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很輕的吻
同是一個圈子的人,他們一合計也終於回過味來,這是警告。
他們不是沒養過人,但沒一個能做到這份上的,再不甘也只能善罷甘休。
有些人是例外,比如王總。
他在裴明也這兒買的酒太多,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對裴明也勢在必得。
裴明也看到他進來時沒什麼情緒波動,他挺了解自己以前的熟客,知道王總不會買花。
王總現在不是他的客人了。
他例行公事地說了一句“歡迎光臨”,就開始低頭回信息。
【裴明也:天氣不太好,今天沒什麼生意。】
外面的雨忽輕忽重,天空陰沉沉的,沒幾個人出來,現在就來了一個王總。
許然在陪系統看電影,今天的工作早早就處理完,裴明也又還沒到下班時間,他沒什麼事做,收到信息後他果斷拋棄系統。
許然邊找雨傘邊發消息:【有客人嗎,沒有的話提前下班,接你回家。】
裴明也擡頭看了一眼,王總的手指捻上一片葉子,他微微蹙眉,提醒道:“麻煩您動作輕一點,謝謝。”
王總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冷哼一聲放下手。
【裴明也:還有一個客人,沒事,我等會兒再回家。】
雨越來越大,砸在傘面上,聲音有些悶,許然返回別墅開上懸浮車。
【等着。】
什麼等着?裴明也微怔,看向隱在櫃檯角落處的那盆玫瑰。
王總越看裴明也越心癢,櫃檯後的青年身形清癯頎長,不再有從前常見的笑,冷淡的眸光卻更加招人。
“你跟着的那個許先生也不是什麼善茬,下家不考慮考慮我?”王總的眼神意味深長,笑意諷刺:“我照樣不會虧待了你。”
裴明也慢條斯理地將手中的花束紮好,施施然地走到王總面前,在王總不明所以的目光下,他輕聲道:“麻煩您讓一下。”
耽誤他工作了。
裴明也的臉上掛上王總熟悉的笑容,溫柔又完美,他確實表現的把顧客當上帝,就是太完美,眸光一絲波動也沒有,極盡客套。
裴明也將花束放在王總身後的空位上,見他還不走,問道:“您要買花嗎?”
外面雨聲驟大,惹得心緒起伏。
王總心裏突然有火氣竄上來,一把扯住裴明也的手腕,力道大的讓裴明也的骨頭都有些疼:“都跟了人了還在這兒跟我玩清高,這兩年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錢,你這個忘恩負義、見錢眼開的……”
裴明也皺着眉掙開他的桎梏,衣袖皺巴巴的,露出半截紅繩。
他認真捋順自己的袖口,淡淡道:“您說完了嗎?”
他懶得聽這些話,只在意自己的衣裳,這是許然新給他買的,才穿了兩次。
王總氣急,面紅耳赤地罵道:“當了biao子還要立牌坊。裴明也你真是好得很!”
裴明也反駁道:“沒立牌坊。”
他彎了彎眉眼,笑意倒是比剛纔真切了幾分:“我就想跟着許先生,您就是比不上他。”
王總的名聲在他們會所人盡皆知,裴明也前面有三個前輩跟過他,兩個殘廢了,一個瘋了跳了樓。
服務生裏面甚至沒人敢再接待他,但裴明也是個要錢不要命的,敢接了這個燙手山芋。
偏還沒讓王總在他這裏討到好處,在會所裏算是個神話,如今他辭職這麼久,會所裏還流傳着他的傳說。
王總的話梗在喉頭,半晌才怒罵道:“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你以爲能跟他多久?老子以爲你是個聰明的才樂意跟你玩玩……”
“不好意思。”
花店門口突然響起一道清冽的男聲,淅淅瀝瀝的雨聲做背景音,禮貌的話語也顯得有些冷。
王總驚愕的回頭,對上一雙漆黑的眸子,沒什麼溫度,視線落在身上就讓人發怵。王總扯出一個不太好看的笑:“許先生,幸會……”
裴明也沒想到他這麼快,下意識問道:“您怎麼來的?”
許然的目光轉向他,視線倏地柔和下來:“開懸浮車,下雨了,來接你。”
王總嚥了咽口水,渾然不見剛纔的氣勢,半句話也不敢說。
許然又道:“順便買束花,能替我包一下嗎?”
兩個人就這麼默契的忽視了店內的第三個人,裴明也笑意清淺,霧灰色的眼睛閃着光,王總瞥了一眼,心又癢得厲害。
裴明也包好了花束,卻又被許然遞回來,粉色的花朵映在他眸中。
許然說:“很漂亮的花,送給我男朋友。”
買一束花,送給我男朋友。
花店一片寂靜。
外面的雨聲轉小,滴滴答答,像古老的時鐘轉動的聲音。
裴明也有些錯愕地接回花,他微微瞪大眼睛,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許然在說什麼,捧着花的手都有些發顫。
王總看了看兩人和那束花,突然有些慌。他強撐着鎮定,他什麼也沒做,許然沒道理找他麻煩。
許然順手揉了揉抱着花發矇的小老闆的髮絲,轉身對王總道:“還忘了件事。”
王總:“?”
許然毫無預兆地出手,一拳頭將王總砸在地上,好險沒砸到店裏的花。
許然的身手利落漂亮,裴明也慢了半拍,看向他的側臉,眨了眨眼,有些澀意。
許然的脣線緊繃,很冷硬的弧度,他卻想親上去。
許然是第一個爲他揮拳的人,在西區的時候,裴明也常有些被迫要打的架,爲了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他只能在黝黑的巷子裏,一遍又一遍揮拳。
倒下了就隨便拿一塊尖石站起來,遍體鱗傷站起來。
他怕自己有一天會再也站不起來,他身後只有一個生了病的阿婆。
他知道許然爲什麼要打人,他成爲了許然要保護的人。
他盯着那束花,手指攥得泛白。
王總的側臉霎時青紫,他喫痛的慘叫一聲,捧着臉坐在地上,狼狽得可以。今日的遭遇讓他徹底喪失理智,指着許然罵道:“許然老子敬你兩分,你爲了個水性楊花的biao子……”
許然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不等他站起來,一腳踩上他的肩,將人死死按在地上。
王總是個被酒色掏空了身體的空架子,反抗不得,滿嘴的污言穢語。
許然挑了挑眉,俯身湊近他的耳邊,聲音低得有些惡劣。
“你想試試一無所有的滋味嗎?”
王總的身體僵住,他肩膀被許然踩得生疼,語氣都有些飄:“許然,你不要以爲你可以爲所欲爲,你……”
許然輕笑:“試試看。”
他本來就打算收拾這人,只是除了裴明也沒人再敢湊上去招惹王總,這些日子他沒翻出什麼浪,許然又忙着教小花匠養花和僱人修街道,才往後延了又延、
王總不久前出差的那個工作,和他的公司關係可不小。
王總就跟條死狗一樣被許然拎起來扔進雨裏,他哆哆嗦嗦站起來,逃一般地回了自己的懸浮車,許然沒再管。
他問還是低頭捧着花的裴明也:“怎麼了,嚇着沒有?”
有些不對勁,許然捧起裴明也的臉,看見他通紅的眼眶和潮溼的睫羽,裴明也本就膚色冷白,平日裏臉頰微紅都很明顯,現在脣都抿得更紅,就顯得挺可憐。
許然呼嚕呼嚕他的背,低頭問道:“難受?抱一下好不好。”
裴明也搖了搖頭,嗓音有些啞,像突然不會說話,調整了半天,才低聲說出來:“不難受,也不用抱。”
“好吧。”許然有些失望,再確認一次:“真的不抱?”
裴明也搖搖頭,在滴答的背景音裏,抱着花仰起頭,慢慢湊了上去。
他的脣貼上了許然的脣。
很輕、很涼,帶着潮溼水汽的一個吻。
裴明也的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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