着哭腔,“好像是因爲...因爲王爺來了春風樂坊。”
他話音未落,江湛就大跨步走出門外,宴行抹了一把眼淚忙碎步子跟上,蘭畫怔在原地,用一點時間消化這個消息,也追了上去。
江湛腳下不停,側目看她,“你跟來做什麼?”
蘭畫問,“太后被帶走,和我們離開南堰有關?”
江湛頓住腳步,轉身看她,“你只管拿着我給你的文書,明日準時出城,剩下的事交給我。”
蘭畫怔住,直到江湛轉身離開還沒有回神。
上馬車後,江湛叫宴行進車廂,仔細詢問了事情的經過,原來,崔太后本以爲江湛和他們是一夥的,盼着宮惟和襄王爺回不了北楚,可今日一聽說江湛去了春風樂坊,他們立刻逼成康帝下令軟禁蕭太后,宣稱事成之後,再放了蕭太后。
江湛頭靠在車廂上,神情疲倦,小皇帝荒淫軟弱,沒有害人之心,也不曾行過齷齪之事,國泰民安時,這種君主輔以能臣,國家尚能勉力支撐,多事之秋,則容易偏信讒言,置國家臣民於危險之地。
宮惟此事,且不論江湛和蘭畫的關係,單從邦交層面,也不能任由崔太后被人利用,讓南堰成爲他國儲位之爭的犧牲品。
那日在御書房崔國舅和李丞相有備而來,江湛並未多言,私下他去找了成康帝,費勁口舌道出其中的利害關係,請他收回成命,小皇帝似懂非懂的看着他,半晌才撓腮道:“朕去試試說服母后。”
如此看來,他不僅沒說服崔太后,還出賣了江湛。
他本來也不相信成康帝能說服崔太后,故而從皇帝的寢宮出
本章未完,請點擊繼續閱讀!第2頁/共4頁來後,他命人辦了那些文書,安排好宮惟和蘭畫暗中離開南堰的行程。
如果離開南堰,離開他,是蘭畫此生的執念,他願意窮盡自己的手腕,助她平安離開。
江湛嘴角上牽,自嘲,沒想到自己還有甘當“君子”的一天,只是這“成人之美”屬實慪的他心裏酸澀。
馬車轔轔行走在御街,江湛頭靠車廂思索對策,忽然,車廂透進來一道光亮,蘭畫撩車簾坐了進來。
江湛和宴行唬了一跳,登時坐直了身子,宴行看看和自己一樣怔愣的王爺,又看看若無其事坐進來的蘭畫,默默爬出了車廂,坐在外面的車轅上。
江湛語氣不悅,“你怎麼上來的?”
蘭畫指了指車廂外,“馬車還沒開始走的時候我就坐在車轅上了。”
江湛沉着臉,對外面的車伕道:“拐道去祁王府。”
“不要。”蘭畫擡聲抗議,對上江湛的冷眸,又小聲祈求,“太后娘娘曾短暫的庇佑過我,現在又因我被軟禁,回北楚之前如果不能親眼看着她平安無事,我後半輩子都沒法心安。”
江湛默然片刻,看了看她那張招搖的臉,輕嗤,“我進宮辦事,你跟着反倒礙事。”
蘭畫皺着眉頭,嫌棄的看着自己身上繁複的霓裳,聲音失落,“那怎麼辦呀。”
江湛任命般嘆了一口氣,對車外的宴行道:“進宮前弄套小太監的衣服給她換上。”
進宮之後,江湛先命人找出蕭太后被軟禁的地點,確認她平安無事後,帶着宴行和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太監來到皇帝的寢宮。
彷彿知道他會來,崔太后和崔平也在,另有幾位皇室宗親。
江湛開門見山,直接問成康帝:“陛下爲何軟禁蕭太后。”
他聲音雖然依舊恭敬,但周身散發着浩然之氣,淡淡的威壓讓御座上的小皇帝身子抖了抖,諾諾半天也沒說出一句整話。
崔太后乜了一眼不爭氣的兒子,尖着嗓子呵斥,“大膽譽王爺,你把持前朝就算了,現在手還伸到後宮?”
江湛掀起薄薄的眼皮,漆黑的瞳孔射出一道寒光,崔太后不自覺捂了捂心口,眼中劃過一絲惶然,“譽王爺你...你想幹什麼?”
江湛懶得打啞謎,“你們事情做到這個份上,就別給本王安染指後宮的罪名,本王若想清理後宮,你以爲你還能安然坐在這裏?”
他對太后全然不用敬語,可謂氣極了。
太后霍然起身,用戴着寶鈿黃金護甲的長指顫巍巍的指着他,臉卻看着皇帝,厲聲道:“你看
本章未完,請點擊繼續閱讀!第3頁/共4頁看,這就是你的好太師,聽聽他是怎麼和你的母親說話,這狼子野心還不明顯麼?”
“太師!”小皇帝漲紅了臉,梗着脖子半天才憋出一句話,“枉朕這麼信任你,沒想到你真的是這種人。”
“哪種人?”江湛倒是奇怪,這些人又給成康帝灌了什麼迷魂藥,否則以他的品性,不會軟禁蕭太后。
“譽王爺這是不見黃河不死心呢。”崔平懶洋洋接過話頭,又突然怒目對着門外喝道:“把人擡進來。”
殿外立刻進來兩個太監架着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蘭畫跟着江湛轉過身子,幾乎是第一眼,她就認出那人是苗疆巫醫。
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引得江湛微微側目。
及至把人拖到大殿正中,崔平奸笑,“此人,譽王爺很熟吧,他被你關在昭獄,藥啞了嗓子,又折磨的不成人形,嘖嘖,譽王爺這招過河拆橋,玩的真是爐火純青。”
江湛面上閃過一絲疑惑,轉眼又消失的無影無蹤,他揚起下巴看着崔平,聽他把戲怎麼演下去。
崔平冷笑了一聲,目眥欲裂,“我們忠君事主的譽王爺,竟讓苗疆巫醫給陛下下蠱,令他終身不育,意欲何爲?”
蘭畫站在江湛身後,心裏一驚,看着崔平義正言辭的模樣,暗歎此人果然臉皮厚,栽贓嫁禍的這麼徹底,麪皮一點都不見紅。
她擔憂的朝江湛看去,他半斂着眼皮,長睫隱映下的眸子,看不出深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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