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辦年貨
第198章辦年貨
街上除了往常的攤子外,還有不少賣年畫對聯的,賣紅豔豔的糖葫蘆的,賣五顏六色的風車玩具的,還有一種用薄薄的琉璃吹成的玩具,用嘴一吸一吹會發出清脆的響聲,土名叫琉璃不得兒,是哄孩子的好東西,缺點是太脆了,頑皮的小孩子玩不了一會兒就成了一堆碎渣。
李氏現在禁止冬寶和秀玉兩個姑娘家去街上了,每年這個時候都有因爲人多和家人走散的姑娘,要麼是永遠找不到了,不知道被拐子賣到哪裏去了,要麼是找到了,但是被人“欺負”了,好好的黃花大姑娘就毀了。
冬寶和張秀玉倆姐妹也不願意出去,街上實在是太擠了,而且鋪子裏越來越忙,每天早上做六百斤豆腐都不夠賣的,豆芽更是開門沒多久就賣斷貨了。很多人來買豆腐一開口就要五十斤,一百斤。現在是三九天,豆腐買多了回去也不怕壞,放在外頭凍上一夜成了凍豆腐,味道更鮮美,也能放的更久,過年的主菜就不發愁了。
到二十七那天,李氏拉着冬寶匆匆出了鋪子,找了個最近的年畫攤子買對聯。對聯有兩種,一種是紅紙墨字的,一種是藍底白字的,冬寶家要買的就是這種藍底白字的對聯,按沅水這一帶的規矩,家中有親人過世,要貼三年藍對聯纔行。
“你認字,你來看看,哪個對聯寫的好。”李氏問冬寶。
擺攤的是個年輕人,正在埋頭寫對聯,聽到李氏的話,詫異的看了眼冬寶,原因無他,這年頭識字的人少,識字的姑娘更是少之又少了。
“這個好,就要這個吧。”冬寶指着其中一幅藍對聯說道,其實所有的藍對聯大概都是一個意思,什麼流芳千古,永記親人感情之類的。
李氏連忙說道:“那就要這副,小哥兒,再給我挑倆貼大門上的。”
如果貼紅對聯,那貼在門上的年畫就得是兩個門神,如果貼藍對聯,那貼在門上的只能是和藍對聯配套的藍底白字的門畫。
擺攤的年輕人連忙應了一聲,搓了搓有點凍僵的手,給李氏把對聯和門畫小心的捲了起來,綁上繩子遞給了李氏。
“再挑倆門神,給你大姨家貼的。”李氏吩咐冬寶道。
有張謙和林實在,紅對子倒是不用李氏掏錢買了,只是藍紙和白墨不好買,李氏家要貼的對子只能自己出來買。
回去的路上,李氏讓冬寶走在內側,手攥着冬寶的手攥的緊緊的,生怕女兒和她走散了,被人拐去了,冬寶頗有些哭笑不得。
“娘,我爺奶他們也得貼這種對聯嗎?”冬寶好奇的問道。
李氏搖搖頭,“這我也不知道,按說是得貼,不過咱家分出去了,他們不貼……也沒啥!不管他們,咱們貼咱們的!”
當天下午,李氏和李紅琴收拾完鋪子,就趕緊回塔溝集做豆腐了,這幾天把幾個人都累的夠嗆,做完豆腐,李氏順便把帶回來的對聯貼上了。
“哎喲,秀才娘子貼恁早啊?”有人從冬寶家門口路過,笑道。
塔溝集有句俗語,叫“二十八,貼花花”,意思是年二十八的時候,貼對聯,但也不是一定得在二十八那天貼纔行。
“這不是忙麼,正好瞅着今天有點空。”李氏笑道。
來人伸出了大拇指,誇讚道:“您是有福氣的人啊!”宋老太太總說秀才娘子母女倆是掃把星,克了她兒子,擋了她兒子的運氣,可問題恰恰是,李氏母女兩個被宋家趕出來後,日子一天比一天過的好,從一無所有到開了鋪子,喫喝不愁,反觀宋家,老二和老三兩個兒子沒一個好東西,明眼人背後都在笑,到底誰是掃把星,誰擋了誰的運氣啊!
李紅琴趁這個空閒,也趕緊跑回家,燒火熬了一碗漿糊,把家裏裏裏外外貼了一遍,院子裏貼一個滿院春光,牲畜圈上貼一個六畜興旺,雖然他們母子三個不在家裏住了,可這裏總算是他們的家,該有的還是不能省的。
黃氏這天也去趕集了,不過她是自己一個人去的,宋二嬸和宋招娣倒是想跟着去,黃氏沒答應,大毛二毛也吵着要去,黃氏也虎着臉罵走了兩個孩子,她倒不是不想帶着倆孫子趕集,而是怕集市上賣零嘴賣小玩意兒的太多,倆孩子哭着鬧着要買,可咋辦?她可不願意在這上頭浪費錢。
“今年啥東西都比往年貴!”黃氏回來後把胳膊彎裏挎着的籃子氣呼呼的往堂屋桌子上一丟,坐在牀上生悶氣。
宋老頭擡頭看了籃子一眼,除了對聯年畫等過年必需品,只有一小布袋白麪,“這也不用買啥東西啊。”
“你知道啥?”黃氏沒好氣,絮絮叨叨的跟宋老頭算,“今年家裏的豬喂的瘦,統共只賣了四兩銀子,都得攢起來給三兒唸書,麥子都賣完了,秋糧不能再賣了,一年到頭沒個進項,一家老小盡往外花錢!過年就不買肉了,前兒……”說到這裏,黃氏的臉色就不太自然,“我拾了那條魚和肉,不少了,咋都能把這個年過了。”
“唉!”宋老頭嘆了一口氣,“這幾年過的苦點,等三兒考上了,咱一家子就算熬出頭了。”
黃氏點點頭,這話她愛聽,一聽她就有心勁兒了。魚和肉要想長期保存,在沒有冰箱的條件下,只能把魚和肉都炸了,放到陰涼通風的地方,這樣能放上一兩個星期,儉省點喫,足夠喫到正月十五。“沒良心啊!”黃氏在堂屋裏剁着魚和肉,嘴裏咬牙切齒的罵着,“她們喫香的喝辣的,連口渣都不給我們,喫我的喝我的恁些年,還不勝養條狗!早知道那x妮子恁麼沒良心,當初就該浸糞桶裏……”
宋老頭坐在堂屋裏籠着袖口,跺着腳,宋家是沒有錢生火盆的,冬天冷的很,他又上了年紀,身體大不如前,腳經常凍的麻木不堪。
“別說了。”宋老頭低聲說道,“說了有啥用?她們也聽不見。”
黃氏惡狠狠的瞪了宋老頭一眼,梗着脖子說道:“我說出來我心裏頭舒坦,悶我心裏我難受的慌!”黃氏只要一想到宋家過年的魚和肉都是撿李氏不要的,她這心裏頭就惱恨的不行。
李氏算什麼!在黃氏眼裏,李氏就是個罪人,害得她兒子絕了後的罪人!冬寶是什麼?冬寶是剋死了她大兒子的虎女賠錢貨!兩個人都是扶不上牆的的爛泥,都是下等角色,是要被她和宋家子孫永遠踩在腳底下的。
這樣的兩個人居然敢發達了,居然敢掙了錢不給她,居然敢發達後不認他們了……這是多麼大逆不道的事情啊!如果可以,黃氏早就拎着菜刀把“目無尊長,無法無天”的李氏母女“繩之於法”了。
宋老頭是沒辦法勸的動黃氏的,長嘆了一聲,起身拿了吊在房樑上的籃子,找到了他珍藏的那包菸葉,還是冬寶從安州買回來給他的。儘管他很儉省的抽,可還是沒剩下多少了。宋老頭撿了些菸葉出來,混合着乾草葉子抽了起來。
嫋嫋升起的青煙中,宋老頭無聲的嘆氣,覺得李氏和冬寶實在是太不懂事了,家裏出了這樣不賢不孝的兒媳婦和孫女,簡直是家門不幸。女人就是頭髮長見識短,倘若宋柏有出息了,她們就不沾光了?光看着眼前供養宋柏出的錢多,咋不想想宋柏當了官她們能得多少好處?以前冬寶還給他買菸葉,現在過年了都不來看爺爺奶奶一眼,都是被李氏這個壞娘們給教壞了。
“沒規矩,不講究!”宋老頭低聲罵了一句。
快到中午的時候,黃氏在竈房燒了油,開始炸肉炸魚,香氣一下子飄的滿院子都是。宋家二房五口人都喜氣洋洋的,以爲黃氏趕集買了魚和肉回來。
宋二嬸更是拉着宋招娣主動去了竈房,幹活的態度十分積極,“娘,我帶着招娣來給你打下手了!”
黃氏沉着臉看了宋二嬸母女一眼,吩咐道:“招娣你去抱一捆苞谷杆過來,老二媳婦,你去和麪,中午蒸高粱麪餅子。”
“好咧!”宋二嬸咧嘴笑着,出去舀面去了,臨走還戀戀不捨的看了眼要出鍋的炸魚塊。
儘管宋二嬸在做午飯的時候發揮了前所未有的積極性,可午飯並沒有她所期盼的魚和肉,黃氏炸好魚和肉後直接扣碗裏端進了鎖進了櫃子裏。
“娘,咱中午不喫肉啊?”宋二叔忍不住了,涎着臉問道。
黃氏心裏堵着一口氣,張嘴就嗆了宋二叔一句,“嫌飯賴就別喫!有本事自己掙錢買肉去!”宋榆悻悻然低頭拿了高粱麪餅子啃,嘀咕道:“大嫂也真是尖酸摳門,都過年了,也不說送點東西過來,天天都是白菜蘿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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