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自我審視
“熔爐騎士劍道館”的第一節課已經落下帷幕，但是在卡塞爾學院，那堂課的餘溫還沒有散去。
在那節課開始前，守夜人論壇裏還有人質疑，路明非是不是隻是弄了個噱頭來圈錢。畢竟路明非的舍友是大名鼎鼎的芬格爾，芬格爾有多厚顏無恥，他們是都知道的。
然而見過路明非的授課之後，所有質疑的聲音，一日間全部煙消雲散了。路明非真乃絕世的劍聖，靜如磐巖，動如雷電。
那是一代宗師的風範，這個S級.....輕而易舉地，刷新了所有人，對混血種的認知上限！
“呼！”空曠的房間裏，楚子航猛然拔刀，對着空氣再度施展居合！
唰地一聲，村雨變作銀色的電光，一閃而逝。這一刀何其迅猛，就連空氣，都在極速的居合下激盪轟鳴！
即使以古劍術的嚴苛標準，這也是接近完美的一刀。若是其他武士能斬出這樣的一刀，想來一定會爲自己的刀法深感沉醉。
然而，楚子航只是皺緊眉頭，緩慢地把刀刃收回鞘中。
他想起了路明非的話。
“先教你這一式居合。”路明非微笑着，對他承諾，“如果這招居合你能練好，我會考慮教你一種步法……一種特殊的碎步。”
特殊的碎步？那是什麼？楚子航並不清楚。
然而，在和路明非對居的瞬間，楚子航清楚地意識到，路明非的強大猶如高山，自己根本無法撼動！
他遠沒有達到路明非一成的實力！這一刀還太慢，太慢！
楚子航手背驟然發力，青筋在一瞬間暴跳如蛇。
今夜第一百八十九次，他再度臨摹路明非的那刀居合！
目視！吐納！鯉口之切！拔付！切下！
又是一記破空的斬殺，比剛纔的一刀還要完美。楚子航大口喘息着收刀，汗水自赤裸的上身流下。
這樣還不夠，這樣的斬殺也許能打敗愷撒，可是在路明非面前，這樣的刀術簡直拙劣得可笑！
和愷撒不同，楚子航是邏輯簡單的人。他的行事準則，就是世界上最筆直的一條尺。
出刀速度不夠怎麼辦？那就練習，再練習，即使練習到肌肉拉傷也沒關係！
一千遍不夠就練習一萬遍，他就是這樣的人！
還是太慢......楚子航搖了搖頭，第一百九十次收刀。
在他對面的鏡子上，他能看見自己的面容幾近猙獰。
愷撒從浴室套間裏走出來，用浴巾擦拭金色的長髮。
“少爺。”管家站在遠處，有些擔心地注視着愷撒。“您平時的體能鍛鍊，從不超過二十分鐘。但今天回來之後，您一口氣鍛鍊了接近一個小時，爲什麼？”
“你對楚子航還不夠了解。”愷撒搖了搖頭，“這個時候，他一定還在努力吧？爲了復刻路明非的那一刀居合。我瞭解楚子航，同一個招式，他真的能練習一萬遍。”
“所以......您也不甘落後麼？”管家思索着問道。
“是的。”愷撒淡淡地說，“不過，必須承認，如果路明非全力出手，我和楚子航都不是他的一合之敵。如果說他是泰山的山頂，那我們，充其量是小小的丘陵而已。”
“少爺......”管家眼中擔憂之色更甚。
“但這不是我放棄的理由。”愷撒說，“如果連楚子航都放棄了，那還有誰能打倒路明非？既然楚子航沒有放棄，我自然也不會放棄。我不會允許自己輸給楚子航。”
“明白。”管家點頭。他當然知道，少爺絕不會在楚子航面前認輸。
不過，少爺居然這樣評價路明非？那可是向來眼高於頂的愷撒·加圖索少爺......
那個路明非，難道真的天下無敵？
“而且，今天上完他的課之後，我也有在想一些事情.......”愷撒並不知曉管家的心理活動，他只是微微眯眼，擡頭看着天花板的燈光。
“......是什麼？”管家趕忙追問。少爺可是加圖索家着力培養的未來皇帝，難道少爺今天感到挫敗了？
“他希望我能......重新審視自己的背景和家境。”愷撒輕聲說着，聲音裏竟然出現了一絲迷茫，“可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暗指我的家族麼？又或者說......我能取得如今的成果，只是因爲我是加圖索家的少爺呢？”
管家微微一怔，竟不知如何回答。
當愷撒和楚子航各自陷入思考時，諾頓館的房間裏，路明非正在插上他的新鼠標。
“路明非啊，不是我說你。”芬格爾站在一旁，嘰嘰歪歪。“一個鼠標就把你打發了？你現在是什麼人物，學院裏最強的S級！你會看得上這種鼠標？這種鼠標你一年能買一千個！”
“不要拱火。”路明非嘆了口氣，“不然呢？難道我去報復他嗎？報復一個D級？我沒這麼無聊好嗎。”
報復一個D級，未免也太沒事找事了，他路明非沒有這個閒心。
“他說的對。”蒙葛特忽然發話，“我很好奇，爲什麼你會輕易放過一個偷襲你的人？你在交界地也這麼仁慈嗎？”
您就不要來跟着拱火了好麼......路明非暗自腹誹。不過他還是很正經地迴應：“這和偷襲沒什麼關係......我有自己行事的準則。”
“你的準則？”蒙葛特似乎來了興趣。“你的準則是什麼？”
“若敵人尋釁挑戰，自當以鐵血迴應。”路明非淡淡說着，面無表情。“然而若敵人俯首屈膝，則須親手扶起。若一味以殘暴面目示人，還有誰願意歸順於你？”
“歸順......”蒙葛特咀嚼着這個詞語，陷入了沉默。
路明非知道，他是想起了交界地的那羣半神。路明非記得，蒙葛特曾清楚地罵過，那些半神是“不知服從的叛徒”。當半神們掀起戰端，戰火焚燒至王城邊緣之時，是這位賜福王雄踞高牆，以烈火與刀劍迴應每一位入侵者。
然而不知爲什麼，蒙葛特只是挫敗了進攻，敵人的殘兵敗將，蒙格特卻沒能收編。
也許是戰事過於險惡，又或者是蒙葛特直接殺害了降卒？路明非不太清楚。
在他看來，即使不能逼迫半神投降，但如果將投降的敵人收編進王城，那也是不錯的計策。
但很顯然，蒙葛特沒有這麼做。當路明非攻入王城時，蒙葛特麾下的部隊少之又少，這才被路明非斬於黃金樹下。若是蒙葛特能調集更多古龍騎士，甚至調集更多大樹守衛，路明非能不能殺入王城都是未知數。
“也許你的想法也有道理......”蒙葛特思考了許久，說道，“但你如何保證，歸順的敵人不會再起叛心？你以鐵血迴應尋釁，也同樣以鐵血迴應背叛麼？”
“背叛？當然不。”路明非冷笑一聲，“鐵與血不足以迴應背叛。我統治交界地的時候，如果真有人用背叛玷污我的寬容......那我會滿足他們，用絞刑架。”
絞刑架......蒙葛特的靈魂微微眯起眼睛。他發現，這位新任的艾爾登之王，似乎並不如自己想象中那般婦人之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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