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贖罪
路無坷渾身控制不住的顫抖，卻不願再痛呼出聲讓沈屹西看笑話。她狠狠咬住嘴脣，血絲滲出來凝成一顆血珠，襯在垂落着黑色長髮的蒼白麪容上，竟有一種悽楚的美感。
沈屹西的眼神一暗，隨即冷笑道：“這點痛就受不了了？當初紅妝被割破頸部動脈有多痛？你可曾憐憫過她半點？”
那一年，路無坷在大庭廣衆之下向自己表白，知道他有女友後居然轉而接近阮紅妝，從髮型到穿衣風格處處模仿，就這樣騙過所有人，連他也以爲路無坷是個天真可愛的小學妹，誰能想到這幅皮囊下面是一顆腐爛發臭噁心至極的心！
淡淡的腥味在口中蔓延，手已經痛到麻木，路無坷鬆開緊咬的脣，明知道沈屹西聽不進去，還是鍥而不捨的解釋，“爲什麼你就是不肯相信我……那晚我也不知道爲什麼睡得特別沉……”
這種說過無數次的辯解，沈屹西都不屑聽了，他終於鬆開按住她的雙手，乾燥溫暖的掌拍了拍路無坷蒼白冰涼的臉頰，說出口的話令她的體溫更冷，“該做的別忘了。”
路無坷苦笑，怎麼會忘？怎麼敢忘？
等到樓上傳來“砰”的關門聲，路無坷才緩緩的將沾滿奶油的手從已經變形的蛋糕上挪開。
這個她做了五小時的心形蛋糕，上面綴滿了沈屹西愛喫的草莓，如今依舊鮮紅，卻破碎不堪，就像她的心……這顆心是她自願送上去給沈屹西踐踏，是她學不乖自取其辱，也怪不得他。
隨手扯過幾張紙巾將手上的奶油擦掉，路無坷來到客廳。她環視着四周，這裏的一切都是自己當初親手設計的，是沈屹西許給她的夢想中的家。婚禮結束後，她滿懷對新生活的期待的來到這裏，什麼都沒變，只多出了一樣東西——
整整佔據一面牆的碩大的黑白照片，如一盆冰水從頭淋到腳，驟然澆滅了她所有歡喜。
她甚至想，那一刻她的面色是不是比身上潔白的婚紗更白？
路無坷雙膝一彎，對着牆上巧笑嫣然的阮紅妝跪了下來。這個動作她做了快一年，從新婚之夜開始，心甘情願的贖罪。
路無坷圓睜着眼定定的看着那個生命已經定格在最美好的年華的女子，猛然擡手給了自己一記響亮的耳光。
手的臉都火辣辣的痛，可這怎麼夠，終其一生她都欠了紅妝的！
路無坷低下頭，把臉埋在手心，眼淚大顆大顆流到傷口上，好像更痛了，但怎麼及得上紅妝的萬分之一！
紅妝，對不起，我好恨我自己，爲什麼那晚沒有聽到任何響動……
屹西說得對，僅僅是一牆之隔，不管是魚缸玻璃破碎的聲音，還是你的求救聲，我都沒聽到……說出來就連我自己也不信……
那個時候你一定很絕望吧……如果時間可以倒流，我多想用我的命換你的，像我這般多餘的人……
不知什麼時候，沈屹西站在樓梯拐角，將路無坷狠狠打自己耳光的一幕收入眼底。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一緊，不知爲何，他的心無端的感到發悶。
如鯁在喉的感覺讓沈屹西莫名煩躁，這些情緒是不應該也不能出現的。
他想起當初自己破門而入看到的倒在血泊中已經僵硬多時的未婚妻，和穿着睡衣還在揉眼睛一臉迷糊的路無坷，眼底深處滿是冰冷，彷彿剛纔那一絲迷茫是幻覺。
任何人做錯事都該受到懲罰，既然法律奈何不了路無坷，那沈屹西就用自己的方式懲罰她。他一向清楚路無坷最在乎的是什麼，所以在她以爲最幸福的時刻，把她拉下來狠狠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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