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一章 傾倒的門閥_1212
這種變化給二人帶來的,自然而然是辦事效率上的提高,王青鹽之後的時間幾乎整天整天的呆在轉運司,沉寂多日的王解花也開始四處走動。
這種變化落在外人眼中,固然是值得懷疑的,然而前去搜尋謝神策的幾支人馬都沒能返回,在鮮卑大軍全面壓過來的同時,消息靈通之人也已經知道那些人多半是有去無回的。之後這些人看王家姐妹忙碌奔波,眼中便帶上了同情與憐憫。
畢竟兩個寡婦......支撐一個家也不容易。在這樣的普遍心理下,前來找茬的人少了很多,輿論上雖說還沒有完全扭轉,但漸漸的也就沒有人往謝神策這邊潑污水了。
固然也不乏對王家姐妹抱有幻想的前來獻殷勤,只是勞而無功。對於這些人,一般王青鹽與王解花依舊一概不理,煩的厲害了,就直接攆人。因爲大家都已經確認謝神策的確可能應該是死了,所以就算有一些衝突,反而不會太上心,倒也不會追究鬧大。
從某種意義上說,例如廖家張家章家一些人的挑釁,其實是被削弱了的,用這種方法“保護”自己,有些時候王青鹽與王解花偶爾相遇一笑,眼中都是微澀的笑意。
謝神策在,他們固然不至於此......謝神策最終還是要回來的,到的那時會是怎樣的一個局面,姐妹兩不得而知。想必會很有趣吧
十一月的官道上,因爲北方戰事緣故,大批的物資開始有計劃地往北運送,各方面統籌起來,已經初具規模。雖然沿途還能看見最初時候慌亂的痕跡,但一切都在朝着井然有序的方向邁進。能夠最快保證北方戰爭的需要,這總歸是值得欣慰的。
歷來被文人儒生批評爲不知分權制衡的高度集權體制的優勢,在這時候發揮的淋漓盡致。如今一些人眼見勢頭良好,已經改了口風,開始讚揚某某官員有手腕,某某大人御下有方,在這種巨大的突發事件之前都能夠鎮定自若指揮有方,是真良臣。固然也有一些人依然會罵,卻也往往被視作耿直,一笑而過。
大體上這時候的官場士林乃至江湖,都有這種“你我一家共御外辱不分彼此”的自覺,一時間格外的融洽。不少人因爲共同的抱負化干戈爲玉帛,傳出了許多握手言和的佳話。
官道上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因爲沿途運送的物資極爲重要,每隔一段距離也都會有士兵把守,雖然人多了,但總體來說看管稽查卻是嚴格了很多。
這時候一些江洋大盜是絕跡了的,不說人多眼雜容易露餡,就是三十里一設的查崗,也足夠讓渾水摸魚的人受不了。
兩名騎着馬的人不疾不徐,隨着人流一起往北,這對鮮衣怒馬的主僕,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公子,說不定還可能是士族子弟,北上不是逞英雄就是受家族之命鍍金的,總之不可能是在此時去北方遊山玩水的。
若是有眼力的人,此時細心的話,其實也能夠發現,這對能夠在官道上鎮定自若的主僕,不是一般的富家公子。
那兩匹戰馬,是產自西北柳枝馬場的乙等大馬,比山西道普通的乘馬或者是戰馬都要高出一籌不止。只如此排場,便不是一般的有錢人能夠做到的。西北軍的上等戰馬,沒有實打實的實權將軍爲族親,根本就不可能弄到手。
再者說,單就這一路上十來個查崗,那些凶神惡煞的士兵,眼饞至極卻也剋制至極的表現,就能夠讓一些人看出些許端彌。
那個公子不簡單,雖然略有疲憊,卻器宇軒昂,膀闊腰圓相貌不凡,且自有威嚴,讓人不敢隨意接近,理當是個大人物
這樣的觀點,在此時的這羣人中佔了絕大多數,剩下的一些人,也只是看不慣那貴公子我行我素的目空一切了。
但是......總歸還是不錯的,至少能夠在有人需要幫助的時候扔下一錠銀子,雖然事後道謝送還剩下的銀兩,他也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嗯,不得不說,那淡淡的一句“留着以後用”,他那個樣子也其實是很有魅力的。
兩天後,這對主僕開始加快速度,隨後完全就是全力趕路的樣子,這讓一些人感到疑惑,然而沒人與他們有交集,因此誰也不知道他們走的如此突然,到底是因爲什麼。
“是好人啊......”
“此人大氣,想來是家學淵源的士族子弟。”
“隨手就是二十兩銀子......嘖嘖,老孫家撿到便宜了。”
“這樣的人,高攀不上......”
再往前,檢查搜查的力度就變大了,四五天後,當一隊民夫走到縣城的時候,有眼尖的人才發現,縣城城牆外面,貼着通緝的榜文,其中懸賞最高的,居然就是那名看起來冷冰冰的富家公子。
衆人大驚,隨後紛紛表示,早就看出了那人的不對勁所以一路上纔不與他說話,又有人說一定是犯了事,所以纔不敢與人交談,還有人說一臉殺氣不是殺人犯就是強、奸犯,反正不是好鳥。
倒也有人說事實的真相恐怕未必如此,那個被一錠銀子救了性命的老人的孫女兒說了幾句好話,隨後便被衆人的聲音掩埋了。
“好人壞人哪裏是你一個小丫頭能分辨的......”
“告訴你我當年見過的山賊,比好人還像好人,結果呢?還不是殺人如麻!”
“小娃娃有奶便是娘,不知道對錯.......”
“.......跟你說,騙的就是你們這種老實巴交沒見過世面的,我們也有困難,怎麼不幫我們?還不是自知騙不到我等?”
“真是......一錠銀子就收買了,現在還幫着他說話,不知道上榜的都是些窮兇極惡之徒麼,好壞不分,真是......嗬......”
這些人或是鄙視或是搖頭嘆息,不一而足,而小女孩最後那句“可他確實不是壞人呀”最終也沒誰聽到,聽到也不會在意。、即便是在意的,或許還就是說教一番,趁機挖苦一下那家人,說他們得了便宜。
這樣的事情,已經察覺到身後危險的謝神威與謝樹是不知道的,現在的他們,除了要躲避一般軍士捕快的眼線,更要提防隨時可能出現的緹騎。一錠銀子......實在是微不足道,早就忘了。
謝樹與謝剛謝堤一樣,是謝家管家義子,排行老七,是以大部分時間謝神威叫他七哥。他不矯情,這種尊重是用命換來的,不至於過分謙虛。
戰鬥在一天晚上來臨,四名緹騎兩前兩後攔截,被謝神威乾脆的殺死兩人,謝樹在背上墊了鋼板硬扛了兩箭,隨後兩人毫不糾纏,迅速撤退。
或許是因爲沒有殺死所有人,之後一連數天,緹騎如同跗骨之蛆般緊貼,殺一撥來一撥,大多數只是襲擾,不做過多糾纏,避免被大量殺傷。這種敵進我退敵退我進敵疲我擾的策略在幾天時間裏就起到了顯著的作用。
隨後在某個下雨的傍晚,一小隊大約十三四人的緹騎小隊圍了上來。
“駙馬爺......你說到現在這個時候了,你還在負隅頑抗......實在沒有意義,若是跟我們回去,你只要斬下自己的右臂,我就自作主張留你一命......”
“聒噪。”
“你看......混賬!你現在是逃犯!還以爲你是皇親國戚?你老子都被關進刑部天牢了,你知不知道,你們謝家已經完蛋了!大廈將傾!你還敢跟我猖狂?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不知道。”
“你額......”
“也沒興趣知道。”
“混......”
“要是不知道自己是誰回去問你媽。”
“你......敢說我媽......混賬,我殺了你啊!”
“呸,雜碎,你來啊。”
隨後是箭矢的破空聲,金鐵的鳴叫聲,馬匹的嘶叫與人的慘叫在傍晚的瓢潑大雨中傳出老遠。
“你......逃不了的,咳咳、我家祕書長大人就在後面......你死定了,嘿嘿......死定了,哈,謝衣死了,謝神策死了,謝裳也快死了,你也要死了,你們謝家......哈,從今以後,一門寡婦,哈哈......”
謝神威面無表情,用絲囊套了那柄沾滿了碎肉與鮮血的斬馬,刀,也不看腦袋與身體徹底分家的那人,繫上繩子背在身後,受了幾處刀傷的謝樹牽來四匹馬,站在他身邊。
“二公子或許......大公子不要想太多......”
謝神威抹了一把臉,仰起頭,過得一會兒,臉上的血被雨水沖掉了,將頭髮重新紮起,說道:“周錦棉就在後面,我們要加快速度,他們的馬我們不能用,不然會被很快追蹤到。”
“然而我們的馬已經被射死了,若是徒步,一旦被糾纏上了,不易脫身......”
“也好,就用他們的馬,到了下一座城,再做打算。”
隨後在雨幕之下,兩人四馬繼續趕路,直到天亮,才碰到一家路邊的旅店,草草包紮了傷口,在老闆恐懼的目光中買了喫食以及烈酒藥草,前後不到一個時辰,竟是歇也未歇就繼續趕路。
然而這樣透支體能的趕路——或者更直白一點說逃亡——方式,終於偶不能長久,在那場傍晚大雨遭遇戰的第三天,謝神威被追上了。此時他們離州城只有三十里。
隨後,二人被周錦棉活捉。
已然疲憊到極點的謝神威已經昏迷了,渾身是血的謝樹被打斷了雙腿猶自大罵不止,隨後被人堵住了嘴。
周錦棉最後一個離開,離開的時候他回望一眼戰場,沒有任何驚豔的臉上一絲波瀾也無。彷彿那已經徹底變爲屍體的上百人,根本就不是他的手下。
“死了好,都死光了最好......”
之後五六天,上百名緹騎便遇到了活捉謝神威之後的第一次,謝家力量的反擊。
一戰之後,上百名緹騎損失近半,同時來搶人的謝家勢力,也留下了六七十具屍體。
再往後,緹騎發現,在謝家不計損失的截殺之下,原本的近三百人,此時已經不足三十,而就近補充的人手,也在急劇消耗着,隨着時間的推移,漸漸的,就連調人過來補充,都變成了一件困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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