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燈火通明下的另一個世界
黎語和媽媽的冷戰持續了一段時間。
最終，
夾在中間的黎爸崩潰了。
一天晚飯後，
“兒子，咱退一步，爸媽都是爲你好...回去學好嗎？”黎爸情真意切的說道。
“爸...可是，我真不是學習那塊料。”黎語有些無奈。
“唉。”
黎爸嘆了口氣，“你去你奶奶家那邊喫口抻面，出來在附近轉轉，回來我們再聊。”
“抻面？現在嗎？”黎語回頭一看都十點了。
“嗯。”
見黎爸沒再開玩笑，黎語只能照辦了。
建設路老四季抻面館。
一個雞架，一個抻面，這是盛京人最喜歡的喫食。
有人不理解，雞架沒有幾塊肉爲什麼盛京人那麼愛喫呢。
其實，這跟時代的變遷有關，當年工人下崗潮，挨家挨戶生活拮据。
而雞架很便宜，是沒多少肉，但能“嗦嘍味”。
從貧瘠的食材找到快樂，這就是老勞動人們的智慧。
自此，這雞架就被玩出了花來，燻雞架，拌雞架，炒雞架，烤雞架
可以說沒有一隻雞可以活着走出東北。
一口雞架，配一口面，面是雞湯麪，沒什麼味道，但勝在筋道，能給口齒一個多層次的體驗感。
兩者一搭配就只有燻雞架的燻肉味，在配一口蒜，絕了！
十一點，才六月末的盛京來說，夜生活纔剛剛開始，大家每隔十米就有一家燒烤店在營業
走出抻面館，黎語仍是沒搞懂爸爸要讓他幹什麼。
出來躲清閒？
不太像
對面是燒烤攤，但，爸爸的意思肯定不是讓他在去喫頓燒烤，往抻面館的邊瞅一瞅，這條路安靜的多
這條路黎語來過，往那邊走沒多久有一個收容所。
剛走兩步，就遇到個流浪漢，衣服看不見顏色，頭髮凌亂，突兀的趴在地。
敏銳的黎語覺得爸爸肯定想讓他看看這種生活
這不是電視裏常唾棄的“你不好好學習，長大你就跟他一樣。”
不是吧，老爸沒這麼惡俗吧？
流浪漢趴着，沒交流的意思，黎語不好打擾人家，就繼續往前走。
在銀行門口，又遇到一個。
不過這個流浪大爺比剛剛那個精神的多，看到黎語過來還笑笑，嘴一咧就能看到缺了好幾顆牙，挺有喜感。
黎語沒說話，轉頭回店裏買了兩瓶老雪花，打包了一盤雞架雞脖
“大爺，喝點？”黎語回到銀行門口，對着之前的流浪大爺說道。
大爺明顯愣了一下，看到黎語晃動酒瓶才反應過來，不知所措的接過啤酒。
“喝...喝點？！”
“喝點！”
黎語看見，接過酒瓶的手缺了三根手指。
“哎呀，哎呀我真不好意思，還跟你一個小孩喝酒。”
“不小了，都成年啦。”黎語笑道。
老雪這酒挺好喝的...入口不苦，但後勁大。喝了兩口，流浪大爺就找到了“狀態”
“畢業老？畢業能安排啥工作啊。”他問道。
“算是高中畢業吧，大學沒考，可能會復讀，在考一年。”黎語儘可能的把話說的直白一點。
他怕眼前的大爺聽不明白，不是嫌棄，和中老年人交流是這樣的。
“沒考啊？！那不行啊，你得接着往下念，念過書奧...唸書完事幹...幹那個技術活。”
“幹技術活嗎？”
“對，你可別場子裏呢，幹那...那老累了！”
黎語點了點頭，大爺明顯是個酒人，三言兩語下來酒下了一半。
天熱還喝了酒，燥熱的大爺順勢揭開了衣服。
露出了一條從肚子向的傷疤。
“你今年多大歲數了，大爺。”
“我今年你猜，我看你能猜出來不。”大爺笑了笑。
黎語放下酒瓶，撓了撓頭，猜了個，
“七十？七十沒到吧...六十五？”
“我奧，我屬龍的會算不。”
後背有點癢，大爺伸手就去撓。
“屬龍嗎，那六十七吧。”黎語道。
“嗯呢對，六十七了，我要五十來歲我就妥了。”
大爺言語中都是對五十來歲的嚮往。
兩個人閒聊了一會，大爺憶了會往昔。
黎語大致瞭解到，這大爺就是十幾歲因爲跟別人幹仗輟了學，後來就在社會瞎混。
在仔細聊黎語沒問，大爺也不願意說。
“那大爺，你每天就跟這睡嗎？”
這，指的就是銀行自助取款地裏面。
“嗯，對。”
“那要在冷點冬天怎麼辦？”
“也在這待着。”大爺說的毫不在乎。
也在這待着，東北的冬天可是平均零下十六七度的，甚至最冷的時候零下三十度。
會凍死人的。
頓時五味雜陳，不知道說些什麼，只能說一句毫無作用的話，
“多整點被啥的。”
“我有。”
大爺眼神飄忽，“有有有零工我就幹。”
“盛京現在也有那種零工的活？”
“這嘎現在吧，他媽現在我都愁，現在零工都認得我了。”
大爺前面又開始癢，邊撓邊說道：
“他們都跟我說，你別去了，完了給你五塊錢喫點飯，你要去摔了我就完了。”
黎語默不作聲，試想如果他是老闆也不敢招這樣的大爺。
下了兩口酒，大爺一口菜沒動，黎語見狀邊說：“大爺，你喫啊。”
大爺嘿嘿一笑，說道：“這些，我都喫膩了。”
細問一遍才知道，大爺平常就到飯店，撿別人剩下的飯菜喫，附近幾個飯店都喫膩了。
說着，大爺掏出半根菸，點起，“這邊人我都認識了，完了我說你這菜別扔了，給我就行，他們都說，別啊，我在給你點一份。”
“害，那我肯定不能要啊，都不容易，我就喫剩下的就行...”
酒不醉人人自醉，大爺開始說那些不願意說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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