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2章 故地重遊，刻舟求劍
她沒有開口，安靜的站在那裏，一言不發的看着葉天賜。
葉天賜沒有轉身，背對着李鴻影，淡淡開口道：“我沒有說錯的話，一個小時之前你就到這裏了，一直在暗處，我感應到你了。”
“謝謝你，沒有對我身邊的這些朋友動手。”
說着，他緩緩轉過身來，臉色平靜的看着李鴻影。
“對吧，李鴻影？”
“噢，我不應該再這麼稱呼，巫影教主。”
葉天賜淡淡抱拳。
李鴻影臉色平靜的看着葉天賜，又沉默了幾秒鐘，才緩緩開口說道：“你早就知道我到這裏了，但是你在朋友面前沒表現出任何異樣”
“如果我剛剛動手的話，你會怎麼做？”
葉天賜毫不遲疑的回答道：“還用問嗎？我會用我的生命和熱血保護她們！”
“就像當初我保護那個叫李鴻影的女子那樣，可惜，那個女子已經死在了我的記憶中。”
聽到葉天賜這話，李鴻影的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就恢復正常。
“你放心，我和你之間的恩怨，不會再牽扯其他任何人。”
“我現在已經成爲了巫火教的教主，你身邊的人威脅不到我，只有你。”
葉天賜眨眨眼，道：“你今晚來，是故地重遊？還是要趁着新年第一天，和我決戰？”
李鴻影盯着葉天賜的眼睛，面無表情的說：“那你希望我是故地重遊，還是希望我與你開戰？”
葉天賜緩緩的呼吸着空氣，聲音淡淡道：“我葉天賜做人的準則從來都是朋友來了有美酒，敵人來了有獵槍。”
“你故地重遊，我會陪你。”
“你若要開戰，我一樣會陪你。”
他的聲音並不重，甚至還有些輕，但各位有力量。
李鴻影緩緩邁步走進小亭子，坐在石凳上，徐徐開口道：“今晚，我不想打架，我是來尋找過往記憶的。”
聞言，葉天賜走到她對面坐下。
兩人相距只有一米，可以清晰的看到對方的臉，看到對方的眼神。
平靜。
兩個人的身上都只有平靜，沒有任何暴戾的氣息，更沒有任何殺意。
這是李鴻影“魔化”後第一次如此平靜的面對葉天賜。
兩人對視着，足足五六秒鐘，還是葉天賜率先開口了。
他抱了下拳，道：“巫影教主，葉某歡迎你的大駕，只是這逝去的記憶，你又如何能尋找的到？”
李鴻影的眸子輕輕眨了眨，低聲道：“當我站在這裏的那一刻，那些逝去的記憶就像潮水般涌上了我心頭。”
“我清楚的記得以前我在這裏的時候，發生的點點滴滴。”
“只可惜，它們都已遠去，就好像我把那些記憶刻在了這裏，時光吹着它們遠去了，而我還在原地。”
葉天賜沉默了片刻，說道：“巫影教主，晨露未晞時採摘的鮮花，待到黃昏拾起時，早已不是原來的模樣。”
“你把記憶刻在時光的船上，記憶隨之掉落沉入時光長河的水底，等你回頭想尋找記憶的痕跡時，那些記憶早就不在原地了，早已在時光的長河裏遠去。”
“一個朝花夕拾，一個刻舟求劍，都是無用的。”
李鴻影睜了睜眸子，輕聲呢喃道：“朝花夕拾……刻舟求劍。”
“我當然知道這流水已非舊時水，今日花也不是往日花，可我總想着，或許記憶會留在原處。”
這時，雪逐漸下大了。
天地間彷彿飄蕩着無數白色的花朵。
葉天賜起身，揹負着手站在雪中，輕聲道：“這裏的樹還是那時模樣，可你看這裏的景色，早和往日不一樣了。”
“巫影教主，我們永遠無法在流動的時光裏打撈靜止的過往。”
“你我，都一樣。”
“在時間的長河中，我們都是那位刻舟的楚人，也都是不斷重遊故地的人。”
“只可惜，那都是愚行。”
李鴻影也緩緩站起身，走進雪中，任由雪花落在她身上，把她的頭髮全都渲染成白色。
“所以，故地重遊，終究是一場徒勞？”
她輕嘆着。
葉天賜點點頭，但旋即又搖了搖頭。
“也不全是。”
“故地重遊，時間記憶無法重來，但你刻在時光船上的印痕，雖然無法留住時光，卻可以留住你刻痕時的心境。”
“重遊的價值，不在找回過去，而在以今日之眼，重識昨日之我。”
李鴻影若有所思的秀眉微皺，道：“就像此刻的雪，染白了我的頭髮我的身體，讓我不由得想起年少時候第一次淋雪時的心境？”
葉天賜淡淡點頭，道：“算是吧，記憶就像這大雪，看起來虛無縹緲，卻早已浸透骨髓。”
“你今日重遊，不是在尋找丟失的劍，而是在確認刻痕的存在。”
“刻舟者刻的不是舟，是刻痕時的執念；拾花者拾的不是花，是拾起時的頓悟。這或許就是記憶最深的意味。”
“但願我這些話，對今天的你有些用處。”
李鴻影沉默了。
她站在雪中，揹負着手，靜靜的看着漫天雪花，看着夜空，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葉天賜沒有再說話，也沒有離開，就那麼安靜的站在李鴻影的身邊。
兩人保持着這樣的姿勢。
足足安靜了十幾分鍾。
“天賜，你……能爲我舞劍嗎？”
“就像以前那次一樣。”
李鴻影忽然開口了。
這時，葉天賜拔出了赤霄劍，赤霄劍的顫鳴漸漸低緩，最終化作一聲嘆息。葉天賜伸手觸碰新綻的桃花，劍氣在指尖凝成露珠："所以你要我忘記第七式的破綻？
"我要你明白，真正的劍意不在刻痕裏。"她突然並指如劍，逍遙九劍的前八式如行雲流水般展開，卻在第七式時化剛爲柔。船頭的桃花被劍氣催發，剎那間開敗了三次輪迴。
當最後一片花瓣墜入江水時，赤霄劍突然自動出鞘。劍光不再是凌厲的金芒，而是帶着月暈般的銀輝。船幫上的刻痕在銀輝中浮動重組，竟拼湊出他們年少時在劍譜扉頁畫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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