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女主的名字
——许知瑞
时光摩挲着少男少女的脸庞，将最稚嫩平滑的面孔呈现定格。
教室闲暇，前后桌交头接耳，跨着小過道或是几個人头的距离也难阻交流的热烈。紧凑的高三，一点点须臾假期都可以提前一周兴高采烈。
而费朗国庆是真的有安排。
爷爷做了心脏搭桥手术，今天评讲完月考试卷他要赶去医院，這两天因为要考试大人沒让他去医院探望，他父母大伯二伯每天都在医院轮流陪护，老爷子年纪大了，八十九岁耄耋之年，又患有三高，做這手术风险很高，麻醉师都不愿意麻醉，好不容易托人才做了手术。
田蜜本来计划着同他出去旅游，听說他爷爷生病了，体贴地也不再提旅游的事儿。他那瞬间更爱田蜜了，心道自己怎么這么好命，有個又好看又懂事的女朋友。
十七八岁，最是容易满足，于是体贴被放大，爱意更浓郁。
“许知瑞，你這次居然考得比我好這么多！”费朗算完分数，发现上学期期末和他同分的同桌這次居然比他高了整整20分，跃居班级第2名！
她发了什么功？明明大家都是班级并列第十名的苗苗。
许知瑞顿了顿笔头，淡淡道：“可能是因为我這次语文作文写的比较好吧，這次是议论文，我比较擅长。下次不一定，你不要有危机感。”
她嘴上安慰他，心裡却暗诽，你考的沒我好可能是因为我沒有浪费時間谈恋爱吧。
“你国庆就不要学习了吧，再学习就要年级第一了。”费朗丝毫未觉同桌的心理语言，打屁道：“哈哈哈哈，不過也行，你好好学习，要是年级第一是我同桌，我還是很有面儿的。”
說得好像真的要年级第一了似的，许知瑞很清楚自己的上限，班级第一都难。
遂也沒搭他的话。
班级第一是丁想，一個你靠努力无法战胜的题海游泳健将，沒有他沒买過的题，每本练习题他都能說出特色找出错误答案，每位出题老师、出版社和高校出题风格他都能津津乐道，在少男少女们都追歌星影星的时代，他只觉得周杰伦這個名字有点耳熟，罗志祥又是谁呢？
同学们总爱逗他，他也不恼。
有天，文娱委员周闵指着海报上的SHE說這三個人是谁呀，丁想說不认识，她又转战数学书上贴着的TWINS的贴纸，這两人谁啊？
丁想看了眼，說：“這两個我认识，是TWINS！唱歌演戏的。”因为许知瑞之前的书内页贴過這個组合，還给他介绍過，不過自从他们不做同桌后他就沒怎么看過她们的贴纸。
“天哪，你居然认识TWINS！”全班惊呆，从此丁想带着TWINS迷弟的头衔度過了高中最后一年。
年级第一是郭晋一，一個二班的老学究，大家都不熟。因之前一直参加奥数班，二班跟他相熟的人都很少。
他筹备并参加比赛，其他科目居然也沒落下，完全是均衡发展。日常走路直奔目的地，目不斜视，周围好奇想要瞻仰天容的同学在他面前就像背景板，空气般，他的一個余光都沒得到過。
他是一個全年级好像都认识但又都不认识的神秘人，是個幸运的天才，同时也不幸拥有天才的发量。
许知瑞也如同每個好奇天才的同学一样，会默默地关注他一下，不過点到即止。
不過她這次考得意外的好，是分数离天才最近的一次。
不知道是因为要放假了還是考得不错，躲开了晚自习，课间大家闹得比平时都大声，嬉笑怒骂逗趣打闹不绝于耳，一上课突然安静，许知瑞耳朵還有点热热的嗡鸣。
新英语老师叫罗建英，是刚刚入校的老师，還在参加培训，因为秦雯的突然辞职，把他紧急拉過来临时顶替。他并不是刚毕业的老师，是临市重点高中的英语老师，因妻子的工作变动调過来。
自我介绍完毕后，罗老师一手拿着试卷，一手撑着讲台，很开心地对大家說：“听說我們班這次有一個英语满分呢，让他给大家讲一下這道全年级正确率只有百分之1的题目，他是怎么理解的，”他低头看了眼排名表，“是個男生啊，来，许知瑞同学讲一下。”
许知瑞听到是個男生的时候心裡咯噔了一下，除了她還有一個男的得了满分？
听到她名字的时候，她懵了。
许知瑞這三個字哪裡像男生了，知识的知，祥瑞的瑞。
這個英语老师真是！
全班哄堂，前排的同学帮忙解释：“是女生啦。”
“老师，许知瑞是女孩子，人家脸都红了。”
许知瑞默默在哄笑裡站了起来，低头看到同桌耸动的肩膀，不觉更气。
真幼稚，有什么好笑的。
笑声渐小，本也不是多好笑的事儿，纯粹是年轻人爱起哄。
罗老师面上讪讪，有些不好意思。其他英语老师只跟他說许知瑞英语很好，沒有特别說過是男是女。加上之前他教高中英语时，年级第一是男生，他先入为主，第一反应描绘成男生，也沒有就性别問題问過。
他看着站起来的戴眼镜短发少女，清清嗓掩饰尴尬：“许知瑞同学，不好意思，你来讲一下這题为什么选C？”
教室安静下来，九月末微热，大吊扇“哗哗”地漫不经心转动着，一圈一圈，不知疲倦。
“這题我在CD两個选项中徘徊了一下，随便选的C，因为C、D都能說通，但是如果是单选题的话，C的正确率高一些。”纯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满分只是一念之差的意外产物。
罗老师微笑着让她坐下开始讲解這题。
其实在进入北外之后，许知瑞也遇到過一模一样的题目，却是真的C、D都可以，高中却只能选一個。
就好像学习和爱情在高中对大部分人来說都是单选，在大学就自由好多，你可取舍也可兼得。
“有什么好笑的。”坐下后，许知瑞沒好气地对同桌說。
“啊？我沒笑你，我刚在发短信。”费朗還怕许知瑞不信，把手机伸到她面前，她才不想看，原来他一点都沒关注到她。
心裡的一点小生气瞬间上升放大，涨满不快。
费朗是個不会想太多的大男孩，发短信什么的也不会避讳许知瑞，从不偷偷掩盖手机。
许知瑞时常能瞟到“老婆”、“宝贝”之类的字眼，心裡嗤之以鼻，你结婚了嗎，就叫她“老婆”，那你以后万一娶的不是田蜜，你老婆怎么办，多可怜呐。
咸吃萝卜淡操心。
许知瑞内心有些不信校园裡的感情，自己时常沒有安全感，所以也看衰别人的感情，但是這么美好的费朗田蜜又怎么能让人不羡慕呢？
那一刻她嫉妒得想，为什么田蜜已经有那么甜的名字了，却還会有這么动听的爱称，這個世界真的好不公平。
许知瑞心裡哀嚎，什么高考是决定人一生命运的时刻，我的命运在取名字的时候就决定了。
她听完那道C选项的题目后就开始走神，可就在這档口罗老师点费朗来回答下一题的选项并让他讲解为什么。
费朗正在文字恋爱中，不知讲到哪裡，许知瑞也很慌张，茫然的在试卷上搜寻，毫无线索，方才视觉和听觉均叛逃云霄。
她知道作为同桌要帮他，可是她也不知道老师在讲哪裡。這时罗一萌手伸到了背后，食指弯曲比了個9，可惜，费朗和许知瑞都在看卷子，沒注意到她的江湖救急。
费朗低头看许知瑞低下的后脑勺，心想她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呢？肯定是在为刚刚名字的事儿走神沒听课吧。
罗建英看他一言不发，再次发挥不怎么样的中文水平调侃他的名字：“费朗同学上课這么不认真啊，那就有点浪费你的名字了，坐下吧。”
一点都不好笑，费朗悄悄翻着白眼坐了下来。
“对不起，我刚刚沒听。”许知瑞小声道歉，她喜歡的男孩遭遇了课堂尴尬，她很难過，這种难過比费朗自己更甚，她觉得自己有错。
她把男生脸皮当成女生那么薄了，费朗根本毫不在意，理解地說：“沒事儿，你知道第几题肯定会告诉我的。”继续低头发消息去了。
在费朗心裡，许知瑞是個好同桌。
暑假开学她在擦桌灰的时候会把他的桌椅也擦干净，他忙着自习打篮球的时候她会默默把布置的作业帮他抄好，自己的英语問題都会耐心解答，但她数学题不会，去问丁想白雪都不问他，她解释因为觉得他又要恋爱又要学习時間太紧张，不想耽误他。
他当时就笑了，怎么会有這么田螺姑娘的存在。
下课后罗一萌转過来问他们說：“你俩干嘛呢，上课我给你们比了9，你们沒看到嗎？”
“沒啊。”异口同声，两脸懵逼。
许知瑞自习课做完一套数学卷子，右瞥看着還在发短信的费朗，想說费朗，希望你浪费的時間都是值得的。
田蜜除了很漂亮外還会唱歌跳舞，高一高二都参加了校园十佳歌手的比赛，得了很好的名次，虽然许知瑞都沒有去過现场看比赛，但是罗一萌都会拍视频跟她分享，唱的是挺好听的，比她這种从不开口唱歌只敢一個人悄悄哼哼的人好听。
谁会喜歡从鼻子裡出来的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啊。
2012年有了“唱吧”這個软件，软件提供伴奏和混响，網友可以唱歌發佈到網上，有些唱歌好听的人還因该平台小有名气。许知瑞在上面会偷偷地去听田蜜唱歌，沒有點擊关注，每次都是搜索，不留下痕迹。
底下都有费朗的留言，比当时他们发的短信正经多了，她躲在宿舍想，呵，装。
许知瑞特别害羞，别人搭话她不是很敢回复，总觉得回的不够好。因为虎牙也不是很敢笑，她觉得虎牙笑起来有点可怕，像要吃人。
上学到现在给很多人留下高冷的印象，很少有人知道她内心世界异常丰富，她也苦恼自己的不亲近，可有时候交朋友表示一种消费，你除了不付费上厕所，你得付费去小卖部，初中她试图交朋友融入集体，可对方老拉着她去买零食，她又怕自己不买不好，只能预支饭钱，那几天她都沒吃午饭，同学還损：“你這么瘦哪用减肥啊”。
青春期敏感细腻的心思让她怯懦去深交朋友，把深深的好感和热切的友心藏在波澜不惊的面孔下，在心裡堆砌起一堵墙，让自己只可以感受外界却不争取。
那时候许知瑞多盼望可以快点长大，可以逃出许郁龄给她画的牢，逃出贫穷和孤独，可以自己挣钱交友，可以站在太阳底下喜歡别人。
堂堂正正。
說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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