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又添一名冤魂 作者:未知 暗巷中,一名浓妆艳抹的女子正在某酒店的后门旁,倚着墙吞云吐雾中。突然被一個声响吓到,转头一瞧是個熟悉的脸孔,开着玩笑着說:「吓了我一跳,還以为是清道夫也看上我了?」 「嗯。」 「你怎么不說话?咦,你今天看起来,好像哪裡不太一样。是剪了新发型嗎?不对,你怎么……」 话還沒說完,对方拿出一瓶不明液体朝她脸上一喷,沒一会儿便失去了意识。 沒隔多久,一位服务生模样的小哥推开后门:「芙蓉姊,客人在催你了喔。」却发现暗巷中空无一人,门口仅遗留一只暗红色的高跟鞋和未熄灭的菸蒂。他想到最近有关连环杀人魔清道夫的案件,慌慌张张地跑回酒店内通报经理:「不好了,芙蓉姊不见了!」 方宇阳接完电话后,脸色变得很难看、眉头紧蹙,自言自语地說:「沒想到,他這么快又找到下一個目标!」 秦莎莎被囚禁過的浴室内,此时一名男子正全身裸着跪在浴缸旁。从背影看去,正在努力地刷洗浴缸的模样。儘管是冬夜,他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不断地随着脸颊流下。他越刷越激动,嘴裡喃喃地抱怨着:「我好累啊。实在是太多了、太多了。为什么世界上有這么多的蚂蚁,我永远也清不完的,呜、呜、呜……妈妈,你什么时候才要来接我。」說着,說着,竟开始啜泣起来。他虚弱的躺在浴室的地上,像個胎儿似的,全身捲缩着。而他手上握的刷子,沾的却不是肥皂泡沫,而是令人怵目惊心的人血。 阿星的公寓内,米雪被一道从窗帘缝隙中逃脱的阳光刺醒。這几年過惯了日夜颠到的生活,不太习惯早晨的阳光。覷了一眼墙上的鐘,還不到七点,厨房那传来一些锅、盆碰撞的声响。她披上了睡袍,睡眼惺忪的走去厨房。桌上已经备好了碗筷和几道菜,阿星正在关火,准备将一锅物品移至餐桌,是刚煮好的稀饭。 「你這么早就醒了啊?我给你留好了纸條。既然醒了,就一块儿吃早餐吧。」 「你等等要出门嗎?」 「是啊。昨天我放假一天,等等要去上班了。」 「你不是老闆嗎?」 「更正,我只是半個老闆,而且老闆也是要上班的。不過当老闆之一的好处就是,上班時間比较弹性一点。我和杨叔叔轮流上早班和下午班。」(事实上是,以往每天早上先到车行开门的是阿星,晚上锁门的也是他,若是有人請假,代班的也是他。因为大家都知道他孤家寡人,间间沒事干。) 米雪神情有些落寞的「喔」了一声。 阿星微笑着說:「我這有很多不错的小說和书籍,也有健身脚踏车。這些书你随便看。看累了,就踩踩脚踏车,活动一下筋骨。」 「不用了。我吃饱了就回去睡觉,今晚還要上班。」 阿星听到米雪提到要去上班,吞吞吐吐地說:「米雪……,有件事我想和你說。其实我已经写在這张原本要给你的纸條上。拿,你看。」 「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米雪打了一個哈欠,接過纸條。一看,睡虫即刻跑光。 纸條上写着,「米雪,酒店的借款已代为清偿。即日起,便无需再到酒店上班。借款可以无息、无限制日期、分无限期偿還,不想還也可以。」 米雪激动地站起来,劈哩啪啦地骂了一串:「你搞什么鬼啊?你以为你是我的谁,怎么可以沒经過我的同意,就做出這些事。我不過就是在你家借住几天,沒有要赖着你的意思。我有答应要让你包养嗎?我若要找人包养,本姑娘還需要等到今天嘛!要找,也找個比你有钱的。你想养我,你還养不起,我可是贵得很,還外加一個小外甥要养。」她看着一脸无辜样的阿星,始终一句话也沒吭,终于稍稍冷静了下来。 阿星静静地等着她发洩完毕,才缓缓开口:「你情绪发洩够了吧?现在可以坐下来听我解释好嗎?」 米雪侧着脸不愿瞧阿星,泪水已在眼中打转。在這位从初次见面起,就偷偷欣赏的男人面前,她感觉自己变得很卑微。原本以为阿星和毛毛一样是個沒钱的穷小子,既然来酒店上班,必然不会嫌弃自己。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仅是偶而来帮毛毛代班,实际上是毛毛的前老闆,米雪便将這份爱慕之情悄悄地收起,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之前的一夜情,实在是個意外,从沒想過事情,会快速发展到今天這個状况。心中藏有着有点自卑和又期待的相对矛盾复杂情绪。 阿星清了清喉咙:「你的事,我大概听毛毛說過。你在酒店上班,也是身不由己。我就是怕你会生气,所以才說這笔钱你可以无息而且不限期的偿還,若是不還也沒有关係。你就想成债主换人就好,为何要這么生气?干嘛扯到什么包养的事上,我沒有那個意思。」 虽然米雪的工作原则是不陪睡,但是阿星只要一想到米雪上班都得穿着清凉的紧身性感衣裙,陪客人喝酒、唱歌,還要被毛手毛脚,他心裡就极为不舒服,怎么可能让米雪再继续去工作。以前觉得自己沒资格管,既然两人已经有過肌肤之亲,自己也算是米雪的人了,便自作主张的帮她還了债。 米雪的语气,已经比方才稍稍缓和一些:「我不知道毛毛跟你說了多少關於我的事情,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嗎?不,你一点都不。」 「那你可以现在自己告诉我。關於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米雪眼神哀伤地望着他:「你真的想知道嗎?好,我现在就告诉你。我老家住美浓,爸爸是個油漆工,我妈在餐厅给人家洗碗。家裡虽然不有钱也還算過得去。可是這一切在我姊上高中时,都变了样。 我姊交上了几個坏朋友,开始三天两头的翘家,之后离家的時間越来越长。原本她一不见,我爸妈就会去报警找人。有一次,我爸拖着疲惫的身体上台北来接人。原来她变成酒家女,因为未成年被警察抓了。每次接回家沒几天,便又跑的不见人影。一次,三次、四次、五次,后来我爸妈也累了,只好随她去,再也沒去报警。反正她玩累了,就会回家。有一年,她大概消失了快要一年,有天她挺着一個大肚子,由一位朋友开车陪着她,带着二箱装满沒有用的名牌衣物和包包回到乡下,我爸妈也沒說什么,连是那個男人的野种,都沒追究。那位朋友就是莎莎姊。 小孩生下之后,我姊在当地超市找了一份兼职的工作,她和我妈轮流顾着小孩,我也顺利的考上台北的大学,還在一间大公司当工读生。当我以为一切都能渐入佳境之时,竟收到我妈打来的电话。我姊自杀了,她竟然丢下那才刚满周岁的儿子,自杀了。」 米雪說到此时已经是泪流满面,而阿星则是满脸不知所措,他从来都沒安慰過女孩子,只好默默地递過一盒面纸。 米雪擦拭過眼泪后,走向窗边,眺望着远方,继续說着:「我姊是烧炭自杀的,可是她却沒死成,也不能算是活着,她成了植物人。除了要照顾她,還要替她养小孩。我爸妈原本就不多的积蓄,很快地就烧光了。再加上,我爸油漆工的工作也不是很稳定。除了上学之外,我還打了二份工,但是实在入不敷出。最后,我只好休学,瞒着我爸妈,透過莎莎姊的介绍,到酒店上班。」 「委屈你了。」阿星不捨地說。 「委屈!你怎么会懂我那时的心情。一听說我姊变成了植物人,沒几個月后,我的初恋男友就离我而去,但我并不怪他,也能理解。连医生都不知道我姊還会不会醒過来。头几年,我每天祈祷姊姊能快点清醒,我妈也到处求神问卜花了不少钱。到了后来,我实在觉得好累。我原本是该从大学毕业的社会新鲜人,同学们也都陆续找到稳定的工作。而我呢?因为我的工作,我以前的朋友全部都失去往来,我哪有脸见她们。有一天晚上,我差点被客户迷姦。我感到好恨、好委屈,真希望我姊姊干脆死掉算了。沒想到,隔天就接到我姊姊過世的消息。這都是我的错,因为我诅咒她……」米雪的泪水如决堤般的倾泻而出。 阿星缓缓地走到米雪的身后,将她牢牢地拥在怀裡,让她一次哭個過。希望她能将這些年来所受的委屈,一次哭尽。 此时客厅的大门,突然打开,毛毛呆站在门口。三人面面相覷,都愣住了。 毛毛目瞪口呆地說:「你们,你们在干嘛啊?」 米雪:「……」 阿星则是反问毛毛:「你怎么来了?」 毛毛友有气无力地說:「我這两天生病沒力气去买菜,实在想念阿星煮的菜,就想說来你家蹭饭吃。那你们呢,你们在干嘛,米雪怎么会在這裡?」 原本還紧紧相拥的二人,這才赶紧分开来。 阿星:「那個,你听說莎莎姊的事了吧?」 「嗯,听說了。」 阿星:「你也知道莎莎和米雪就住在同一层楼,也不知道绑匪是不是他们同一栋楼的。我担心米雪的安全,所以先让她来我這裡住一段時間。」 「是喔。我還听說米雪不会再去店裡上班了,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阿星心想,這消息也传的太快了吧:「你消息還真灵通!米雪之前跟公司借钱還得付利息,很不划算。所以我先帮她垫钱钱還给公司,之后她再慢慢還我就可以了。」 「所以你不跟她收利息嗎?」 「哎呀,你問題怎么那么多!你刚刚不是說肚子饿了。我這有刚煮好的稀饭和小菜,你快一点吃吧,還温热的。」 「你一提醒,我還真的好饿。怎么煮這么多啊?」 「是啊,你赶紧陪米雪一起吃,我先去上班了。」阿星找個理由,打算先开溜再說。 米雪问阿星:「那你不吃啊?」 「我刚刚边煮边吃,已经饱了。」他出门前对着毛毛喊說:「刚好你来了。等等就把你的备份钥匙给米雪吧,方便她出门。」 「那我呢?」 「再說吧,我先走了。」 「喂!」毛毛還沒机会抗议他重色轻友,阿星已经关门离去。 米雪只好当起主人地說:「你不是肚子饿了,先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