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 讓我睡一覺吧,好嗎?
王文的府邸,平日裏透着一股安寧,此刻卻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喧譁打破了平靜。
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緊接着,一羣羣身着飛魚服、腰佩繡春刀的錦衣衛舉着火把魚貫而入。
那熊熊燃燒的火把,卻更添幾分森然之氣。
一時間,整個王府瞬間亂作一團。
管家從睡夢中驚醒,衣衫不整,睡眼惺忪,卻被眼前的景象嚇得瑟瑟發抖。
有人試圖去通知王文,卻被錦衣衛無情地攔住。
王府裏的狗也被驚得狂吠不止,犬吠聲、呼喊聲、器物碰撞聲交織在一起,往日的寧靜被徹底撕裂。
此時的王文還沉浸在睡夢中,做着一個平和的夢。
夢裏,他再次見到了陛下。
可美夢突然被粗暴打斷,幾個身形高大的錦衣衛如凶神惡煞般衝進他的房間,二話不說就將他從溫暖的被窩裏拽了出來。
他迷迷糊糊,雙眼還未完全睜開,黑暗中什麼都看不清,只有那一個個跳動着的、有些刺眼的火把。
強烈的光線刺激着他的眼睛,讓他本能地想要躲避。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砰”的一聲,臉上就重重地捱了一拳。
巨大的衝擊力讓他的腦袋猛地偏向一邊,嘴角瞬間溢出一絲鮮血,疼痛讓他瞬間清醒了幾分。
緊接着,他被錦衣衛用力的押在了地上,冰冷的地面貼着臉頰,刺骨的寒意從肌膚傳遍全身,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努力掙扎着,雙手胡亂揮舞,想要看清這些人的臉,可火把的光芒晃得他眼睛生疼,那些人的面容在光影交錯中顯得模糊又猙獰,無論如何也看不清。
在被押着前行的途中,王文滿心的恐懼與憤怒無處發泄,四周嘈雜的聲音讓他心煩意亂。
他只能在心中默數這些火把的數量,一根、兩根……他在心裏念着,不多不少,正好四十二個。
第二天清晨,陽光剛剛灑在太極殿之上,朝會便開始了。
大臣們身着朝服,整齊排列,神色各異。
許敬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朝服,雙手捧着笏板,邁走到朝堂中央,對着坐在龍椅之上的李璟祐恭敬的拱手,聲音洪亮且帶着幾分義憤填膺:“陛下,王文貪腐之罪,已經昭然若揭。”
“錦衣衛從他家中,查抄白銀過百萬兩,實在是我大唐開國以來,第一大鉅貪啊!”
他一邊說着,一邊偷偷觀察着李璟祐的神色,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聽到許敬宗的話,李璟祐只是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那眼神深邃得讓人捉摸不透。
“我大唐一向對貪污腐敗不能容忍,如此大案,給朕查,給朕審,一定要讓王文好好地交代他的罪行。”
李璟祐的聲音在朝堂上回蕩,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這簡直是要將我大唐的臉面丟盡!”
衆大臣紛紛附和,朝堂上頓時議論紛紛。
昭獄內,陰暗潮溼,瀰漫着一股腐臭的氣息。牆壁上爬滿了青苔,地面溼漉漉的,角落裏不時傳來老鼠悉悉索索的聲音。
王文坐在角落裏,身上的衣服又髒又破,頭髮凌亂地散落在臉上。
他知道,自己總會有這一天的,自從陛下走後,他就隱隱感覺到新帝對他心存不滿,不會輕易放過他。
可是,他怎麼也想不明白,抓人總要一個由頭吧?
自己一直兢兢業業,清正廉潔,要用什麼罪名呢?
就在這時,許敬宗提着一盞火把,慢悠悠地從昭獄外走了進來。
那火把的光芒在這黑暗的昭獄中顯得格外刺眼,也將許敬宗臉上那得意的笑容照得清清楚楚。
看着如今被關在監獄中落魄的王文,他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來,笑聲在昭獄的牆壁間迴盪,顯得格外刺耳:“王文啊,你也有今天啊?犯下如此重罪,朝廷豈能饒你?”
王文聽到許敬宗的話,緩緩擡起頭來,眼中滿是不甘,直直的看着他,聲音沙啞卻透着堅定:“敢問,我何罪之有?”
許敬宗呵呵冷笑一聲,那笑聲中充滿了嘲諷,在昭獄中迴盪,讓人毛骨悚然:“何罪之有?你貪污白銀百萬兩,你說你何罪之有?”
聽到許敬宗的話,王文彷彿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忍不住笑了一聲,那笑容裏滿是苦澀與無奈:“我王文全部身家,不過百兩紋銀,何來的百萬兩銀子啊?”
許敬宗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他不緊不慢地從袖子裏拿出一張紙,放在錦衣衛手裏,眼神中帶着一絲威脅:“你,當着我大唐百姓的面,認字畫押。這件事,就算是過去了。”
他頓了頓,臉上露出一絲假惺惺的和善,“認下這罪,陛下不會怪你的。”
許敬宗的話,只是讓王文又笑了笑。
他心中明白,一旦認了這字畫押,就等於承認了自己莫須有的罪行,那他這一輩子就徹底毀了,不僅自己身敗名裂,還會連累家人。
最關鍵的是,會連累先帝。
看到王文的態度,許敬宗也沒有生氣,他早就料到王文不會輕易就範。
他看了這些錦衣衛一眼,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陰笑:“不要弄傷他,你們知道的。”
於是,一場殘酷的折磨開始了。
一桶桶冰冷刺骨的冷水被澆在了王文的身上,每一次當他有了睏意的時候,便是一桶冷水猛地澆了過來,那寒意瞬間穿透骨髓,讓他瞬間清醒。
有時候,錦衣衛們會在他耳邊敲鑼,那尖銳刺耳的聲音彷彿要將他的耳膜震破,有時候,又會在他身邊打鼓,沉悶的鼓聲一下下撞擊着他的心臟。
整整四天四夜,王文整個人都沒有合過眼。他的雙眼佈滿了血絲,眼神中充滿了絕望。
他的身體變得虛弱不堪,精神也瀕臨崩潰。錦衣衛們沒有打他,沒有罵他,只是用這種方式一點一點的摧毀他的意志。
四天四夜沒合過眼的王文,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現在的他,多想可以好好地睡一覺,哪怕只是一小會兒。
他想過自殺,可是,他被牢牢的束縛在了老虎椅上,動彈不得。
每一次掙扎,都只會讓身上的繩索勒得更緊,疼痛讓他更加清醒的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就這樣,在第六天的時候,一道消息徹底擊潰了他。
一個獄卒在許敬宗的示意下,湊近王文,輕聲說道:“小崔懷孕了。”
王文聽到這句話,先是一愣,他想起上次小崔來長安,和小崔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小崔溫柔的笑容彷彿還在耳邊。
沒想到小崔回去後就有了身孕,可是,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悲傷。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根本無法給小崔和孩子一個未來,甚至還會讓他們陷入危險之中。
他笑了,那笑容中充滿了淒涼,淚水也順着臉頰滑落。
他搖了搖頭,聲音沙啞得如同破鑼一般,帶着絕望:“我招了,我什麼都招了,讓我好好睡一覺吧,可以嗎?”
此刻,他已經放棄了抵抗,他只想能睡上一個好覺,哪怕代價是承認那莫須有的罪名,哪怕他知道這一承認,便是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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