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桃花
秦夢槐愣了一下,隨後狠狠擰了擰裴江的手臂,問道:“咱們醒了嗎?”
她還沒思念孩子到做夢都會夢見的程度吧?
秦夢槐手勁極大,裴江痛得倒吸一口涼氣,試圖拯救自己被摧殘的手,很是無奈:“醒了醒了,早就醒了。”
秦夢槐這才確定不是自己做夢,她伸手揉了揉眼睛,便眯眼打量了裴雲初一會兒,然後提高音調,陰陽怪氣地道:“喲,這是哪位小公子?還知道回來呀。”
裴雲初本還因爲離家這些日子而心情複雜,如今被秦夢槐這麼一打岔,多少有些語塞。
到底是他理虧,裴雲初將自己給他們帶的禮物拿出來,聲音放軟了些許:“孃親曾經喜歡這間鋪子的脂膏,我偶然路過人間,便買了些。”
秦夢槐看了看裴雲初帶回來的那些胭脂水粉,滿意的笑笑,將它收起來。她正準備說什麼的時候,視線忽然一凝。
裴雲初的衣領下有些紅痕,隨着他的動作若隱若現。
秦夢槐經驗豐富,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如何得來的。她目光微妙,雲初看起來清心寡慾的樣子,沒曾想……
片刻後,她又釋然,這也不能怪雲初,畢竟他爹都是那個德性。
只是身爲母親,總得找個機會同雲初私下說說。
陪秦夢槐逛街需要耐心,雲初回來之後,裴江就將這個艱鉅的任務暫時交給了他。
直到秦夢槐逛累了,隨便選了個自家的茶館去樓上歇腳。
“雲初,”秦夢槐斟酌着用詞,謹慎開口:“此次外出,可遇到了什麼特殊的人?”
這時候天色還早,廂房內寬敞明亮,杯子裏的茶水澄澈。裴雲初端着杯子的手抖了一下,茶水自掌心滑落。
裴雲初放下茶杯,擡眼看着秦夢槐。
秦夢槐微微一笑,淡定喝茶,等緩解了口中乾渴,她才悠悠然道:“果真是長大了,有事瞞着孃親了。”
秦夢槐也只是感慨一句,她相信裴雲初知道分寸。
裴雲初暫時還沒想好要怎麼將這些事同家裏人說,只能保持沉默,他目光落在窗外,對面的米糕鋪子香氣四溢,米糕看起來白嫩嫩、圓滾滾的,下次去落霞山可以帶。
在烏溪的這幾日很閒適安寧,妖王年輕時爭強好鬥,如今上了年紀,倒是更在意家庭,覺得獨自喫飯都不是滋味。秦夢槐和裴江管着族中事務偶爾脫不開身,裴雲初便每日去陪他。
按照回家前定好的,他每晚和許然通過陣法通訊,每天都能看見彼此,每天都在說話,似乎和真正見面的區別也並不大。
但還是不一樣。
裴雲初說不出到底有什麼不一樣,許然表現的一切如常,也從沒問過他什麼時候回落霞山之類的話。但是裴雲初已經想好再過兩日就同家裏人說他要再次出門。
日頭有些烈,陽光熾熱地灑下來,地面被曬得發燙。水池上的亭子內卻涼風習習。
“誒——誒——不行不行,這步重來。”妖王看着棋盤上的局勢,皺起眉頭連連搖頭。
“外公,”裴雲初眼含無奈:“落子無悔。”
妖王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雙手還緊緊拽着自己那把白鬍子,一臉耍賴道:“什麼玩意兒?我聽不懂!聽不懂!”
妖王從前不耐煩下棋,如今將大部分事務扔給秦夢槐,倒是有了這個閒心。但偏偏他還是個無藥可救的臭棋簍子,總是輸多贏少,他又愛耍賴,族中其他人都不肯跟他下,只有裴雲初常陪他玩玩。每次下棋都是輸多贏少。
裴雲初也沒阻攔妖王的動作,目光隨意一轉,輕輕蹙眉道:“外公,那是棵什麼樹?”
“傻了不是?”妖王看了眼,然後嫌棄道:“桃樹都不認得了?”
裴雲初認得,他聲音艱澀,緩緩道:“樹上的花呢?”
“春天都快過去了,花早就謝了啊。”妖王又摸了摸鬍子,覺得莫名其妙。
自己的外孫不會真傻了吧?不應該啊,下棋的時候挺聰明的啊。
春天快過去了嗎?可是……
妖族對氣溫變化的感知並不敏銳,山中的歲月又容易讓人忘了時間。想到落霞山那棵花朵繁盛的桃樹和山中鬱鬱蔥蔥的草木,裴雲初心神不寧。
今夜烏溪又是個明月夜,裴雲初坐在窗子上,等到通訊法陣聯通,他擡頭看了一眼月亮。
落霞山的月亮和烏溪的好像不一樣。
許然剛整理完今日所佈陣法用到的法器,他通過陣法看着面前逐漸清晰的身影。
看清眼前的景象,他險些笑出聲,調侃道:“怎麼坐在窗戶上?難不成忘了自己現在是人身?”
裴雲初想起來,自己當初在落霞山養傷的時候,確實經常扒窗戶。
他脣角繃出一點笑意,片刻後又收斂。
“許然,我想看看桃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