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甦醒
昏暗潮溼的房間裏,壁爐早已熄滅。一個眼圈發黑身材豐腴的女人站在木桌前正在將幾種草藥放在木碗中搗碎。
地板四周散落着幾個用光的試劑瓶,血腥味、草藥味、汗臭味瀰漫在一起。
最裏面橫着一張木牀,邊沿透着深褐色的污漬,一具上身赤露的男性身體躺在上面,慘白的月光穿過右邊狹小的窗口投在他毫無血色的臉上。
男人黑髮,雙眼緊閉,臉型輪廓分明,鼻樑直挺,充滿少年的稚嫩,身形健壯,同時胸腔不住的大力收縮,蓬鬆,收縮,蓬鬆,皮膚滲出冰冷、黏溼的臭汗。
如果不是斷斷續續的呼吸聲,幾乎是個腐臭發爛的屍體。
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當楚光再有意識的時候,世界一片漆黑,他想睜開眼睛,但是用不上力氣,想要呼喊,嘴巴像緊閉的大門一樣,嚴絲合縫,發不出一點聲音。
只能感覺到一雙手在自己的身體上游走,不斷將一些冰涼的東西抹在身體上。
無邊無際的黑暗,只有刺鼻的味道、嘈雜的雨聲,還有一個女人的自言自語讓楚光感覺到自己可能還活着。
之前看小說:人失去視覺會強化其他的感官,但是楚光從未感覺到自己的嗅覺和聽覺會如此發達。
鼻腔聞到的刺鼻氣味,類似於丁香、桂皮和肉豆蔻的混合芳香,應該是未成熟即被摘下曬乾的多香果。棕色,類似於大而光滑的胡椒粒。
即使楚光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從未見過多香果。
血腥味混雜着濃烈的汗臭,加上女人的自言自語,應該是自己的身體外傷沒有得到及時的處理,但是血腥中還透一股油膩,聞久了讓人喘不過氣。
血苔,顏色鮮紅如血,一種生長在海岸線或其他水源附近的苔蘚植物,對於止血有一定的幫助,副作用是會帶有輕微的迷幻和眩暈。
莫名其妙的回答在繼續楚光的心頭浮現。
“總算將血止住了,剩下的外傷只能等天亮雨停了帶他回村子裏處理。”黑髮女人將剩餘的藥膏塗完,長出了一口氣。
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十天半個月纔來一次的臨時居住點缺乏足夠的草藥,即使是在梅里泰莉神殿學習過醫術,又做了幾年草藥醫生,男人身上不是很難處理的傷口卻依舊花了她大半天時間。
現在的生活已經完全失去了控制,尼弗迦德人的突然進攻打碎了以往的平靜,自從弗爾泰斯特國王死後,北方人再也無力抵抗黑衣人的軍隊。
短短几個月,亞甸、萊里亞和利維亞以及泰莫利亞便已飄揚着黑旗,帝國已經推進直至龐塔爾河邊。
戰爭過後,除了死去的士兵和被燒殺搶掠一空的村子,還有就是大量的傷員,作爲草藥醫生,無論是梅里泰莉女神的教導還是現實的逼迫,託蜜拉實在無法拒絕南方人的徵召。
畢竟他們學的第一句通用語一般是:把手舉起來或者是全部殺掉。
而作爲回報,在治癒了第四個黑衣人傷兵後,託蜜拉不僅得到了12克朗,免稅,還有村子原泰莫利亞居民的仇恨。
“這些婊子是這樣的,黑衣人搖搖手指,她們就迫不及待脫衣服爬過去。”
託蜜拉雖然做好了心理預期但是沒想到情況會這麼惡劣,尤其是出自一個被自己救過的村民之口,如果沒有自己的草藥,水鬼的抓傷至少會讓他失去一隻手臂。
在尼弗迦德隊長以破壞和平爲由處死了第三個試圖燒燬自己房子的年輕人後,託蜜拉就以收集草藥爲理由躲進了森林的木屋。
這是之前一個老獵人留下的房子,荒廢了很長時間,託蜜拉偶爾用來當作採集草藥的臨時居住點。
然後就遇到了現在躺在木牀上的病人,男人的傷勢並不重,只是昏倒在木屋旁,幾隻野狗剛撕開他的外衣還沒來得及開膛破肚便被託蜜拉揮着木杖趕走了。
世界變得越來越混沌,天球交匯產生的怪物幾乎被獵魔人殺了個乾淨,可是人類的戰爭又創造了更多的怪物。
水鬼、食屍鬼、孽鬼,甚至本來用作看家的寵物,也因爲喫多了戰場上的屍體,不喜歡喫剩飯,更喜歡喫肉了,誰的肉都可以。
託蜜拉扭頭看向她的病人。黑髮,高鼻樑,棱角分明,長得倒是不賴,看起來十五六歲,脖子上掛着一個猙獰的龍頭項鍊,在月光的照耀下發出淡白色的光茫,好像是銀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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