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可怕的猜測
風疾肆意啃噬着他的軀體,每一次呼吸都伴隨着鑽心的疼痛。
他時而在昏迷中喃喃囈語,聲音微弱,雙手無意識地揮舞。
時而短暫甦醒,眼神卻空洞迷茫,對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
朝堂之上,氣氛壓抑無比。
大臣們三五成羣,交頭接耳,眼神中滿是惶恐不安。
所有人都在低聲議論,那一句“陛下要不行了”,在朝堂上悄然傳開,每一個字都沉甸甸的砸在衆人的心頭,讓他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平日裏的爾虞我詐、明爭暗鬥此刻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大家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若陛下真的離去,這大唐的江山該何去何從?
不知不覺,乾武十八年的秋,涼意比往年早了許多。
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穿透薄霧灑下,人們便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氣中那絲絲沁骨的寒意。
今年的秋天,樹上的葉子泛黃的速度格外驚人。
街邊的柳樹,不過短短數日,那翠綠的葉片就開始變得枯黃、捲曲,一片片在秋風中搖曳飄落。
陛下生命垂危,可偏偏太子殿下也出宮去了。
自從王文在朝堂上得勢之後,太子殿下就如同消失在了衆人的視野之中,不常出現在衆人眼前。
曾經,太子作爲儲君,時常參與朝政,在朝堂上意氣風發地發表見解,與大臣們探討治國理政之道。
可如今,他的突然消失,無疑讓本就動盪不安的朝堂局勢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大臣們私下猜測,太子的離去是否與王文的崛起有關?
是主動避嫌,還是另有隱情?
一時間,各種傳言甚囂塵上。
朝堂之上,王文身姿筆挺的站在龍臺下,他面容冷峻,靜靜的聽着文武百官彙報着近日的近況。
提及王文執政,滿朝官員心裏都很不是滋味。
原本大家都以爲,他出身卑微,能夠上位必然會對官員們有所倚重,從而寬容相待,營造一個相對寬鬆的官場環境。
沒想到,他一掌權,就給衆人來了個措手不及的“下馬威”,首當其衝的便是查貪腐。
“矯枉不可不過正,事急不可不從權,一家哭總好過一路哭,百官哭,總好過百姓苦。”
王文秉持着這樣堅定的信念,在查貪腐一事上雷厲風行,毫不留情。
他親自挑選了一批清正廉潔、能力出衆的官員,組建了一支專門的監察隊伍,深入各個衙門,對官員們的賬目、行爲進行細緻入微的調查。
那些平日裏貪贓枉法、中飽私囊的官員們,惶惶不可終日。
他們試圖通過各種關係疏通,卻發現王文鐵面無私,根本不爲所動。
百官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嚴查,有苦難言。
這種高壓態勢,讓他們好像一下子回到了陛下剛剛登基執政的時候,那種如履薄冰的感覺再次涌上心頭。
不僅如此,王文還在太極殿旁設立了棍棒處。
但凡有官員敢欺壓百姓、愚弄蒼生,侵害百姓的切身利益,就會被如拎小雞般直接拖到棍棒處打軍棍。
那棍棒擊打在皮肉上的“啪啪”聲,在太極殿周圍迴響,成了百官心中揮之不去的噩夢。
一時間,朝堂上下人人自危,官員們行事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觸犯了王文定下的規矩。
俗話說“刑不上士大夫”,在他們看來,王文不過是高句麗賤民之子,出身低賤,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一步登天,位極人臣,還真把自己當成能掌控朝堂的大人物了。
不過,這些不滿怨憤,他們也只敢在心裏想想,絕不敢在明面上表露分毫,生怕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王文既然敢如此大刀闊斧的改革,必然有他的底氣手段。
在軍機處,王文這些日子幾乎每天都要去看望陛下。
每一次踏入那間瀰漫着濃重藥味的寢殿,他的腳步都異常沉重,心情也格外複雜。
看着昏迷不醒的陛下,他的眼神裏滿是憂慮迷茫。
陛下將他從一個默默無聞的人提拔爲軍機首輔,對他有知遇之恩、重用之情。
在陛下的信任支持下,他纔有機會施展自己的抱負,推行一系列改革措施。
可如今陛下生命垂危,若是扛不住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這個龐大的王朝,朝堂上各方勢力錯綜複雜,盤根錯節。
沒有了陛下的坐鎮,他又該如何平衡各方,穩定朝局呢?
想到這些,王文的心中就充滿了迷茫不安。
自己觸動了太多人的利益,一旦失去陛下這棵大樹的庇護,那些被他得罪的人必然會羣起而攻之。
前些日子,張安前來拜訪他。
張安雖然只是一個小吏,但憑藉他的才能,當個官員絕對綽綽有餘。
當初他未能考上官職,並非能力不足,而是因爲他來自遼東,父母都是奴籍。
在大唐的官員選拔體系中,這種出身背景的人自然不會被任用,所以張安無奈被刷了下來。
但他沒有就此沉淪,憑藉着自己頑強的毅力和不懈的努力,一步一步從偏遠的遼東來到了長安。
哪怕只是做一個小吏,他也立志要做到最好。在任職期間,他兢兢業業,處理政務井井有條,解決了不少民生難題,深受百姓的愛戴和同僚的認可。
王文並沒有給張安走後門,而是嚴格按照當年張安科舉時的排名,再綜合這些年來他在地方上積累的政績,重新把本就應該屬於他的七品官身還給了他,讓張安多年的努力終於得到了應有的回報。
在長安一處隱蔽的宅子裏,李璟祐一個人喝着悶酒。
屋內光線昏暗,只有桌上一盞孤燈散發着微弱的光芒,映照着他那年輕的臉龐。
他眉頭緊鎖,掌櫃的見他年紀輕輕,一表人才,雖然心中疑惑他爲何每日借酒消愁,但也沒有多問,只是默默地上酒。
這個少年每日都是如此,一來到酒館就要上一斤酒,仰頭一飲而盡後,便腳步踉蹌地走上樓睡覺。
就這樣,已經足足一月有餘,他似乎想用酒精來麻痹自己內心深處的痛苦迷茫,可那憂愁卻如影隨形,怎麼也擺脫不掉。
沒有人知道他究竟爲何如此消沉,亦或是有着不爲人知的祕密?
乾武十八年冬初,長安的百姓都察覺到了異樣。
只見所有的錦衣衛都腳步急促地往皇宮趕去,他們的臉上緊張嚴肅,彷彿有什麼十萬火急的大事發生。
往日裏熱鬧非凡的皇宮旅遊景點也全部被撤銷,一道道禁令張貼而出,不許百姓再進入,官兵們手持長槍,將各個入口牢牢守住,百姓們只能遠遠地觀望。
皇宮外,錦衣衛們整整輪流值守了三天三夜,他們身着飛魚服,在寒風中一動不動。
不僅如此,就連百官也被禁止上朝,王文也不例外。所有人心中都涌起了一個可怕的猜測。
這種場景,對於有些歷經滄桑的老臣來說,實在是太熟悉了。
當年,太宗皇帝駕崩時,也是這般祕不發喪,宮中戒嚴,百官不得入內。
難道……如今陛下真的駕崩了嗎?
這個念頭一旦在衆人心中升起,就如同野火般迅速蔓延,讓所有人都覺得心驚肉跳。
大唐,還遠遠沒有做好失去陛下的準備。
而且,現在太子殿下也不知所蹤,沒有了主心骨,這個龐大的王朝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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