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章 行囊羞澀都無恨,最難少年是夫妻。
剛剛秦如召力舉龍文赤鼎的那一幕,如同一道驚雷,在衆人心中炸響,留下無盡的震撼。
所有人都瞪大了雙眼,嘴巴微張,卻發不出一絲聲音,目光緊緊的追隨着秦如召那逐漸遠去的身影。
他的每一步都無比沉重,雙腿僵硬得如同生鐵鑄就,關節處發出咔咔的聲響。
他的身軀微微顫抖,那是力量耗盡後的無力,也是生命即將消逝的徵兆。
身上的衣物早已被汗水和鮮血浸溼,斑斑血跡顯得格外刺眼,宛如一幅慘烈的畫卷。
大明宮門口,守衛們遠遠地瞧見秦如召走了出來,原本掛在臉上的熱情笑容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驚愕。
他們都是與秦如召一同從咸陽征戰出來的鐵血漢子,曾在五軍營中並肩作戰,出生入死,彼此之間有着深厚的情誼。
其中一名守衛,滿臉關切的迎上前去。
“秦將軍,今日赴宴,怎麼這麼早就出來了?”
秦如召沒有迴應,只是緩緩地轉過頭,用那黯淡無光的眼神瞥了守衛一眼,那眼神空洞無比。
當守衛看清秦如召的模樣時,不禁倒吸一口涼氣,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
只見秦如召的臉上佈滿了血污,乾涸的血跡結成了硬塊,與汗水混合在一起,顯得猙獰可怖。
他的嘴脣乾裂,泛着血絲,呼吸微弱而急促。“秦將軍!你這是怎麼了?”
守衛失聲喊道,下意識的伸出手,想要扶住搖搖欲墜的秦如召。
“別碰他,別碰你們的秦將軍!讓他自己走,你一動他,就泄氣了!”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李淳風急切的厲喝聲。
李淳風和張玄微滿臉焦急的跑了過來,額頭上佈滿了汗珠。
守衛愣住了,他不明白李淳風的話是什麼意思,但看着秦如召那虛弱不堪的樣子,他知道情況十分危急。
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緩緩地收回了手,揮了揮手,示意周圍的人放行。
李淳風和張玄微緊跟在秦如召的身後,他們的心情沉重。
他們清楚地知道,秦如召此刻已經到了瀕死的邊緣,支撐着他的,唯有心中那一股強烈的執念。
他想見自己的妻子和兒子,那是他在這世上最牽掛的人。
一旦這口氣泄了,他的生命就會如風中殘燭般熄滅。
於是,他們默默地跟在秦如召的身後,小心翼翼的爲他驅散周圍的人羣。
此時,秦府內一片溫馨祥和的景象。
姜來精心準備了一大桌子豐盛的菜餚,熱氣騰騰的飯菜擺滿了桌面,散發着誘人的香氣。
她和兒子秦嚴坐在桌前,滿心歡喜地等待着秦如召的歸來。
今天是元日,是闔家團圓的日子,秦如召答應過她,會早早回家,一家人共度佳節。
秦嚴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期待,手中緊緊握着筷子,眼巴巴地看着姜來,奶聲奶氣的問道:“娘,爹什麼時候纔回來啊?”
姜來微笑着摸了摸秦嚴的頭,溫柔的說道:“你爹啊,很快就回來了,再等一會兒。”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姜來眼睛一亮,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看向秦嚴,說道:“你看吧,你爹回來了。”
她高高興興地起身,快步走到門口,伸手打開了門。
然而,映入眼簾的卻是兩張陌生的面孔,她不禁微微皺了皺眉頭,心中涌起一絲疑惑,暗自思忖這兩個人是怎麼進府門的。
可是,還沒等她開始想,她就看到了站在兩人身後的秦如召。
“小天哥?”姜來不確定地叫了一聲,整個人的聲音都在顫抖,眼中充滿了驚恐。
“娘,怎麼了?”
秦嚴好奇地想要跟上來。
“別過來,嚴兒,回去坐好,別看!”
姜來的聲音有些聲嘶力竭,這是秦嚴第一次聽到母親用如此嚴厲的語氣說話,他被嚇得一哆嗦,乖乖地回到椅子上坐好。
姜來將主屋的門關上,轉過身,看着秦如召,淚水瞬間模糊了她的雙眼。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啊?小天哥臉上,怎麼會都是血啊!”
她顫抖着問道,聲音中充滿了絕望。
她看向李淳風和張玄微二人。
“秦夫人,秦將軍,今日舉鼎了。”
張玄微神色凝重的說道。姜來沒有理會張玄微的話,只是癡癡的看着秦如召,哽咽着說道:“小天哥,你累了吧,我做了一桌子好菜,你先休息一下,休息一下就好了!”
她哭着看向秦如召,卻不敢伸手碰他,生怕自己的觸碰會讓他更加痛苦。
秦如召看着眼前的姜來,蒼白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笑容,那笑容裏充滿了眷戀。
他緩緩的伸出手,想要最後再摸一下自己愛妻的臉。
行囊羞澀都無恨,最難少年是夫妻。
從小,他就喜歡着姜來,這份感情從未改變。然而,他剛伸出手,一口鮮血便從口中噴涌而出,灑在了姜來的腳下。
這位頂天立地的神武大將軍,直勾勾地一頭向後栽倒,重重地落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姜來發出一聲淒厲的哭喊,撲到秦如召的身邊,緊緊地抱住他的身體,淚水奔涌而出。
“小天哥,你醒醒,你醒醒啊!”
秦如召氣若游絲,他看着姜來。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姜來會意,她摸了摸秦如召的胸口,那是一份出城文書。
他看着姜來。
“去……去南京……”
“去,找顯懷……”
姜來看着秦如召,止不住的點頭。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小天哥,我知道了。你放心。”
“你不要走好不好,今天是元日啊!我們團圓飯還沒喫啊,相公。”
“求你了,不要這樣好不好,嚴兒,還小啊!”
秦如召聽到姜來的話,淚水緩緩從眼角滑落,他伸出手,想要在摸一下姜來的臉。
姜來見狀,拿起秦如召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臉上。
“對……對……”
“不起……”
他嘆了口氣,整個人再也堅持不住了,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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