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質子篇完
深秋時候宮裏那些精心伺候的花花草草敗了大半,無端顯得清冷幽寂。許然今日同幾位大臣喝了些酒,裴溫辭進來時,他懶懶散散地倚在榻上,臉上蓋着本書。
聽見腳步,許然便知道是誰,笑着喚他:“先生。”
他一動,書就砸在地上,裴溫辭瞥了一眼,都懶得給他撿。
許然卻拉住他,淡淡的酒氣和着桂花的清甜縈繞在鼻尖:“出不出去玩?”
裴溫辭微愣,許然卻已經藉着他的力站起來,替他做決定:“出去玩吧。”
裴溫辭是被許然從遙遠的中元拐到義安城的,於情於理,許然都該對他負責。但自從來了義安,他們一直很忙,裴溫辭沒有任何意見,安安靜靜地待在許然身邊,幫許然聯絡朝臣,替許然處理公務。
許然覺得他要求太低了,又或者說,裴溫辭沒有其他要求,只要許然在他身邊就好。
裴溫辭眨了眨眼,認真想了一下,今日不是什麼特殊的日子:“怎麼突然要出去?”
許然抱着他,抵着他的耳畔:“這叫約會,約會是不需要因由的。”
因爲是約會,他們出宮的動靜很小,到了街上,就下了馬車單獨行動。
裴溫辭終於親眼見到許然曾經同他說的可以串很多水果的糖葫蘆,是真的很多,而且賣冰糖葫蘆的人還都很熱情,挑都挑不過來。
裴溫辭下意識看向了許然,卻見這人眉梢笑意滿得快要溢出來,偏偏一句話都不說,故意叫他自己糾結。
最後買了一個串着不知名的野果子的,說是山上新鮮摘的,是義安城的孩子從小喫到大的零嘴。
裴溫辭不知道這些孩子裏包不包括許然,但是糖葫蘆很好喫,裏面的果子是糯糯的,帶着一點甜。
許然在跟一個大娘買柿子,低着頭認真挑選,裴溫辭不懂這個,視線漫無目的地掃過四周。
此刻已經到了傍晚,人潮擁擠。
這個秋天他沒有生病,終於發現這個季節其實很舒服,樹葉輕飄飄地落在地上,溫涼的秋風帶着各種果子的甜香,他的指尖忽然被熟悉的溫度覆蓋。
許然提着柿子,漫不經心道:“人太多了。”
是真的很多,一不小心就會被衝散,熱鬧的街道上,他們牽着手,靠的很近。
等逛完這一條街,天色已經暗了,暗淡的光影下,皇宮的高牆大院顯得更加威嚴肅穆,離得有些遠,天邊的雲沉沉的,彷彿要落在裏面。
許然很可惜裴溫辭那座府邸,於是今晚便去暫住。
房間的佈置都是許然親自吩咐的,比裴溫辭這個主人還熟,他換了寢衣,在牀邊靠着等。
燭火搖曳,帳幔輕輕晃動,裴溫辭在他身邊坐下,身上還帶着一點潮溼水汽。
硃紅色的寢衣輕輕一扯,就從肩頭滑落,裴溫辭有些緊張,偏過頭沒看許然的動作。
但片刻後,他感覺到溫熱的吻落在自己的手臂上,是當初留下的那道傷痕。
裴溫辭繃得筆直的脊背在這個吻裏鬆懈,他俯下身,落入許然懷裏。
他很緊地抱着許然的腰,黑髮散亂,更襯得膚色冷白,隱約的燭光下,如玉一般。
他眼尾薄紅,生理性的眼淚讓眼睛變得溼漉漉的,低聲喊他:“許然……”
裴溫辭對許然的稱呼很混亂,有時候喊他許公子,有時候同旁人一樣稱他陛下,但其實最喜歡叫他的名字。
伴着破碎的喘息和隱忍的呻|吟,許然喉結動了動,指尖繞過他的長髮:“我在。”
許然親了親他的眼睛:“一直在。”
……蠟燭已熄,燭淚落在桌上,悄無聲息的凝固。
折騰了一夜,沒休息多久,許然要去上早朝。
他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拍了拍迷迷糊糊睜眼的裴溫辭,低聲道:“別折騰,繼續睡,我下了朝出來接你。”
話是這麼說,但等許然結束朝會,身邊的太監便趕忙迎上來,說明信侯已經回宮等着了。
太監說這話時的臉色很古怪,總覺得這話有些熟悉,又有些不對勁……
……是怎麼回事來着?
就像是從前幫受寵的后妃給先帝傳話。
但明信侯不是后妃,陛下也不是先帝。比那要更親密些。
秋日是很短暫的,義安城終於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大雪。
同遊記中說的一樣,是白茫茫的一片。新年將至,皇宮裏掛着紅色的宮燈,如今的皇帝沒有後妃,宮中的人也比從前要少很多,氣氛卻很好。
或許是從前的冬天總是病着,身體已經習慣了,即便這個冬天不一樣,裴溫辭躺在牀上的時間還是變長了。
窗外是彷彿永遠也落不盡的雪花,殿內炭火很足,暖烘烘的,裴溫辭昏昏欲睡,恍惚間,感覺到額頭上熟悉的觸感。
裴溫辭睜開眼睛,看見緋紅的衣袖。
許然似笑非笑:“先生,怎麼還要冬眠?”
“……你別說話。”裴溫辭悶悶地道。
許然笑着將一團包着油紙的熱乎乎的東西塞給他。
是紅糖餈粑,裴溫辭咬了一口,甜滋滋的味道在脣齒間散開。
許然道:“想不想玩雪?”
這種事情對裴溫辭來說陌生的過了頭,中元的雪很小,沒什麼好玩的,而且冬天太冷了,很危險,一不小心染了風寒,又要受罪。
他看向窗外,點了點頭。
許然還是怕他生病,拿了厚厚的斗篷給他裹上。
穿的很笨重,所以打雪仗的時候就完全贏不了許然,迎面而來的雪球把他砸懵,再一回神,許然已經捧着他的臉。
冰涼的雪被柔軟的帕子擦乾淨,許然吻了吻他的脣。
他們栽倒在柔軟的雪地裏,斗篷將他護的嚴嚴實實,凜冽的寒風被許然擋住。一點也不危險。
—比春更溫柔,比夏更熱烈,比秋更驚豔,比冬更清白。你是我亙古不變的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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