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盔甲

作者:姜舒沈長澤
身爲一國之君,皇帝不僅掛念着鬱承和鬱崢幾人的安危,更憂心着兩地戰事,心緒沉重的如同灌了鉛。

  這個年,註定過的毫無意味。

  見幾個大人都愁容滿面,莊韞起身給他們夾菜道:“舅舅父親他們知道我們如此,會不高興的。我們幫不上忙,便不能再讓他們擔心。”

  莊韞說完,給鬱瀾盛了碗湯。

  鬱瀾心中動容,長舒口氣道:“韞兒說的沒錯,我們都要好好喫飯。我們無虞,他們才能安心抗敵。”

  毓貴妃慈笑道:“韞兒當真是長大了。”

  經莊韞這麼一調和,沉抑氣氛消散大半,幾人都拿起筷子用膳,有說有笑。

  夜色濃沉如墨,冬日的夜空看不見星星。

  寒風忽起,吹的屋中燭火飄搖。

  姜舒放下酒杯,憋回眼淚輕笑道:“阿姐和子宥有母妃照顧,我們無需憂心。倒是我們,定要好好的,不可叫她們掛心。”

  “姐夫,多喫些,否則下次寫家書,我可要向阿姐告狀。”姜舒打趣着,給周泊序夾了箸菜。

  周泊序望着碗中的菜,拿起筷子失笑道:“你說的不錯,不能叫他們擔心。”

  “夫君也喫,喫飽了養足精神,纔有力氣對抗南延。”姜舒又給鬱崢夾了菜。

  鬱崢應了聲,三人一起用飯。

  爲了緩和氣氛,姜舒挑起話頭道:“姐夫可想好給孩子取什麼名了?”

  “還未。”周泊序道。

  這幾月一直事忙,未想起這事兒來。

  姜舒道:“那可得想想了,想好再寫家書同阿姐商量。”

  明日便是正月初一,離鬱瀾生產只剩下三月了。

  按宜城如今的形勢來看,三個月,他們怕是難以返回上京。

  周泊序聞言,頓了筷當真思索起來。

  看他如此,姜舒好笑道:“倒也不必這麼急,喫完飯守歲再慢慢想。”

  周泊序低咳一聲,神色略有些尷尬。

  鬱崢瞥他一眼道:“你若是需要,我也可以幫忙。”

  他自己的孩子沒取上名,給外甥取也不錯。

  周泊序回道:“很不需要。”

  他好歹是太傅之子,孩子取名還要假手於人,豈不讓人笑話。

  鬱崢故作惋惜的嘆了口氣。

  周泊序勾起脣角道:“想取名,自己多努力努力。”

  “噗……咳咳……”喝湯的姜舒被嗆到。

  鬱崢睨了周泊序一眼,給姜舒拍背順氣。

  屋中沒有留人侍候,始作俑者的周泊序見狀,起身去倒了杯茶水來給姜舒。

  姜舒喝了兩口茶水,順過氣來止住了咳,卻是面紅耳赤,也不知是嗆的,還是羞的。

  鬱崢本想回敬周泊序一句,話到嘴邊想起周泊序的夫人是他阿姐,又生生將話嚥了回去。

  鬱瀾年歲不小了,不宜再有孕。

  周泊序看着鬱崢吞悶虧的模樣,心情大好,一不留神吃了兩碗飯。

  飯後,鬱崢同周泊序對弈,卯足了勁下的十分認真,將周泊序逼的擰眉沉思。

  姜舒在一旁煮茶,笑着觀棋。

  風不知何時停了,耳房裏的幾人酒過三巡,鬧的動靜大了些。

  今日團年,周泊序的近衛林鈞也同他們一起。

  姜舒側耳聽了聽,忍冬的聲音最大最清晰。

  一羣人中,忍冬年紀最小,性子又最活脫,大大咧咧,邊喫飯邊同他們說話。

  一頓飯下來,忍冬將他們打聽了個清清楚楚。

  比如林鈞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爹了,冷星喜靜不愛說話,無事別去打擾她。追雲成婚了,娶的是姜舒的貼身婢女。還有就是,逐風獨身尚未娶妻。

  當然,忍冬把她自己和連翹的情況也交代了個乾淨。

  聽聞她們的悽苦身世後,追雲幾人有些驚訝。

  酒意上頭的逐風,看着她們同病相憐笑了聲道:“真是巧了,咱們都無爹無娘,無親無故。”

  “來,敬我們都一樣。”逐風舉杯。

  微醺半醉的忍冬擺手道:“不,我們不一樣,我們沒你老。”

  追雲幾人聞言,沒忍住笑出了聲。

  逐風‘砰’的擱下酒杯惱怒道:“我哪裏老了?”

  “你,你說,我老嗎?”逐風問他身旁的冷星。

  冷星迴以白眼,懶得理會。

  於是逐風又指問連翹,非要連翹回答。

  連翹也喝了好幾杯酒,有些遲鈍的盯着逐風看了半晌,認真回答道:“嗯,不是很老。”

  逐風比追雲小半歲,兩人都二十有五了。

  不同的是,追雲成親了,他還是獨身一人。

  逐風不服氣,扯着一旁的冷星道:“我記得你也二十多了。”

  冷星瞪着他,捏緊拳頭很想對着他欠揍的臉打過去。

  逐風毫無所覺,還在繼續危險發言:“這麼說來,你也老了……”

  冷星忍無可忍,狠狠跺了他一腳。

  逐風嗷嗷叫喚,終於止住了話頭。

  忍冬被逗樂,哈哈大笑。

  夜風又起,冷寒刺骨卻無法消減將士們的高漲熱情。

  就連受傷的將士,也被攙扶着走出營帳,圍坐在熊熊燃燒的火堆前,歡歌笑語。

  他們唱着家鄉的民謠,想念着家中親人,思憶着故土美好,盼望着大昭永保安寧,早日歸家團聚。

  火星噼啪炸裂,跳躍火光映照出一張張鐵血漢子堅毅的面龐,他們是大昭的盔甲。

  他們堅守在這裏,才能讓萬家團圓。

  過年雖讓人放鬆愉快,但將士們也沒忘記他們的責任,輪流值守巡邏,並無半點鬆懈。

  今年最後的夜風,向着北方吹去。吹到塞北時,呼嘯的寒風裏裹上了雪花。

  哨軍站在高高的哨樓上,眺望着漠北駐地,緊盯着漠北的一舉一動。

  亂飛的雪花打在臉上,似刀子般割人。皮膚皸裂的哨軍拉上面巾,只露出一雙眼睛。

  片片雪花落到城牆上,將城牆一點點覆蓋。不多時,城牆由灰變白。

  值守的將士拿着長槍,不畏風雪,一趟又一趟的巡守。

  今天是除夕,明日是大年初一。可漠北人不過年,他們極有可能會趁機突襲。

  是以鬱承下令,這幾日一定要嚴巡死守,不可掉以輕心,給漠北可乘之機。

  爲振軍心,鬱承不顧紛飛大雪,親自到軍營巡查,末了又到城牆上巡視,命人煮了熱湯給巡守將士。

  直至夜半,漠北毫無動靜,鬱承纔在沈長澤的勸說下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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