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拿人
第164章拿人
從林家出來後,一路上碰到的村裏人,只要是有點交情的,都上前來寬慰了幾句,就連平日裏沒說過話的,也給了不少安慰的笑臉。
“這次多虧了你們家爺三個了。”李氏拉着秋霞的手說道,“要不是全子和他爹,冬寶一個女娃子在家,還不定……”
秋霞嬸子拍了拍還要落淚的李氏,說道:“一家人說啥兩家話,今兒這事誰看見了能不管?”
冬寶聽了也暗自點頭,回憶了下來家裏幫忙的十來個壯年男子,大部分都是和自己家交好的,也有不少是聞訊拎了鋤頭就跑來幫忙的,不但是因爲她們平日裏與鄰爲善,更主要的原因,應該是公道自在人心吧。
莊戶人家的心還是很淳樸的,路見不平總有拔“鋤頭”相助的人。
“咱可得好好謝謝人家。”冬寶說道,“等這事兒過了,咱們從鎮上的飯館裏訂幾桌酒席,再添幾個菜,買幾罈好酒,請他們喫一頓。”
有這些人在,冬寶才毫髮無損,別說請他們喫飯了,讓李氏把家底掏光她都願意,況且雪中送炭的人情難能可貴。聽冬寶這麼說,李氏連忙點頭,又補充道:“咱們一家再送一包紅糖,外加幾斤豆腐豆芽。”
“你們怎麼都回來了?”冬寶笑道,“鋪子裏只有桂枝嬸子她們,能行嗎?”
張秀玉嗔怪的看了冬寶一眼,伸出手指點了點冬寶的額頭,“你個掉錢眼裏的財迷!都出了這樣的事了,我們誰還有心思做生意掙錢啊?巴巴的跑回來看你,還招你嫌棄了!桂枝嬸子她們也要回來看的,還是我給攔住了,讓她們支應鋪子。放心,少不了你一文錢的!”
“對對!”秋霞嬸子笑道,“錢沒了能再掙,人可不能有什麼事!剛聽劉勝說你家出事的時候,哎喲,把我們都給嚇的,這不,現在腿肚子還打顫!”
冬寶笑的眼睛都有些泛紅,覺得這輩子真的不虧,雖然來了一個貧困落後的地方,可得到的是前輩子加起來也比不上的親情。
“等會兒去催催木器店的老闆。”冬寶說道,“早點搬過去好了,省的一天到晚的不安生。”鎮上有嚴大人和樑子他們,黃氏便是想去鬧,也得掂量掂量是不是她能鬧得起的地方。
李氏嘆道:“這倒是。”塔溝集的房子住的實在是糟心,原想着分家出來了,離宋家人遠了,大家相互敬着就行了,沒想到還會出這種事。想起以前,在宋家時自己當牛做馬的幹活,分了家有好東西,也會給宋家老兩口捎,每天都白給豆腐豆芽,李氏原想當自己替秀才盡孝了,可沒想到自己一片真心,換來的是公婆趁着自己不在,帶人去搶劫自己的家!
想到這裏,李氏捂着臉哭了起來,哽咽的搖頭道:“我自嫁到這裏,沒做過一件對不起他們的事……”
“娘,你別難受了,難受也沒用。”冬寶拉着李氏的手勸道,“他們纔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你看我奶那樣子,還覺得去咱們家搶錢是理所當然的,爲了這樣的人難受,不值當。等咱們搬到鎮上,見面的日子就少了。”
冬寶沒說完自己的心裏話,她表面上什麼事都沒有,心裏一口惡氣卻是盤桓不去。宋柏搗鼓出這種喪天良的事情,天理難容。在冬寶看來,這次絕不能簡單放過了他,若有必要,她就去縣衙裏擊鼓鳴冤,一定要宋柏黃氏等人受到懲罰,讓他們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以後別再想打她們孤兒寡母的主意。
幾個女人走路本來就不如男人快,加上李氏腳踝受傷,走的更慢,等幾個人到鎮上的時候,嚴大人已經提了宋柏到鎮所上了。
鎮所不過是一座有幾間瓦房的小院子,大門口懸着匾額,寫着“鎮所”兩個大字。大部分時間,鎮所都是安安靜靜的,是嚴大人等人辦公以及衙役們巡街後歇腳喝茶水的地方。
然而今日鎮所卻很是熱鬧,冬寶和李氏幾個人進去的時候,院子裏站滿了人,擠的滿滿當當。大實和張謙站在門口,看到冬寶的時候,兩個人同時鬆了口氣,趕忙迎了過去。
“沒事吧?”大實悄聲問道。
冬寶笑了笑,好像今天被問的最多的就是這句話,“我沒事。”冬寶墊腳在大實耳邊說道,“有林叔他們擋在門口,一點事也沒有。”
進了院子,冬寶看到了宋柏,一身青布長衫,衣服上還有拉扯的皺痕,一臉的青白,站在院子裏的樹蔭下,額頭上滿滿都是汗珠。
而黃氏則是跟護崽子的老母雞一樣站在宋柏前頭,跟旁邊幾個夫子模樣的中年人喋喋不休着說不關宋柏的事,都是張萬這羣地痞不安好心之類的話。
“來了來了!”有認得冬寶的衙役看到了院子門口的人,連忙跟嚴大人說道。
嚴大人朝李氏幾個人點了點頭,咳嗽了一聲,先衝幾位夫子拱了拱手,說道:“剛纔張萬幾個人已經指認了,貴書院學生宋柏假冒借條,實則是欺騙父母,強搶寡嫂財物,本官要帶宋柏去縣上請縣令大人詳細審問,不知道諸位先生意下如何?”
其中一位夫子拱手,長嘆了一聲,看向宋柏的眼神既是厭惡又是恨鐵不成鋼,說道:“說來慚愧,宋柏如此大逆不道,也是我等失職,未盡到爲人師長的職責,一切就憑嚴大人處置,但求給所有人一個公道。”
“陳夫子,學生,學生也是被逼的啊!”宋柏一聽山長們不打算庇護他了,頓時就嚇的面如土色,惶惶然叫了起來,“是張萬這羣地痞威脅學生,學生實在是不得已……”
陳夫子哼了一聲,皺眉說道:“你倒是有臉來辯解!其一,但凡你好好在書院唸書,何以認得這些整日裏無事生非的地痞?其二,縱然你有千萬個不得已的理由,就能欺騙父母,謀算寡嫂侄女的錢財?”
宋柏被罵的滿臉冷汗淋漓,手腳發軟,只覺得自己這輩子是完了,什麼功名都和自己無緣,自此再無出頭之日,不由得拉着黃氏大哭了起來,“娘,你弄死我吧!我活着還不勝死了算了!”
“這可不行啊!我的兒,你咋能想不開啊!”黃氏哭叫了起來,她雖然不懂科舉上的事,可也知道,上公堂能有啥好事,就是平頭百姓誰也不願意上公堂,一上公堂名聲就臭了,何況宋柏還是準備考秀才的讀書人,要是上了公堂,判了罪名,宋柏這輩子就毀了!
宋老頭也急的不行,他雙手還被繩子捆在身後,立刻就衝幾位山長跪下了,就開始往地上磕頭,一下一下磕的實在,頭在青石板上發出“咚咚咚”的聲響,唬的幾位山長立刻彎腰要扶他起來。
“老人家,你這又是何必啊?”陳夫子嘆道。
冬寶在一旁默默的看着,看着黃氏摟着宋柏哭的傷心欲絕,看着宋老頭毫無尊嚴臉面的跪在地上給幾位夫子磕頭,而宋柏十七,八歲的人了,在古代早就到了成人的年紀,闖了禍後卻毫無擔當,只會躲在黃氏身後哭。
這場景多像她在高中時候看到的,學校要勸退打架生事不好好學習的學生,學生家長來學校後給老師賠禮道歉,懇求老師原諒,再給孩子一個機會。
只是宋柏犯的事太過嚴重,牽扯到了道德和法律層面,不是求情,賠禮道歉就能解決的。
黃氏看到宋老頭給山長們磕頭,像是猛然反應過來了一般,撲過來給陳夫子他們磕頭作揖,哭叫道:“各位大老爺,你們行行好,我家三兒是個好孩子啊!從小就聰明,有出息,我們家可就指望着他了!這事他是冤枉的,他要是出個啥事,我們老兩口也活不下去了!我大兒媳婦她們又不是外人,是老婆子我去她們家拿錢,這不算個啥事,您幾位跟官老爺們說說,就沒我家三兒的事了……”
陳夫子幾個人看着不住磕頭的宋老頭和黃氏,怎麼都扶不起來,那架勢竟然是不答應他們就不起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既可憐天下父母心,又憎惡黃氏不講道理。
“二位老人家,你們還是起來吧,這事我們已經管不了了。”陳夫子最終只是如此說道,“宋柏作奸犯科,已經犯了我大肅朝律例。再說,他年紀輕輕,就有如此‘謀斷’,我們也做不得他師長了。”
黃氏發狠一般哭叫道:“你們要是帶我兒子走,我們老兩口就撞死在你們這衙門裏!叫人看看,你們當官的怎麼逼死老百姓的!”
陳夫子被黃氏尖利的叫聲吵的耳朵生疼,便看向了嚴大人。嚴大人想了想,即便是帶人到縣裏判了罪,不但宋老頭夫婦會恨上李氏,到時候只怕原本同情李氏的人也會指點她,爲了泄憤居然狀告公婆小叔子,對她們來說不見得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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