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一章 禍起印章
沒幾日,李家道口新市場開業的消息傳的沸沸揚揚。濟州府衙很快也獲得了這個信息。此刻,新任知府正坐在後衙與師爺探討這個消息的價值。自那次於石碣村大敗一場之後,濟州官府輸了面子又輸了裏子,朝廷裏有關衙門、上官的斥責接連而來,新知府壓力山大,急於想扳回一局,恰好此時傳來了李家道口市場開張一事。
“師爺,你以爲此市場與那古家小子可有關聯?”那知府問道。
“學生以爲必有聯繫,不然那神仙醉怎會在那裏拍買?而且那村子在梁山的眼皮底下,若無他點頭,這買賣怎做的下去?”
那知府見說,也覺有理,但此事他之前曾去函問過鄆城縣,卻說早有報批備案,不覺又擔心出差錯,到時又裏外不是人。想想便叫人請來通判鍾羣,此人在本地多年爲官,底細清楚一些。
鍾羣匆匆趕到,聽了之後,哼哈一會卻沒說出一個所以然來。那知府最後拍板,讓師爺寫一公文報於朝廷,就說梁山莊園假託李家道口之名,興辦黑市,非法買賣。
而這時,那個鍾通判卻積極異常,主動執筆揚揚灑灑,片刻之間寫就一封奏摺。知府大人看了甚覺滿意,蓋了大印、私章,便着人發往朝廷。然而這封奏摺並未送出,下衙時節卻出現在鍾通判家的書房裏,鍾羣與他的私黨趙伯文正對着這奏摺在議論着。
“李家道口的市場宣傳,與當初的十里香如出一轍,必是古家小子的手筆無疑,我本想待它成形之時,再參知府一個失察之過,想不到他今日卻想到了此事。”
這個鍾羣做通判多年,張叔夜離任後,本以爲可接任,誰知來了個新知府,不過這廝命不好,連着出了生辰綱和石碣村兩件大事,若再給他使些絆子必死無疑,可這次他偏偏想到了。
“大人以爲如何是好?”
趙伯文和鍾羣穿一條褲子,自然希望他上位。
“無毒不丈夫,咱們卻把這奏摺改了,報喜不報憂,來日事出還不罪加一等。”
“這如何使得,這字跡、大印、私章又怎生處置?”
趙伯文看了看那奏摺,疑惑的說道。
“哼!文字卻是我自已寫的,蓋好大印的紙張咱有的是,至於私章嗎,濟州城裏有兩絕聖手書生蕭讓、玉臂匠金大堅,趙兄莫非沒聽過。”鍾羣說罷得意的從抽屜裏掏出一方印章,沾了印泥蓋在那知府私章邊上,兩個印居然一模一樣。
“我把這份假的寄給朝廷,另寫一份存於你那兄弟處,那廝撤職罷官也就罷了,若有波折,便請你兄弟把真的報於樞相證我清白,豈不妙哉。”
片刻之後,趙伯文帶着鍾羣的書信告別歸去,然而一路上,腦子裏卻不斷的回放着“那兩個一模一樣的印章
”,他回想起一年多前山口鎮那張字跡印章一模一樣的取馬文書,越想越覺得那兩人有作案的可能,禁不住咬牙切齒:書印兩絕!老爺便讓你兩家都絕了。
且說濟州毒龍幫自去年底與望江樓的爭鬥中遭受重創以後,悄悄潛伏了一段時間,但隨着不斷的招兵買馬,尤其是三個得力干將的加入,其實力又得到迅速的恢復。
赤面鮎丘榮幾次欲尋望江樓一雪前恥,但先前顧忌知府張叔夜,待其離任想要動手時,卻傳來了顏家郎君春闈高中二甲的消息,一時又猶豫了。
這一日,丘榮被趙府管家趙禮請了去,回來之後,立即與手下的三大金剛狄成、巴三郎、李立湊在一處,商議幕後東家交待的一件事情。
“趙員外要我們把城東那個玉臂匠金大堅給弄起來,查一查去年山口鎮趙家莊園的事,幾位兄弟以爲如何?”
這個金大堅李立不很清楚,但狄成和巴三郎都聽朱富交待過,此人與梁山有功,要暗中看顧着點,這時見丘榮突然提了此事,不由驚了一下。“山口鎮趙家莊園的事,俺到幫裏後倒也聽說,可趙員外要咱們對這人下手,總要給個由頭,不然人到手的怎問話。”
巴三郎心思活泛一點,接着便問道。
“嘿嘿!還不是這廝想到假文書裏頭的印章恁逼真,這活兒濟州城裏除了那位玉臂匠,還有何人有這手藝。”
“丘幫主,此事依小的看來,還是先看看爲妙。你想那事若真的爲金大堅所作,那他身後必有一夥實力不差的強人,咱們動手了,那些人必不願意。若非他所作,咱們憑白無故的抓了一個濟州城有名頭的人,到時恐難於下臺。這趙員外自己在城外也有一夥人,幹啥不下手,卻推咱這邊來,這按的是甚心思啊!”
這丘榮聽巴三郎一分析,轉念一想,也對啊!此事自己並無半分利益,憑啥替他出頭擔風險,差點被趙伯文那老小子給騙了,他暗罵一句,便說:
“還是三郎說的在理,咱先不理他,且看看再說。”
幾人散後,狄成立即着人把信息報與朱富。朱富得報一邊派人急報於梁山,一邊着人查訪趙伯文今日的行蹤,然後又約了金大堅晚上見面。當晚朱富帶着打探到的消息,與金大堅在一小茶館裏接了頭,他見面便問:
“兄弟你近日與那鍾通判可有什麼來往?”
“鍾通判!”
金大堅愣了一下,隨即想起一件事,便說道:
“前些日有人拿着張紙找來,讓我照上頭的印刻了個印章,看那名字卻是與濟州的知府大人同名,不知是不是他派的人。”
“必是無疑了,趙伯文定然看了你刻的印章,連想起去年的事了。”
朱富立刻猜想到這種可能性,便說了趙怕文與毒龍班的要陷害他的事,隨後吩咐道:
“這些日毒龍幫不會生事,你一家謹慎些兒,我這邊也會派人暗中護着,不過看來濟州城不宜久留了,須早些準備。”
金大堅一聽大驚,卻也無可奈何,也只得照着做了。
且說朱富別了金大堅後,一路想着通判私刻知府印章一事,總覺得事不尋常,當夜又派人把這一消息傳回梁山。
第二天午後,時遷帶着人手和管理處的指令匆匆趕到了望江樓,與朱富密議一番之後
,分頭行事去了。
而趙伯文這兩日也沒閒着,自那日有了心結之後,他立即派人暗查蕭讓、金大堅,不想一查之下,讓他大喫一驚,那個蕭讓居然早就跟古家小子混在一起了,頓時他對這兩人蔘與那事再無懷疑。可是讓他氣憤的是赤面鮎卻推三阻四,遲遲不願動手。
這日,趙伯文正準備派人去山口鎮調人親自動手,卻見下人急急來報,金大堅一家坐馬車出東門去了。
這廝要逃!趙伯文立即想到這種可能。頓時顧不得其他,坐上馬車直趕到東門外毒龍幫的巢穴,一進門他便冷冷的問道:
“丘幫長卻是何意,鄙人三番五次的請託,都不給面子了不是。”
“員外吩咐,在下那敢推辭,這兩日不正在摸清那廝的行蹤嗎?”丘榮嘻皮笑臉的回道。
趙伯文一聽,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暴怒道:
“哼!摸清行蹤,人家一家子都上碼頭坐船了,你倒說說摸到啥行蹤。”
“坐船!”
丘榮一聽愣了,頓時張口結舌無言以對。
“幫主,趙員外於咱幫素有大恩,咱們切不能辜負,金大堅那廝剛剛上船,咱們快船趕去,在湖裏截了,正好行事。”
這時邊上一個三旬漢子說道,趙伯文一看,認的是新來的一個叫李立的,心裏暗道這漢子倒也識趣。
丘榮一時無話可說,便留巴三郎看家,親自帶着狄成、李立等人朝碼頭追去。而趙伯文卻不放心,又讓心腹趙禮帶二人跟去監督。
東門碼頭,金大堅一家提心吊膽了好些日,終於等到脫身之時,急急趕到碼頭上船北上往水泊而去。然而行出不遠,便見的後面有毒龍幫的船隻追趕過來,心裏大驚,而那船東卻不慌不忙,指揮着船兒不緊不慢的朝前行去。
如此兩條船一前一後,一逃一追,漸漸行駛了近一個時辰,這時毒龍幫的船兒已追的很近了。丘榮那囂張的笑聲已近在耳旁,甚至那塊紅色胎記都已經清晰可見。
正在金大堅一家快要絕望之時,船兒突然掉頭朝岸邊的蘆葦從加速而去。
“現在纔想着跳命,怕是來不及了,不過岸上死倒也能留得個全屍,老爺且成全你。”
丘榮喊叫着,指揮船兒追了過去。不久之後,兩隻船兒便相繼扎進了蘆葦蕩。
冬日的蘆葦盪寒冷刺骨,幽藍的水面上甚至泛着碎冰。毒龍幫的船隻進入蘆葦從不久便追上那隻船,丘榮看着瑟瑟發抖的金大堅一家,心頭大快,便對那趙禮說:
“趙管家,何不與俺一起,過船看看這濟州一絕到底是怎生模樣?”
“正有此意!”
那趙禮見抓到了金大堅一時也興沖沖的,於是兩人便一同跳過船來,然而就在這兩人剛剛上船立足未穩之時,那蹲於船頭的兩個夥計,突然暴起抱着兩人跳到了湖裏去,這邊的狄成見狀大急,叫喊着也跟着跳下去。
李立立於船中眼看着突發的變故,正要組織人員下湖營救和過船抓人,卻聽得旁邊蘆葦蕩裏傳出幾聲尖銳的口哨聲,隨即衝出幾條船兒來。
“不好!咱們中伏了。”
李立大驚,而趙府那兩個下人也嚇的要死,拼命催着逃跑。無奈何,李立只得棄了丘榮等人,掉頭先跑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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