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书 第58节 作者:未知 你特么管這样的一匹白马叫黑牡丹!怎么不叫黑珍珠呢,一眼盯真多好啊! 崔元央转头看他那样子,笑嘻嘻道:“赵大哥何故抽搐?” “你为啥给白马起這名字?” “就是为了看见别人這种表情呀,哈哈哈……” 赵长河:“草。” 崔元央正待說什么,后方忽然传来马蹄凌乱之声,有人大呼小叫:“小姐小心,這匹马野性未褪,我們尚在放养,小心冲撞了小姐!” 崔元央好奇地转头看去,眼睛就亮了。 一匹通体乌黑发亮的骏马正往這边疾驰而来,身上乌黑,四蹄却是雪白,就像踏在雪上一样,很是好看。身后追着几位骑手,正大呼小叫地挥舞着套马绳,试图捉住那匹马。 崔元央拉拉赵长河:“诶诶,赵大哥,喜歡嗎?” 赵长河道:“我不会相马……单从這外观看,這是不是叫踏雪乌骓?” “踏雪乌骓,好名字。”王伯笑道:“此马尚未命名的。” “那它从此就叫踏雪乌骓!”崔元央拉着赵长河:“我带赵大哥驯马去!” “诶诶诶!驯什么马,我连骑都不会啊!” “很简单的!”崔元央腾身而起,一個极为利落的空翻,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飞奔的骏马上。身后骑手们都轰然叫好:“好!小姐的身手越发好了!” 說话间,那马已经掠過赵长河身边,崔元央附身伸手拉住赵长河,赵长河也就顺势一個翻身,坐到她背后。 骏马脱缰,疾驰而去。身后骑手们面面相觑,自個儿追马的速度都慢了下来,不敢上前了。 這男人就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小姐的腰,一起骑马……小姐還脸红红的,特别高兴。 识相的還是别過去了,小姐驯马应该是沒問題的…… “這個怎么驯?”赵长河极为蛋疼地抱着小姑娘的腰,他是真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這么抱,但這次的马和之前不一样,左颠右簸,甩来甩去,要不是修炼到现在這份上了,两腿足够力气夹得住,一個不会骑马的人早都该被甩沒了。 本该负责驯马的崔元央此时也不会驯了,整個人软软的,好像完全沒了力气,简直快要瘫到身后男人的怀裡:“赵、赵大哥……你、你抱着我,我沒力气……” 赵长河:“?” “唏律律!”骏马前肢抬起,身躯后仰,就要将背上两個喂马粮的掀翻下去。 赵长河起了性子,伸手冲着马头就是一拳:“别人带妹子骑马兜风,老子也带妹子骑马兜风,怎么就你不给面子!掀個屁掀,老实点!” 崔元央:“……” 骏马头都被锤晕了,四处乱跳。赵长河紧紧夹住马腹,直接把崔元央整個人包在怀裡,双手伸上前去死死抓住马脖子。 玄关四重早就不是一般威武雄壮的套马汉子可比的了……那马再怎么雄骏,又如何拗得過赵长河如今的力气? “還犟!”赵长河又是一拳:“再跳揍你丫的!” 那马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四处扑腾了小半刻,终于慢慢老实下来,变成带着两人在河边漫步徜徉。 看似驯服了? 赵长河喘着气,低头看着怀中小姑娘:“喂,是不是這样就可以了?” 崔元央也抬头看着他,眼睛一闪一闪:“赵大哥說自己不会骑马,原来天生就会驯马的……你看驯得多服帖。” 赵长河:“……” 你說的是马還是马? 嗯,踏雪乌骓,說的是马,還是压着你的我? 崔元央左右看看,骏马奔驰這么一会,周遭已经无人,河畔清风吹拂,河浪声声,极目远眺,依稀可见船帆之影。 当时渡河的杀机,化作了如今的春风意暖;策马逃命的危局,化作了如今的漫步徜徉。 崔元央看着看着,美眸渐渐迷离,有些情动地窝在他怀裡轻轻地說着:“赵大哥,你要走了……能不能……亲我一下?” 赵长河沒有客气,也沒有過分。 他低下头,轻轻在小兔子滚烫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低声道:“本来就应当先盖個章……等我。” 第83章 湖畔风起 赵长河的悠闲日子過了三天。 晚上挑灯夜读,沉迷歷史学习。白天就去学马术,累了就抱着小白兔在河畔杨柳之下,躲着远远的骑手们,偷偷在树后亲亲。 踏雪乌骓和黑牡丹就在树边徘徊,看着那对儿……也不知道它们有沒有激起什么火花,自己偷偷去配种。总之树下男女自己意乱情迷,沒空理会自己的马在干啥。 小白兔原先還很不满自己的爱马要配种,但只要那是赵大哥的马,好像就沒事了…… 本来就是要配的嘛,从人到马。 踏雪乌骓现在也很老实,乱跳会挨揍,老实点有小母马陪,是匹马也知道怎么做。 何况這位主人真的很厉害,区区三天,他已经从一個根本不会骑马的新手,进化到可以玩镫裡藏身這类高难度动作了,就像在马上讨了几年生活的汉子一样,一点都看不出是個新人。 崔元央也发现了,只要是运动类的东西,赵大哥都学得特别快,与之相对的是,每次去书房裡看书的时候,赵大哥就两眼迷离,昏昏欲睡。 說去看纪元歷史,說起来就兴致勃勃,坐那儿就两眼发昏,三天下来也不知道他到底看了多少,记进去了几個字。 嗯,像极了以前央央被逼着背内功心法的时候,真是夫妻相。 他說得沒错,他這样的人,還是别提什么朝堂了,天生就该在江湖上鲜衣怒马、风云叱咤。 可是央央越来越不舍。 其实前天大夏龙雀已经处理完毕,赵长河那时候就可以走了。学马术加上学歷史是很好的理由,让他又留了两天。而读书是永远读不完的,学马术是有标准的,学会的那一天,就意味着随时可以走了…… 崔元央甚至都觉得,赵长河的亲亲都沒有前两天那么投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当然是错觉,赵长河现在都沒好意思亲小姑娘的小嘴儿,亲個脸有什么投入不投入的……他对央央从来都是疼爱远超欲望,也不知道将来再见会不会改变。 “赵大哥……”风吹杨柳,小姑娘靠在情郎肩窝裡画圈圈,眉目迷离地嘟囔。 “嗯?”赵长河伸手去逗她的下巴:“怎么啦?” “明天清明,我們全家都要祭祖,之前二叔他们那事,也要祭告祖先,在灵前问斩。” “嗯,這两天沒见到你父亲,想必這事后续很麻烦的吧,你二叔势力那么大,处理起来千头万绪。当晚還有闲工夫和我聊天,也是不容易。” “在外人面前,他永远需要云淡风轻。”崔元央低声道:“以前我就觉得,爹活得很累的,天榜第九,天下名门,谁不仰望,但我觉得還不如赵大哥一刀一身行走江湖,潇洒自在。” “所以小傻子才会羡慕那种江湖风雨,然后被山匪骗了呀。” “哼哼……”崔元央沒去說好在我遇上的是赵大哥這种话,這两天大家的肉麻话說得够多了。她想說的是,正因如此,央央并不想做個拖油瓶,拖着赵大哥迈不开步伐,顾虑重重的变成第二個崔文璟。 某种意义上,让江湖上以为赵长河被崔家赶走了,是件好事来着,他依旧无牵无挂,大步前行。 但小丫头终究也沒這么說出来,她說明天大家都要祭祖,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她不想面对送别,哭哭啼啼,满腔别离愁绪可能一個月都消退不去;赵长河多半也不喜歡腻腻歪歪纠缠不休,趁着他们祭祖的时候走人是最理想的。 于是她提供了時間,大家心照不宣。 央央向来最有分寸。 …… 四月五日,清明。 夜裡有些微雨,清晨初歇,此时雾霭沉沉,天色昏暗,還有晓月斜挂天边,若隐若现。 客舍中的赵长河轻抚手中被涂抹得像把古锈破刀的大夏龙雀:“中二刀,别急哈,哥带你出去杀人。” 刀声嗡嗡,似有不满,也有喜悦。 赵长河慢慢将它挂在背上,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 身长八尺有余的昂藏大汉,身后背着四尺长的阔刀,长长的刀柄从肩头斜透出来,大老远看着就是一股迫人的气势,赵长河越看這刀越满意,能被自己帅醒。 身上的文士锦袍换成了武士劲装,不再朱紫,灰褐低调,一個破旧的酒葫芦斜挂腰间,配着脸上這两天刻意未刮的胡茬,玩世不恭的桀骜草莽气再现镜中。 “铛!”远处山丘响起钟声,那是崔家祭祖发起全员召集。 赵长河转头远眺,雾霭之中,山色难明。 但他知道有一個小丫头,走在山道上,一步一回头地看着這边的客舍方向。 他定定地看了一阵子,整好了行囊,大步出门,跨上了踏雪乌骓。 骏马长嘶,清晨雾霭之中,马蹄声踏出了清河郡寂静的街,直奔郡外长河。 山丘之上,崔元央刚刚走到顶端,似有所觉,转头远望。 薄雾渐去,依然望不见人影,却依稀能见河边柳岸,晓风残月。 从来读书不求甚解的小丫头,忽然心中就浮起了上個纪元流传下来的只言片语。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說? 那是跨越了纪元都能留存的名句,只因再读便知,自己已在词裡。 “爹。”她忽然拉着前方崔文璟的衣角:“祭祖之后,央央自請禁闭,請爹教我清河紫气。” 崔文璟老怀大慰,捋须道:“很好。” 崔元央再度看向郡外长河,低声自语:“一定要等我……三年后,别忘了央央。” …… 东南千裡,古剑湖。 湖畔有竹林,林中有草庐,庐边有墓。 韩无病静静盘坐在墓边,长剑横放碑前,打开一壶温酒慢慢地浇在剑上,时而自己喝一口,仿佛与剑对饮,又仿佛某种祭奠。 不知過了多久,薄雾之中,竹林风动。 葫芦酒尽。 韩无病将空葫芦端端正正地放在墓碑前,提起了被酒浇透的长剑。 “韩无病,我就知道你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