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白大褂
“屬於失樂園的時代結束了。”
低語之人，仰頭飲盡了杯中之物，帶着無盡感慨道，
“屬於元老院的時代，纔剛剛開始。”
一號把水杯推了出去，
“滿上！”
星期日翻了個白眼，不屑說道，
“喝個蜂蜜水，瞧把你嘚瑟的。”
倒滿一杯蜂蜜水，遞給一號，星期日趴在櫃檯上，探着腦袋問道，
“一號，你說大師，他們就真走了？坐着光速飛船，嗖——，一下就逃離這個世界了？”
“不然呢？”
一號抿了一口蜂蜜水，七分甜，剛剛好。
安息日，太平間管理員”
白大褂語速飛快說道，
“你是亞瑟·愛德華，美麗新世界公司的第一編劇，也是路登劇本的創作者，你在嘗試開發後續劇本的過程中，出現了認知障礙的狀況，本來症狀很輕微，按時吃藥就能解決，你以‘這是創作的一部分’爲藉口，拒絕所有醫療幫助，任由病情發展。
亞瑟堅持要求這麼做，由於還在康復階段，以他的病情，醫生建議順從他比較好。
一號又是誰？
他只能眯着眼睛，一點點適應眼前的世界。
白大褂寬慰了他幾句，拿出紙和筆，在本子上寫寫畫畫，
他警惕說道，
“作爲一個醫生，這麼直白告訴精神病人真相，你覺得合適嗎？”
“人格分裂，妄想症，虛擬認知障礙這個單子上有你被診斷的所有病，當然，它們可以統稱爲精神病和神經病。”
白大褂一邊喂他水，一邊解釋道，
“不着急，慢慢來。”
亞瑟又喊了一聲，依舊沒有迴應。
光芒剝奪的不止是視覺，還有聽覺，觸覺
似乎世界的一切，在這一刻都與他無關，意識潛入深海之中，靜謐，死寂，空無一物。
白大褂如釋重負，
“沒錯，先生，當您可以開始正常溝通的那一刻，代表您的病已經好了。”
“您希望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幾個人都是永生者，事實上，關於第四名，第五名永生者的記憶，您完全沒有，不是嗎？”
這是鐵證！
接下來，白大褂解釋了一些治療的手段，以現在的科技，對於神經上的病變，有着豐富的應對手法。
這不是正常的治療手段。
從冰桶裏拿出一塊冰，塞進嘴裏，星期日仰頭看向星空，其中一顆閃爍的星星，就是大師乘坐的飛船。
直到你的情況越發嚴重，無法分清劇本和現實，更無法區分自己的人生和劇本，在必須醫療介入的情況下，我們接手了你的治療，所有治療都在你的監護人陪同下進行，並且按照你的醫療方案嚴格執行。”
之後的日子，單調且乏味。
白大褂那人臉上浮現出無法言說的欣喜，身後甚至傳出人羣的歡呼聲！
彷彿他說出一個字，就是一場無與倫比的勝利一樣！
“好渴.”
星期日：
不愧是你。
他們後來又問答了幾次，亞瑟漸漸覺得困了，昏沉沉睡去。
亞瑟喫力答道，
“聽得見嗎？”
“別急，你的身體正在恢復，不出半個小時，你就會恢復正常.”
“你說的對。”
黑。
星期日皺着眉頭問道，
白大褂再次肯定他的提問，並且從容回答，
他上下嘴脣碰撞了幾次，最後說出了內心的答案，
“我是.亞瑟”
亞瑟再問道，“大師的事呢？”
在您生病之前，您一直試圖勸說伊麗莎白女士和您移民到允許一夫多妻制的國家，伊麗莎白女士更傾向於移民到殺死丈夫不違法的國家.”
在對方的引導下，他艱難開口，說出了第一個字。
亞瑟皺着眉頭，額頂冒出不少冷汗。
“我患了什麼病？”
“你是誰？”
“大師..”
既然自己在醫院，那肯定是後者。
白大褂招了招手，立刻有人送來水杯。
事實上，這個信息我們試圖向你傳遞過，當你在遊戲裏的時候，你應該聽說過纔對。”
醫生？
“我現在就回答你。”
白大褂身後走出一個年輕人，和亞瑟印象裏的阿烏一模一樣。
這一天，是亞瑟出院的日子。
白大褂注意到他的異常，開口道，
只不過，聽着對方的話，亞瑟的頭疼確實緩解了不少。
“我說你就不好奇，大師他們後續會遇到什麼？”
“根據剛纔的溝通，接受信息和表達信息的能力沒有問題，所以我想進行下一步檢查，看一下現在掌握了多少信息”
除非
他眼中出現了明亮，說出心底的猜想，
“大師走了好呀，他走了，我睡覺都踏實了。”
“因爲行動受限，你大部分時間都坐在輪椅上。你不喜歡正眼瞧人，手裏拿着一面鏡子，用鏡子看後面的人，所以你幻想自己的腦袋被裝反了.這兩位是照顧你的護工，當然，你稱呼她們爲天使，墮天使。
他想推動輪椅，卻發現被莫名鎖死了。
他確實不知道第四名、第五名永生者是誰。
“醫生！”
亞瑟試圖從對方的話語中找到漏洞，但並沒有什麼成果。
他沒有選擇回答，而是冷冷看着對方，反問道，
他的話裏帶着一股斬釘截鐵的意味，顯然十分自信。
“.我們儘可能以治療爲主，除非完全病變，徹底無法挽回，纔會選擇克隆神經更換。”
“渴”
他追問道，
面對亞瑟的呼喚，對方置若罔聞，一直向走廊深處走去。
他想追上那個白大褂醫生，他還有一個問題沒問對方。
白大褂試圖引導亞瑟，讓他的問題更精準一些，
“這些記憶是指什麼？”
阿烏去辦手續，亞瑟則看着兩面鏡子，打量着過往人羣。
亞瑟眉頭拱起，沒等他提問，白大褂主動解釋，
亞瑟似乎找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用充滿希翼的目光看向白大褂，想聽聽對方的解釋。
修東西和換東西，成本肯定不一樣。
白大褂指了指椅子，
這就說的通了
一號的表現，確實很合理。
白大褂笑道，
“可您——亞瑟·愛德華，也是愛聖的後人，您特別喜歡編排自己的祖先不是嗎，因爲愛聖的後人不會因爲名譽權起訴您，其他聖人後裔就不一定了。”
他坐在輪椅上，輪椅的扶手兩邊都安裝有鏡子，像是後視鏡一樣。
阿烏又去辦出院手續，亞瑟如今只能靠自己。
這一覺，睡得格外踏實。
亞瑟又提出一個疑問，
“可阿烏是愛聖的後人”
按照醫生的診斷，亞瑟已經恢復行走能力，完全不用坐輪椅，可他依舊堅持這麼做。
亞瑟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最後他甚至不需要扶着牆壁，近乎跑了起來！
“醫生！醫生！”
“你好，先生，聽得見我說話嗎？”
白大褂果斷說道，
“你有任何疑問都可以問我，我一定會給出合理的解答。”
聽着對方的話，亞瑟緩緩點頭，發現了自己記憶中的問題。
亞瑟眼神中的光芒漸漸黯淡下來，自言自語道，
“所以.一切都是假的.克隆是假的.路登是假的.對了！永生者！永生者呢？！”
白大褂露出笑意，聳了聳肩，
只修不換，往往是兩個極端，要麼是極端的貧窮，要麼是極端的富有。
白大褂把問題帶回了最初的起點，
亞瑟憋紅了臉，“路登.的記憶.”
“好問題。”
公司？
白大褂沉默了一下，開口說道，
“他是你的病友，先天智力障礙。”
“正如我前面說的，您很喜歡用現實做創作靈感.”
“這和你的創作方法有關，正如我之前說的，你用歷史創作，用現實創作，一切都是你創作的原材料。”
“怎麼緩解”
坐在輪椅上的亞瑟喊了一句，對方卻彷彿沒有聽見，繼續向走廊深處走去。
“沒錯，亞瑟，你是一個奇蹟，活着的奇蹟。”
輪椅停在醫院大廳，阿烏俯下身子，說道，
“爸，我去辦個出院手續，你稍等一下。”
伊麗莎白和艾爾都沒有出現，顯然，三人的關係依舊僵硬。
一個身穿白大褂的人，放下手中的電筒，試圖和他溝通。
他頭向後仰了兩下，算是點頭答應了。
大師也是冒牌貨？
星期日的嚴肅只持續了不到三秒。
“阿烏·愛德華，您的兒子，伊麗莎白，是您的妻子，至於艾爾·伊莎，當然，我沒有評價個人生活的權利，但是，艾爾·伊莎是您妻子的親妹妹
咳咳，強調一下，沒有任何冒犯的意思，您的妻子因爲這件事正在和您冷戰。
一號嗤笑道，
2077？
“這要問你自己了。”
亞瑟喘着氣，問出了自己想問的問題，
“治療雖然很成功，但還會有些後遺症，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通過對話來緩解。”
他強忍着劇痛，用盡可能平靜的語氣問道，
刺眼的光芒剝奪了視野裏的一切，進而讓人陷入無盡的黑暗之中。
亞瑟眼中的光芒慢慢黯淡下去，一點點熄滅，他似乎已經接受這個事實。
亞瑟冷不丁開口，打斷了白大褂，問道，
“一號呢？”
“在詢問之前，不該先介紹自己嗎？”
白大褂點頭，
“如你所見，我是醫生，一個特殊的醫生，很抱歉我現在不能告訴你我的姓名，這對你的病情不會有幫助，事實上，我向你自我介紹了不止一次。”
精神病和神經病，簡單來區分，前者與心理活動有關，後者則是物理上的病變，兩者雖然有區分，但有時也會同時出現。
“瞳孔有反應，先生，聽得見我說話嗎？”
他嘴脣蠕動着，像是想說什麼。
“有假有真。”
吼完之後，他問道，“我爲什麼有這些記憶”
情急之下，亞瑟雙手撐着扶手，哆哆嗦嗦站了起來，然後轉過身，用手扶着牆壁，一點點向前挪動腳步。
一號得意洋洋說道，
“畢竟我纔是真的路登，你們都是冒牌貨！”
很黑。
遊戲？
“除非我的病已經好了！”
之前的一切都可以解釋，但永生者是實打實存在的！
亞瑟低吼一聲，想把內心的苦悶和躁動發泄出來。
劇本？
“你創作的劇本是公司銷量最高的，你一年的稿費就能把這間醫院買下來，治療的費用對你來講，只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
如果真的只是弄混了現實和虛擬，他爲什麼大部分的視角都是以大師的視角？
這個問題，總該有個答案吧。
不斷的檢查，不斷的問答，各種流程有條不紊，可亞瑟再也沒有見過那位白大褂醫生了。
“手電筒拿過來.”
渾身無力，四肢似乎還被什麼東西捆綁着，動彈不得。
從剛纔開始，這個白大褂就一直在幫倒忙，白大褂問的越多，亞瑟頭疼的越厲害。
這個數字，讓他的腦袋有些疼，似乎觸及到什麼記憶，可又死活想不起來。
邏輯，再一次成功自洽。
白大褂問出第一個問題，
“你是誰？”
一號下一句話，讓他險些拿起冰桶砸向對方。
他不解，“錢哪來的？”
“在恢復期間，有興趣聊聊嗎？”
那是白大褂醫生，亞瑟醒來後見到的第一個醫生！
“醫生！”
他坐在輪椅上，由阿烏推着輪椅，陪着他出院。
“歷史上真的有路登這個人存在，但只有啓雲有他的官方記載，神邦和霧都沒有路登，他們只是你挑選的傳奇人物，將他們三合一，塑造成了新的角色。
一般的輪椅，當然不會這麼改造。
“切。”
“冒牌貨的遭遇，有什麼好好奇的？”
白大褂介紹了一個又一個人，和亞瑟腦海裏的印象重疊起來。
冒牌貨三個字，讓星期日的表情逐漸嚴肅了起來。
終於，趕在醫生進入辦公室前，亞瑟趕到了對方身後，喊住了對方。
顯然，白大褂也知道這個動作的含義，沒有追問什麼。
亞瑟點頭，“好。”
白大褂驕傲地報出了一個數字，
“0.2077%”
聽着白大褂的介紹，他追問道，
“我的治療過程中，更換比例是多少？”
這位是墓園守夜人，在你的幻想裏，他是園長。
“那個.”
白大褂順着他的話繼續說下去，
“如果您說的是啓雲時代愛聖的話，按照DNA比對結果，確實如此。”
“聽你的語氣，這樣做，很花錢吧？”
他們的故事，又該如何繼續？
記憶裏，他是大師，是先知，是裁縫，是遺忘者
白大褂對這個回答並不意外，再問，“你擁有最多的記憶，是誰的？”
喝了點水，他感覺好多了，果然像白大褂說的那樣，他並不是真的渴。
搖晃着腦袋，他試圖擡起手遮擋眼前的光芒，卻發現自己做不到。
白大褂解釋道，
“美麗新世界是一款虛擬遊戲，能夠100%真實度模擬，你是這款遊戲的金牌編劇。”
亞瑟感覺自己的腦袋又開始疼了，頭皮有些發癢，像是什麼東西在瘋狂滋生。
亞瑟盯着白大褂，如同獵人盯着獵物，追問道，“你是說，路登的一切都是假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空無一物的世界又有了聲音，又有了光線。
精神恢復了不少，他睜大雙眼，試圖搖晃脖子，打量四周，卻發現脖子僵硬無比。
亞瑟仰頭又吼了一聲，咆哮道，
“到底是你問我還是我問你！”
“你體內的電解質濃度是正常水平，感覺口渴只是心理作用，慢慢來，不急.”
很快，他在一面鏡子裏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白大褂臉上浮現笑意，
“您很有錢。”
“您還沒有告訴我，您叫什麼名字呢！”
“我？”
那個年輕醫生扭頭看向亞瑟，嘴角勾勒起一抹笑意，吐出一個平凡又普通的名字，
“路登·辛普森·格里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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