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他……笑了
鳳麋放下手中的吹風機,她已經不想計較他的不解風情……
她捻起一根小號針,把針眼對着頭頂上的大型鐵藝吊燈,打算穿針引線,繼而大展身手,一雪前恥……
可線頭老是分叉怎麼辦?她還沒有手動穿過線呢,從前都是用法力瞬間了事,可是現在桌子的另一側還坐着她的新婚丈夫。他可不是個好糊弄的人呢,所以,只剩下自己手動穿線這一途徑了嗎?
江雪未戴上了一副金邊眼鏡,坐在餐桌另一側的椅子上處理辭職之後的業務。他拿着一份外文文件大略掃過,突然感到另一邊那一處灼熱的目光。
他擡起頭,道:“怎麼了?”
“沒、沒事。”千萬不能讓他發現自己會法力的事情!
小鳳凰使勁揉了一把那可惡的線頭,原本分爲兩股的正黃色絲線一下子多出了四個分叉。她不信邪,又狠狠地往反方向扭了數圈。咦?似乎……成了?
好的!現在要做的就是把扭好的絲線穿入針孔裏,拜託拜託,讓她順利通過吧!
線頭的四分之一慢慢地通過了針孔,小鳳凰興奮地丟開手,想要從另一邊把線頭拉出來。然而,就在她鬆手的一剎那,原本老老實實擰着的絲線瞬間轉體720度,從針孔中掙扎着溜了出去。
小號針在鳳麋的手上默默地留下了深深的紅痕……
做個人怎麼就那麼難!
這時,一邊的江雪未朝小鳳凰伸出手,道:“拿來。”
鳳麋一臉羞愧地交出手中的針和被她□□得不成樣子的線,她有點不敢看對方的眼睛。
江雪未剪去毛茸茸的線頭,對準針孔,一下就穿好了,真真是快、狠、準。
小鳳凰驚訝不已,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怎麼就那麼大!
江雪未把穿好的針線放在桌子上,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新婚的小妻子。
他、他是什麼意思?!穿好針線不應該交到她的手上嗎?爲什麼要放在桌子上?他、他的眼神不對勁!這背後一定有什麼深刻的寓意!到底是什麼哩?
“怎麼,不繡嗎?時間已經不早了。”
“我、我這就開始。”鳳麋小心翼翼伸出手試探着放在半空中,她看了眼面無表情的江雪未,終於一把抓住針線,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縮回了小爪子。
鳳麋的繡工還是不錯的,至少速度還挺快。
“好啦。”她減掉大紅牀單上的線頭,滿意地說道。
“好了?我看看。”
江雪未其實很好奇來自古老家族的鳳麋會繡出什麼樣驚才絕豔的作品。他自己出生在大城市,少年時期遠渡重洋,無論是思想上還是生活方式上都有些偏於西化。但由於家學淵源,數百年的傳承已經寫入江家人的骨血,本國的傳統文化從不可棄。所以,他對於傳統技藝還是很感興趣的。
“這是……”江雪未看着紅被單中心繡着的兩隻生物,深覺自己對鳳麋抱有的希望還是太過了。“這是什麼?”
“金龍和鳳凰呀。”
難道不是小雞抓蚯蚓?
被單上繡着一隻肉嘟嘟的奶黃色小雞,相比潦草敷衍的蚯蚓,小雞的確算是栩栩如生,他一個外行也能看出這繡工是很不錯的。
但是……“鳳凰什麼時候長這個樣子了?”
“鳳凰就是這個樣子!”她瞪大雙眼,信誓旦旦道。
“那……金龍的鱗片呢?”那土黃色的“金龍”只有小雞崽的一半大,身上的龍鱗被一條黑色的波浪線一概而過,江雪未突然覺得有些不滿意。
“我沒見過龍,不知道它長什麼樣,只好自己想象啦。”
“看來你是見過真鳳凰了?”
“我當然……沒見過……”明明自己就是鳳凰,否認身份的感覺好憋屈……
小鳳凰鼓着腮幫子把被單拎回來,蹬着拖鞋跑開了。
“去哪?”
她頭也不回地丟下一句話:“上二樓鋪牀單。”
樓梯也是鐵質的,鳳麋抱着牀單踩上樓梯,微微顫抖的感覺讓她的小心臟也跟着一晃一晃的。
這樓梯不會在她走到一半的時候散架吧?
順利爬上二樓後,她還心有餘悸地往下頭看了一眼。
二樓是臥室,江雪未原本便喜歡開闊的空間,當初設計裝修方案的時候他就把二樓預留成一個完整的臥房。因爲一直不打算結婚,他也不喜歡工作上的人情往來涉及到家中,就沒有另外的客房。
於是,二樓偌大的空間正中央就是一張超級大的牀,可以在上面打十來個滾的那種……
小鳳凰興沖沖地撲上去,也顧不得鋪牀單了,她把腦袋埋在軟乎乎的被子裏面,左右磨蹭,剛剛梳順不久的頭髮糊了她一臉。
是哪個院裏偷跑出來的神經病人喲……
她三下兩下把頭髮擼到腦後,仔細打量着二樓的佈局。
二樓只有衛生間有隔斷,其餘地方一覽無餘。牀的正前方就是欄杆,正上方就是那三塊大玻璃,躺在牀上就可以看到漫天的繁星。
她略躺了一會兒就起身,把原來米色的被子疊好放到靠近衛生間的櫃子裏,對着灰色的牀單她就沒辦法了。算啦,只要身上蓋着的是大紅色的龍鳳被子不就成了。
對了,還有一個必需品——紅蠟燭!
鳳麋站在二樓邊緣,對着下面不斷寫寫停停的江雪未喊道:“雪未,家裏有紅蠟燭嗎?”
“可能只有應急的白蠟燭。”江雪未不會像鳳麋一般扯着嗓子喊話,他的聲音低沉醇厚,只要距離不遠都可清晰入耳。
“有紅色顏料嗎?”塗上紅顏料的白蠟燭……也可以充當紅燭吧?
江雪未愣了兩秒,道:“有的。”
鳳麋樂顛顛地跑下樓,因爲要準備的東西快到手了,離完成任務就更近了一步,她不由得有些忘形,一時間腳步輕快了些,蹦蹦跳跳地向下走去,全然忘了下一腳就會踏上只有數塊鐵板的樓梯。
江雪未家的樓梯是定做的,市面上沒有賣,但是質量絕對過關,不然也經受不住江博士的鐳射眼。
但是,一個意外還是發生了……
不知道怎麼回事,樓梯旁的牆面上那個古老的銅質獅子頭突然掉了下來,它掉下的瞬間,小鳳凰正是雙腳離地、蹦躂在半空中的狀態。待她的腳沾上樓梯時,受到驚嚇的鳳麋不由自主使用了術法。她這一着急,使的不是升空的術法,而是落地的術法,她忽視了腳下的數塊鐵板……
當鳳麋回過神來的時候,與她接觸的第一塊鐵板已經向下傾斜70度,之後第二、第三塊鐵板也跟着掉落。好在她的理智還在,知道把鐵板的掉落還原成螺絲鬆動的表象,而不是被她踩扁什麼的……
於是,小鳳凰就這麼的……從樓梯中央掉落下去……
不可以暴露自己的身份!她還記得這一點,伸出手扒拉着下一塊沒有掉落的鐵板……
一旁的江雪未原本已經重新低頭準備開始梳理工作計劃,就被小妻子整出的大動靜嚇了一跳。手握的鋼筆微微一抖,一小滴墨汁染上了潔白的公文紙。
他飛跑到樓底之後,抱住鳳麋,道:“手放開,我會接着你。”
鳳麋猶豫了片刻,這才依言放手,乖乖地任由自己落入他暖呼呼的懷抱裏。
“有沒有受傷?”他擡起她的胳膊檢查了一番,還好,沒有外傷。
江雪未嘆了口氣,真是個不省心的小妹妹。
他疑心這麼點年紀的小姑娘是被突如其來的危險嚇到了,所以一直不敢擡頭,便放低了聲音,摸摸她的腦袋,“別擔心,沒事了。”
這樓梯是怎麼回事?他走了那麼久不都好好的?
他一把抱起她,感受到女孩子的體重,他不由又狐疑地看了眼突然罷工的樓梯。
樓梯:喂喂,這能怪我嗎?你老婆要是個淑女,走路安安靜靜的,我現在就不會受傷慘重了!你還瞪我,瞪個什麼勁兒?!
沙發上的鳳麋縮成小小的一團,她悄悄擡眼,小心地觀察着江雪未的表情。“你生氣了嗎?”
“我會生氣?”
“我把你的樓梯弄壞了……”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那是樓梯不結實,與你無關。”
樓梯:別鬧好嗎?這個鍋我不背!
“你沒生氣就好。”她囁嚅道。
“阿麋總認爲我會生氣,”江雪未坐到沙發上,離她更近一點,才道:“生活中的事情,不論大小,就算事涉原則,生氣也很不值當。”
她微微擡頭,總算肯露出半顆腦袋,“什麼意思?”
“生氣是一種激烈的感情,你或許不太瞭解我,我這人一向不動用感情。遠離感情的左右才能時時刻刻保證理智一直存在,在事發第一時間做出最正確的決斷,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人人都說江雪未人如其名像雪一樣冰冷,只是因爲……”他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語句,但他很快就繼續道,“不用等你長大等你變成熟,只要今後我們有機會成爲很好的朋友,我認爲你會理解我的。就算今天是我們見面的第一天,你我是初相識,也儘可不必要擔心我會生氣。事實上,我自己都快記不清生氣的感覺了。”
“女孩子也不要生氣,會變老的。”他輕勾脣角笑了一下,雖然那抹笑容轉瞬即逝,但還是讓鳳麋捕捉到了。
小鳳凰的眼睛一眨不眨,傻乎乎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真是……帥炸啦!
不過,樓梯斷掉了,可大紅牀單還在二樓,現在要怎麼才能上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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