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開導
“吱——”側身縮成一團的度安,正好面對着門,乍一見來人,四目相對,彼此眼神之中倒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起來了就喫點東西吧。”辛豐看向牀邊沒動過的點心,瞥見對方瑟瑟發抖的樣子後,手一揮,窗子“啪”的合了起來。
度安不好意思地坐了起來,揉揉微微發腫的眼睛,盯着桌上的水壺看。可能是哭太久了,此時度安首先感覺到的不是飢餓感,而是身體正極度地缺水。
辛豐走了過來,停在桌前爲他倒了杯水,再行至牀前,遞了過去,微挑眉梢,堂堂神界之主,可從沒給誰端茶送水過,這等榮幸可真便宜他了。
度安顫巍巍地接過杯子,大口大口地喝了兩口,端着個空杯子怯生生地望着對方,突然上臉的紅潤昭示着他心中的想法。
辛豐忽然覺得一口氣衝上了嗓子眼,對上對方水汪汪的眸子後,又不得不嚥了下去,那種感覺真是……辛豐來了個瀟灑的轉身,引得牀上之人愈發忐忑起來,他卻是一把抓着青中帶白的瓷壺走了回來。
“我,我自己來。”度安受寵若驚地伸出手,想要接過水壺。
“你還有力氣倒?”辛豐居高臨下地睨着他,開口道。
度安臉色紅了紅,確實,自己現在虛弱得連杯子都快拿不穩了。
將水一滴不漏地倒滿杯子,看着較之平時柔弱許多的少年,辛豐的眼色深沉了幾分,沒想到平日裏溫和堅韌的他也會有這麼脆弱的一面。
“夠,夠了。”度安把杯子放在盛着點心的盤子裏,捏起一塊綠色點心瞧了瞧,有點猶豫地放進了嘴裏,還好,不會膩,倒是有股說不出口的清香。
“這裏面是什麼餡的?”其實,這麼問只是爲了扯點話題出來,免得氛圍尷尬。
“築基丹,”辛豐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或許還有別的。”
度安吃了一驚,看向手中的點心,原來自己喫的那些東西都是丹藥啊!大叔不是說丹藥都很珍貴嗎?自己居然一直把它們當零食喫……可是,辛豐把這麼珍貴的東西給自己,自己會過意不去啊。
“那個,這丹藥很貴重吧?”度安弱弱地問道,準備下一句就告訴他以後可以不用這麼用心的。
“不會。”
嗯?!度安愣了一下。
“族內有煉丹師,這種東西一天就能練出上百顆來。”不過練出來的丹藥對別人來說倒是可遇而不可求。
“哦,這樣啊。”度安又吃了幾塊,飽腹感稍稍驅散了些虛弱感,他偷偷地瞥了一眼辛豐,剛好迎上對方的眼神,立馬又低下了頭。
看着這個又開始臉紅的人,辛豐嘴角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看來,他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你,沒有什麼話要說嗎?”
“什,什麼?”度安眼神慌慌張張的。難,難道,他知道自己……
“夢見了什麼?”辛豐淡淡地問道,想盡量不帶動對方消極的情緒。
“夢?”是說自己在回憶中看到的那些麼?度安暗自在心底呼了口氣,嚇死人了,還以爲他知道了……臉有越來越紅的趨勢,度安忙低下頭,看着牀,“辛豐,你進過別人的記憶嗎?”
“記憶?”微皺起眉頭,辛豐並未理解度安的意思。
“嗯,就像做了一個很真實的夢一樣。”度安自顧自地說了起來,“我見到了一場大戰,有很多人和數不清的怪物在廝殺,那些怪物怎麼殺都殺不死。後來我還見到兩個強者交手,他們製造了一次大爆炸,把一切都炸沒了,那些怪物,還有那些人……”像是陷入了不堪回首的往事,明明不是自己經歷的事,他卻還是那麼悲傷,“最後,”度安猛地擡起頭,眼中噙着淚花,直直地看向辛豐,“我在那棵神樹下看到了那個白衣男子,他是被一個綠衣男子救了。我看清了白衣男子的臉,他,他長得跟我一模一樣,還有那個綠衣男子,他長得很像安藤。綠衣男子爲了救白衣男子,將自己體內的一顆綠珠子給了對方,白衣男子化作一顆蛋,而綠衣男子身體化作無數綠光,消散在空中,但神樹後來把綠光都吸走了……”說到最後,度安的聲音之中已然帶上了哭腔,彷彿再多說一句,就會抑制不住大哭出來,“你說,那個人不會死的對不對?他一定沒死,是不是?”
看着度安渴望的眼神、滿眶的淚水在他眼中打轉,辛豐心中像是被什麼擊中了一般,他擡起右手,覆上少年滿含倔強的眸子,霎時,掌心傳來了溫溫的溼意。
左手環在對方背後,稍一用力,便順勢將少年單薄的身子攬在了胸前,哭吧,如果這樣能讓你好受些的話。
如小獸般壓抑的嗚咽聲從辛豐懷中傳出,辛豐放開右手,將少年的腦袋往自己胸口靠了靠,頓時,哭聲愈發大了起來,倒把辛豐嚇了一跳,隨即,辛豐莞爾,果然還是個孩子。
“這不是你的錯。”是該說他太善良還是天真呢?單是幻象就能讓他有如此強烈的觸動。不過,這種幻象,是施加在他身上的印記嗎?單從他的描述來看,難道指的是萬年前的那次幾乎傾盡神族、妖族甚至人界力量的大戰?可爲什麼他會有那麼久遠的印記,難不成,他真和他所說的白衣男子有莫大的關係?還有他口中的那顆蛋,怎麼都讓人不得不產生猜測……那麼,那顆蛋究竟是他的祖先,抑或是,他自己呢?若是他的祖先,那他們現在身處何處?若那顆蛋是他——可萬年才孵出的蛋,可能嗎?度安草草的一段話,竟引發出了辛豐如此多的疑惑。
“我,我知道,可是,他們……”度安又吸了口氣,說不下去了。
“你可知道,自己的身世?”
辛豐的這句話讓度安一愣,他擡起頭,不解地望着對方,“我的,身世?”
點點頭,辛豐看着對方紅鼻子紅眼睛的小臉,開始耐心地解說:“大長老是族中最有見識和經驗之人,經他斷定,你體內有上古白龍血脈。”
“白龍血脈?”原來龍族還有細分種類嗎?
“對。”辛豐繼續說道,“而白龍一族,早在萬年前的一次大戰中就據說全部喪生。”
“全部,喪生……”吸了口冷氣,度安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怎麼會?那自己……
“而你,就是一個變數。”
度安不由得覺得一股寒氣噌噌地冒上脊樑骨,“我,我……”不會是因爲自己從21世紀穿過來然後就附體在早已成化石的蛋上了吧?不提這事,自己倒快忘了自己跟常人還不一樣。
“雖然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但這畢竟是件好事。”辛豐停下看了他一眼,“方纔你所說的夢境,很有可能是你在血脈覺醒時觸發的遺留印記。”
“你的意思是……”度安屏住了呼吸,“我看到的是一萬年前發生的事?”
辛豐頜首,“而且,你極有可能是那白衣男子的後裔。”最後那種猜想,不是有意隱瞞,而是自己都覺得可能性太小。
“是這樣啊。”難怪那人長得跟自己那麼像了,這麼說來,“那安藤……”
辛豐挑眉,醒來後就一直很擔心他嘛,“有可能。”
“太好了!我要去問問他!”度安一咕嚕從牀上爬到牀沿,準備穿鞋。
“在此之前,你還是跟我去趟聖池吧。”辛豐的視線落在他溼成一片的胸襟上,這一舉動立刻提醒了某人方纔做的很丟人的舉動,白皙的小臉騰地燒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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