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淀 作者:未知 革大本部临近市郊,背靠山麓,由一座东欧大教堂建筑群改造而来,外观是典型的东正教风格,低调简朴,红墙斑驳,枯萎的爬山虎缠了满院,像是童话故事裡藏着恶龙的城堡,衰败却神秘。 校内师生不過百八十人,相比民大那些由南方资本势力斥巨资投建的新型学院来說,着实疏漏了些。 可谭珍娴知道,這一批老师学生的名讳日后将在政坛上如雷贯耳。 学校不似其他大学那般参照国外办学模式设立新兴学科,所有学生均接收大一统的政经教育,实行严格的军事化管理,培养方向皆是北党政府各级管理人才。 這就是谭珍娴力克险阻也要来這的原因,她想为自己谋一個好出路。 ……只是條件超出她想象的艰苦。 且不說八人混住的女生宿舍令她像浑身爬满了虱子般难受,還有每日卯时的集合跑操,各种体能强化训练,她自小便养尊处优,何曾遭過這等罪。 入学不過月余時間,她原本丰莹玉白的肌肤便被暴晒得伤痕累累,娇嫩的皮一层层褪,逐渐变得沁黑。 欲哭无泪。 這学校原本就男多女少,仅有的十来個女生都是一水儿体态高大丰健的北方女子,只她一人娇小得像只猫。 可也正因如此,她在宿舍倍受照拂。 這裡校风纯朴,北方人大气爽朗、直白热情,相互间你帮我助,来往频密。 刚开始她是极不适应的,她们那的人矫矜一些,人情往来讲究节度有序、循规蹈矩,且她上一世沉浸在尔虞我诈中无法自拔,自然对人防心深重,可在這裡時間久了,她便发现這裡每一人皆热血满怀,赤子拳拳,是真正为了深明大义走在一起的,无甚私心杂念,倒只有她在筹谋,着实汗颜。 怪不得北党后来可以逆势翻盘,以少胜多,他们抓住了四個字,民心所向。 是以這裡條件虽极为艰苦,可谭珍娴却甚觉放松。 ……一种洗心革面般的畅快淋漓。 郑龙昇也常来找她。 她的家书都是由他帮忙转寄给他在香江的同乡再邮回家的,颇费周折,谭珍娴心裡很是感激。 這日傍晚他又来寻她。 谭珍娴未出女宿大门便见着他手裡捏着牛皮信封,估摸着应是家书到了,心裡便雀跃起来,步伐也连带着轻快了许多。 她個子娇小,军装裤对她来說過分宽肥,平日裡都要把裤腿挽上去几分,现下顺着她急促细碎的步伐渐渐滑下来,走到他面前时已拖到地上,往前绊了好大一個跟头,稳稳栽进了他怀裡。 她窘得很,郑龙昇倒是表现得很坦然,只是嘴角藏了丝莞尔,将她扶好后遂蹲下身将她垮塌塌的裤脚往上卷了两圈。 “学校衣服還沒你的尺码嗎?” “沒有,订做也要等下一学年了,指导员让我先凑合穿穿。”她咬着嘴角看着個子高大的他蹲在脚边温柔耐心地帮她卷裤腿,心绪着实有些复杂。 “你父亲的信到了。”他起身将信递過去。 谭珍娴很兴奋地接過来,双眼亮晶晶的,落在郑龙昇眼中比天边的星子還要动人。 他捱了捱,终于還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娴,這周的休息日留给我,可以嗎?” 谭珍娴愣了愣,仰头望他。 秋日的天黑的早,不過六点光景,夜幕已缓缓降临,玄色穹窿下,他的眸光被映衬得耀眼而热烈,她被他瞅得一時間竟恍了神,好一会儿才反应過来。 這样一個干净清俊的男孩子,和她隔着不過十公尺的距离,双眸含情,眉目如画,她說不出拒绝的理由。 “好啊。” 郑龙昇简直兴奋得想要舞将起来,“那好!那好!周日我們校门口见!” 谭珍娴也被他這副得逞的皮态惹得发笑,她背着手低头抿唇,嗯了一声,转身便往宿舍裡去了。 如果重回人世是老天对她的救赎,那么是否也会顺便救赎她的爱情? 她是不够好,可她也愿意很努力、很努力地从泥沼中脱身,迈向光明。 她满怀希望,身心愉悦,走回宿舍后煞有其事地端正坐在书桌前,扭亮乙字型小台灯,光线朦胧又温暖地撒了一桌,她取出裁信刀,很珍重地割开了封口。 這次的信有点厚呢,爹爹又多唠叨了甚么? 掉出来另一個信封。 信封上未署名,可既然是随爹爹的信来的,那么总归是给她的吧? 她疑惑地打开—— 「我已知你不在香江,珍娴,何故躲我?你身在何处?我心甚忧,望尽快复信,我须与你一见!」 龙飞凤舞的寥寥数字,沒头沒尾,却令谭珍娴脸上的血色褪尽。是卓承宇!卓承宇他知道了。 谭珍娴心裡烦闷又有些恐慌,他为何要如此死缠烂打…… 按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個性,若不安抚好他,他必将事情搅得天翻地覆。 她提笔就回,「承宇哥哥:切莫告知爹爹,他年事已高,经不得忧思,我自有苦衷,個中原委,待年假回家以告。你若需与我联系,尽管来信就好,我不曾躲你。另,我一切安好,勿忧。」 谭珍娴也不知自己這叁言两语能不能对付過他,若他非要追究,只怕自己要尽早切断与家中的联系了。 這是万不得已的最后一步,她舍不得爹爹担心。 *** 固定一下更新時間~每天下午的叁四点左右,popo现在挺难爬的,如果沒及时更新代表沒爬上来嘤嘤,有事会請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