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舊人去新人來_867

作者:蒼蠅尾巴
淮園中凝重的氣氛一直持續到天黑。

  管家幾次催促用飯時間到了,守在園外的王家衆人都沒有離開。

  最後還是謝韞出聲說道:“父親既然已經這樣了,我們空等也是沒有用的,父親要是醒過來了,也不願意看到我們這個樣子。大家還是先喫些東西吧。”

  既然有人開口了,還是王家頗有分量的三夫人,於是衆人一半去用餐,一半仍舊守在淮園。

  作爲年齡較小的兩個,王逵與王鍾二人留在園外。

  “三叔,四妹那邊,應該趕得及吧?”

  父親走了,壓抑的氣氛稍稍淡去,王逵終於有膽量說話了,面對王鼎,問了這麼一句話。

  王鼎略一思索,嘆了口氣說道:“應該是來得及的。但願花花不會亂來,如果她要是在這個時候回來了,謝家那邊......無論如何也交代不掉了。”

  王鍾說道:“應該是來得及的,張相聯繫到了緹騎,傳遞消息用的是緹騎的線路。而且四妹自己也......應該有分寸的。”

  “可恨這賊人!”王逵一拳砸在自己手心,惱怒的說道:“那個狗東西,我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謝韞也在園外陪着王鼎,見王逵怒髮衝冠,於是說道:“這些等你祖父的結果出來了再說。只要不死,到時候三嬸孃允許你動用私刑。”

  王逵重重點頭。

  王鍾則是憂心忡忡的說道:“據說謝哥兒去了太原府,也不知道怎麼樣了。那邊既然連爺爺都敢下手......謝哥兒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他不會有事的,太原府的張叔夜與謝帥關係極好,當會相助,而且,他既然敢去,就一定有了完全之策,我們不必擔心。”王鼎寬慰道,隨後看向王逵說道:“那夥人,不能殺,不能放,嚴加看管,莫要死了一個。”

  王逵聽得此言,森然道:“三叔放心吧,這夥雜碎,如今想死都難了!”

  在王臻王岱等人回來之後,王鼎謝韞以及王逵王鍾也下去吃了些東西。之後,一家人在淮園外繼續守着。

  到了夜裏,淮園的門終於打開了。

  一臉疲憊的老禪師走了出來,大師兄抱着已經熟睡的曹冠跟在後面。

  王家衆人連忙了圍了上。

  王臻是老尚書長子,王家兄弟的老大,於是他率先開口說道:“大師,我父親......如何了?”

  老禪師環視一週,慢慢的搖了搖頭。

  於是私下無言,王臻妻子與王岱妻子皆盡小聲的啜泣起來,王逵與王鍾也擡起了袖子在臉上抹着。

  謝韞上前說道:“大師,父親他還能堅持多久?”

  “剛剛睡下,你們可以上去,但不要說話。等他再醒了,有什麼話都可以說了。他......挺不過去了。”

  衆人皆盡掩面。

  王臻親自將老禪師與大師兄曹冠送到淮園邊的一棟小樓。在大師兄抱着曹冠去休息的時候,王臻對着老禪師長揖及地,說道:“不管怎樣,王家感謝大師出手,這幾天,辛苦大師了。”

  老禪師受了一禮,然後還禮道:“貧僧與你父親本就是好友,本就應當......奈何回天乏術。出家人已然四大皆空,仔細想來貧僧還是心有不甘啊。”

  “大師已然盡力,切莫自責。”

  “貧僧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王臻正色道:“大師但說無妨。此處只你我二人,出的大師之口,入得我耳,絕不做第三人知曉。”

  老禪師於是說道:“那好,貧僧便直言了。”

  “不知你對王家將來怎麼想?講武堂與武舉都是謝神策提出來,你王家乃是大晉首屈一指的世家,爲何會答應?將來講武堂與武舉若是成了氣候,你王家的根基也會斷,到那時,你當如何?”

  王臻聞言,緊緊皺起了眉毛。

  “你仔細想,給不給貧僧話都行。”

  老禪師說完,轉身便欲回房。

  “大師留步。”

  王臻說道:“我現在就可以給大師回覆。”

  “哦?你若要說,我便聽聽。”

  王臻頓了頓,想了一想,便說道:“王家不會後悔。商人在一個利字,但更在於信。我王家言既出,便行必果。”

  “好,貧僧相信你。”

  “既如此,大師休息吧,若有需要,請儘管開口。”

  “阿彌陀佛。”

  王臻走後,大師兄從房間裏出來了,走到老禪師身邊問道:“王臻說的是心裏話?他當真以後不會怪罪小師弟?”

  回到房內,大師兄爲老禪師取了蒲團坐之下之後,老禪師說道:“無論王臻說的是不是真話,他以後都不會找你小師弟的麻煩。不能也不敢。”

  大師兄疑惑道:“這是爲什麼?”

  “在大晉所有的門閥之中,王家跟謝家與其他世家相比,都是不一樣的存在。謝家以詩書傳家,王家以商業立足,都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門閥世族。他們從根本上,非但不是門閥的受益者,反而是門閥制度的受害者。因爲,他們的根基,就不在於一州一道。所以,無論是科舉,還是講武堂還是武舉,實行起來,對誰都沒有好處,但就是對他們有好處。這也是爲什麼大晉實行科舉這麼多年了,唯獨謝家受益最大,而大晉七道六十三州,唯獨淮揚道書卷氣最濃。”

  “所以啊,你小師弟做的這件事,除了爲大晉爲百姓,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爲了謝家與王家。也就是說,這場圍繞講武堂的鬥爭,是如今晉帝與王家謝家聯合,在對抗整個大晉的世族。因爲這個原因,也因爲聯姻,王臻剛纔說的話,無論真假,都無關結果。他只能與謝家走得更近。”

  大師兄搖了搖頭。

  “我不懂。”

  “你能懂,只是你不願意去懂而已。”

  看了看沉默的大師兄,老禪師頓了頓,舒緩了語氣說道:“你還是沒有放下過去......放下吧,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只是向後看,你錯過了太多的風景。”

  大師兄擡頭說道:“我放不下。放不下就是放不下,即便是錯過了很多。”

  長嘆一聲,老禪師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半夜的時候,王老尚書醒了,淮園一片無聲的轟動。

  老禪師與大師兄被叫了起來,趕到淮園三樓,看到了面色蒼白,但是精神貌似還不錯的老尚書。

  老禪師皺了皺眉,長長的、雪白的眉尖抖了一抖。觀察到這一幕的謝韞心裏陡然緊了緊,用力扯住了王鼎的衣袖。

  王鼎有所感應,看了妻子一眼,心也沉到了谷底。

  “元英......”老尚書虛弱的聲音傳了來。

  元英,是智永老禪師的俗家名字,如今知道的人已經寥寥無幾了。

  老禪師上前,衆人讓開了一條道路。

  老尚書甦醒的時間比他預料的要早了好幾個時辰。這就預示着,老尚書要提前好幾個時辰死去。

  “元英啊......”

  “這又是何苦呢?”

  “......我放不下。”老尚書的眼角渾濁了,嘴角也漫除了一絲口水。

  謝韞連忙上前用絲巾輕輕的擦了去。這種事,在王家只有她三夫人能做,就是大夫人與二夫人都不能。

  艱難的擡起手擺了擺,老尚書示意王家人都出去。

  王臻王岱王鼎皆會意,儘管不願意,但也很快的出去了,房間裏就只剩下老禪師與老尚書兩人。

  “只剩下我們兩個了。有些事......我要說說。”

  老禪師看着老尚書精明不再卻依舊威嚴堅定的眼睛,點了點頭。

  “先帝和老石頭,在地下等我們......二十年了。我就要去了,謝道濟也快了,錢伯安......估計編完書,他也就到頭了。我們......就只剩下你了。以後就只有你看着他們了......”

  老禪師點了點頭。

  “我那幾個兒子,你願意的話,就看看吧,別讓他們做錯事。不願意......也得看着!”

  老禪師又點了點頭,笑了笑,表示自己會盡力。

  “我的幾個孫女兒......都不在這兒,我也不想她們在這兒。因爲,我這個爺爺,一定要永遠高大威風、永遠英明睿智!”

  “我想念她們......”

  老尚書用力將頭歪了歪。

  東邊,是王青草與王青槐,北邊和西北,是王青鹽和王解花。

  老尚書不說話了,老禪師等了一陣,然後起身開門,讓王家的人進來,自己出去,然後關上了門。

  “父親。”王臻的視線與老尚書接觸,上前一步跪在了牀前。王臻跪下,王夫人與王逵王鍾隨即在他身後跪下。

  “老大......”

  “父親,兒在!”

  “我與你說的那幾件事,你都要記住,你是聰明人,知道該怎麼辦。”

  “兒知道。”

  於是老尚書將目光轉向了王岱,王岱與夫人趕忙在王臻身旁跪下。

  “老二......青鹽的事,莫要耿耿於懷,隨她去吧。王家人的胸懷,何曾小氣過?三丫頭你抓不住,就放她......自己走吧。”

  “父親大人,兒不計較了,不計較了。”

  王鼎與謝韞走到王岱夫妻身邊跪下。

  “韞兒,你來我王家近二十年了,爲父很愧疚。”

  “父親......”

  “我唯一自覺能補償你的,就是爲花花選了一個好丈夫。”

  “兒媳知道的......”謝韞眼中已然朦朧一片。

  “老三,淮揚道......你要多幫着老大老二,往後......就是你們撐着這個家了......”

  “呵呵呵呵,謝道濟,錢伯安......我王江淮,在下面等你們......”

  “我看到了......先帝,還有老石頭,這個時代啊,不屬於我們了......”

  良久,房間裏傳來了低沉的嗚咽。

  七月二十五清晨,一隊風塵僕僕的人出現在了開封府的近郊,二十餘人在一座豪華的莊園門前翻身下馬。

  守衛在莊園門前的侍衛呼啦圍了上來,拔出了鋒利的佩刀對準了一干人,不遠處還有弓弩手若隱若現。

  侍衛長大聲喊道:“站住!幹什麼的?此地非閒雜人等可進入,亂闖着皆死!”

  二十餘人立時停住了腳步,爲首一人掀起了兜帽,露出了憔悴疲憊的面容。

  侍衛長疑惑的上前,看了看這個年輕人。

  “你是......小侯爺?卑職拜見小侯爺!”那人連忙拜跪在地。身後的侍衛一聽是小侯爺,於是也連忙收了武器,跪倒在地。

  來人正是謝神策。

  謝神策說道:“我要進去。”

  “小侯爺請進,世子就在裏面。”

  “給我的馬餵飽,這些人安排喫喝洗浴。”

  “是!”

  那位侍衛長應聲之後擡頭,已經不見了謝神策的聲影。

  很快,頭髮油膩、渾身是灰的謝神策見到了謝神威。

  “花花在哪兒?”

  “就在後面。你怎麼......哎!你先洗洗!”

  謝神策在聽到王解花在後面的時候,心裏就已經鬆了一口氣——看來無恙。只是沒有親眼見到,謝神策總覺得心裏不踏實。於是他不等謝神威說完,便抓起一名侍衛讓他上前帶路了。

  侍衛帶着謝神策來到王解花暫居的後院,便被王四哥攔住了。

  “姑、姑爺?您要?您不能進去......哎喲!”

  謝神策一腳踢開了王四哥,撞開了侍衛,便跨過了院門,進到了裏面。

  還是清晨,氣溫還不算高,庭院中的芭蕉與桂花翠綠濃郁,一株古樹上還有鳥兒在清脆啼鳴。

  謝神策打不開門,於是捅破了窗戶紙,輕聲喚醒了睡在外間的小丫頭。

  小丫頭一臉不情願的開了門,將門打開了一條縫,皺着鼻子向外看。

  猛然一個鬍子拉渣黑臉出現在了門縫的視野中,把她嚇了一跳。

  小丫頭第一反應就是尖叫。

  居然不是關門。

  於是謝神策順勢擠了進來,然後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小丫頭嚇懵了,以爲進來採花賊了,手腳亂彈,瘦肘子兇猛的往後頂謝神策。

  十三四歲的小丫頭,瘦的一把抓的樣子,她的捶打謝神策就當撓癢癢了。

  一個簡單的鎖人,謝神策就將小丫頭的四肢鎖住了。

  “噓,別動,我是你家姑爺!”謝神策將小丫頭的頭扳過來認真說道。

  姑爺?騙人!姑爺怎麼可能會在這裏?還這麼一個叫花子的模樣?

  謝神策從小丫頭的眼中看到了不信任,於是抽出一隻手,從後腰摸出一塊腰牌,在小丫頭的面前晃了晃。

  “不信啊?這是我的證明,你看看?”

  小丫頭睜大了眼睛看着那塊腰牌。

  提督·緹騎司。

  小丫頭於是掙扎的更厲害了。

  真的是姑爺!真的是姑爺!怎麼辦?怎麼辦?他是要見小姐嗎?他們不能再拜堂之前見面的!我要怎麼辦?

  謝神策將腰牌插回後腰,連忙又緊緊鎖住了小丫頭的四肢。

  “你不相信我?相信?那好,你別亂動,我慢慢鬆手......好的,就這樣......放心我不會亂來的......”

  “姑爺你不能進來的!”

  小丫頭比着口型對謝神策“喊道”。

  謝神策也比着口型說道:“我就是看看她,她又不知道,所以不算見面。”

  小丫頭愣住了,然後拗不過謝神策,假裝被說服之後監視着謝神策進了王解花的內房。

  呼,謝神策終於看到了熟睡中的王解花。

  似乎瘦了些......也有黑眼圈了?也是,趕路這麼辛苦,也確實是辛苦的。做了什麼不好的夢麼?眉頭微皺着

  這麼想着,謝神策忍不住打了個呵欠,於是笑了笑,謝神策轉身出來了。

  得好好洗漱一下。

  站在臺階上,謝神策看着漸漸升起的太陽,在花壇撿了塊石頭,將樹上早鳴的鳥兒趕走,便走了出去。

  小丫頭呆呆的看着謝神策略帶狼狽又瀟灑的背影,有點反應不過來。

  這個姑爺,還真是像那些姐妹們說的那樣,很是......奇怪呢。

  日上三竿,王解花終於慵懶的起牀了。似乎是因爲沒有鳥兒鳴叫打擾,睡得很香。

  照例的梳妝打扮喫一點點東西當早餐,王解花似乎發現自己的小侍女有些心不在焉。

  “小魚兒,你今天怎麼了?”

  被突然叫道的小魚兒嚇了一跳。

  “啊?!我、哦,沒什麼,沒什麼的小姐。”

  王解花看着她的樣子,又問道:“你是不舒服麼?也是,前天小葉兒就生病了,一直到現在都沒好,想來你也是水土不服吧。我去跟四哥說一下,讓他給你找個大夫。”

  “啊?不不,不用的,小姐,我沒有生病,不用看大夫。”

  “真沒病?”

  “真沒病,可能......是沒有睡好吧,對對!就是沒有睡好。”

  王解花看着小魚兒慌張的樣子,微微笑了,難道是......看來得趕緊找個人家把她嫁了。

  於是在這三言兩語中,一個女孩的婚事就這樣被戲劇性的提上了日程。

  在午後,一行人啓程。這樣千人的龐大隊伍是不可能走得快的,一天三十里就是極限了。謝神威的計劃是,先撿一部分能走得快的儘快趕到晉都,後面的大件物品可以慢慢走,反正在七月二十九之前能感到晉都就成。

  王四哥與王解花都同意了這樣的安排。於是隊伍便緩緩的動了起來。幾乎沒有人發現,隊伍中多二十多個人。

  在七月二十八這天,王解花到了晉都,龐大的隊伍從晉都最大的明德門一次進城的時候,晉都的百姓無不駐足觀望。

  這麼多馬車......這麼多僕役......想來這一次提督大人大婚,規模必然極大了。

  上一次這麼大規模的婚禮還是什麼時候?晉陽公主與威候世子?

  王解花住進了王家本家的府邸。王家的這名本家,是御史臺的一名清流御史,論輩分算起來,這位王御史大人算是王解花的族叔。王解花婚前住在這兒,倒也算得上是不錯的選擇。

  這位王御史雖然是淮揚道王家的族人,也是因爲王老尚書才坐穩了御史之位,但卻是個鐵面無私的人,按照老尚書的話來說,“是一個硬茬子”。不過硬歸硬,王大人對於自家侄女出嫁這件事情還是十分重視的。這不,早就將家裏收拾的亮敞了,等着王解花的到來。

  然而尷尬的是,即便是心裏有準備,王御史還是被王解花的陪嫁物品嚇了一大跳:家裏的有些東西都收拾到鄉下了,還是裝不下啊!

  王解花當下也是很羞愧,在隱晦的表示了後面還有一大半的時候,羞紅了臉。

  王御史則是徹底的尷尬了。

  (PS:最近很忙,真的很忙,但是不會斷的,每天至少還是一更,字數有保證!這一章五千字。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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