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特別的人
【如果是你男朋友跟你說他有事情瞞着你,你肯定心裏也會不舒服啊】
【但是我其實還挺佩服他的,因爲我沒辦法完全坦誠,也沒辦法承認】
【但是說的還是可能,又不是一定】
裴亦行不知道自己具體在緊張什麼,但是沒有再看許然,處於自我保護的本能,他迴避了對方的視線。
裴亦行低頭給林燦寫問題:你最喜歡霍恪身上的什麼特質?
林燦很誠實,鏗鏘有力:“有錢。”
【好直接的問題,好直白的回答】
【男一男二你們……】
【這是我在戀綜能看到的嗎】
【就是說,這個特質誰不喜歡呢?】
許然倒是猜到這個問題是什麼了,他看向霍恪,對方溫和的笑了笑。
最後喝酒的是好奇的俞嘉言,看到紙條上的問題後,他對林燦又多了兩分敬意。
遊戲結束後直播間也就關閉了,裴亦行有些醉,覺得海風裏都帶着啤酒的苦味。
他本來想回帳篷休息一下,導演卻通知讓他們現在錄一下單採。
按照最開始的順序,第一個進錄製間的就是裴亦行。
裴亦行有些倦了,但對面的工作人員卻都很精神,他們問的主要還是針對剛纔的遊戲。
工作人員:“剛纔看見那個問題的時候,第一想法是什麼?”
裴亦行皺起眉,努力回想。
應該是被酒精影響,裴亦行回憶了一下,方纔的感覺已經記不清楚了。可能有一點慌亂,心臟又有一些鈍痛。
但更多的是……
“平靜。”裴亦行說,“因爲是必須要面對的問題。”
不僅僅是在遊戲中要面對的。
即便做不到完全坦誠,但至少,裴亦行不想對許然撒謊。
工作人員:“回答問題的時候是想到了某個特定的人嗎?”
裴亦行:“……是。”
工作人員:“你擔心說出這個回答後,一些事情可能會改變嗎?”
裴亦行的心臟又感知到那種熟悉的鈍痛,明明他很習慣去接受各種突然變得糟糕的事情。
因爲擔心是沒有用的,不會改變任何結果。
“擔心。”他說。
工作人員:“如果他因此改變心意,那你的心意會跟着改變嗎?”
裴亦行沉默了很久,好像是在思考:“不會。”
……
錄完單採後裴亦行在外面的長椅上坐了一會兒,後面三個人的速度都很快,等俞嘉言也出來,就有工作人員跑出來問:“霍哥和許然人呢?”
“回來了。”跟拍的攝像師跑回來答道。
裴亦行聞言擡頭,看見霍恪和許然一起走過來,經過他旁邊的時候,溼熱的風裏混合着菸草的味道。
先進去的是霍恪,許然落後幾步,最後在裴亦行面前停下了。
裴亦行怔了怔。
許然擡頭看了看頭頂狹窄的遮陽棚,它沒辦法擋住全部的陽光,裴亦行的臉都被熾熱的陽光裹着,再加上酒精,他臉就有些紅。
許然問:“怎麼坐在這裏,不曬嗎?”
裴亦行沒太感覺到曬,但確實有些熱,他慢吞吞地仰頭,說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話:“我想喫糖拌西紅柿。”
他在許然開口之前補充道:“你要不要,我給你留一碗。”
許然笑着點點頭。
他的個人單採也錄的也很快,工作人員只是問了他,是否到現在依舊沒有後悔過。
許然說:“是的。”
最後工作人員又問道:“你和霍哥剛剛聊了些什麼?”
當時他們暫時拒絕了拍攝,但其實也沒有說什麼很私密的話題,只是靜靜地各自抽了一根菸。
從錄製間出來後許然就去了餐廳,裴亦行一個人坐在裏面,用叉子插着碗裏的糖拌西紅柿。
聽見動靜,他擡頭看了一眼,就將另一個碗朝許然的方向推了推。
他們誰都沒有說話,但氣氛也不尷尬,就各自喫着碗裏的西紅柿。
糖拌西紅柿是好喫的,甜滋滋裏藏着一絲酸,卻又不澀。一點也不會膩。
喫完後,許然見裴亦行目光有些迷離,問道:“是不是醉了。”
裴亦行頭有些昏,說話也慢,思維卻是清晰的。
他說:“想睡覺。”
身體有些發軟,想就這麼倒下去。
許然攙住他,肯定道:“你醉了。”
接連幾日的大太陽後,這天裴亦行醒來就聽見砸在帳篷上的雨聲。
其他人都還在睡,他起牀出去看了一眼,雨倒是不算大,只是天氣一下子就涼爽起來了。
裴亦行又回去把牛仔外套穿上了,他旁邊牀上的俞嘉言就迷迷糊糊地睜眼:“下雨了?”
裴亦行低聲應了一句。
俞嘉言問:“你有傘嗎?”
聽裴亦行說沒有,俞嘉言就從牀上坐起來,彎着身子去摸自己的行李箱,摸出一把傘來遞給他。
裴亦行撐着傘出去,洗漱完又做了六人份的早餐,雨就漸漸小了。
回到帳篷的時候,裴亦行卻看見導演和兩個工作人員正在裏面。
他愣了一下,問道:“今天有任務嗎?”
導演搖頭笑道:“沒什麼特別的,你們自己玩。”
裴亦行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因爲斷斷續續的小雨,他們沒出去逛。喫完早餐後林燦和霍恪就回了帳篷裏,其他人在餐廳坐着,節目組給他們放了個電影。
電影是輕鬆浪漫的愛情喜劇,和着外面輕緩的雨聲,鏡頭裏一派歲月靜好。
直到雨聲從“滴答——滴答——”變爲噼裏啪啦,俞嘉言看了眼外面:“謝嶼怎麼還沒回來?”
許然提醒道:“他好像沒帶傘。”
俞嘉言聞言就抓着傘站起來:“我去找一下他。”
許然看着他跑出去,嘴角就提起來。
“如果我的感覺沒錯,”裴亦行低聲問道:“你好像一直在撮合其他人。”
許然挑了一下眉,倒是比屏幕裏的男主角還要恣意灑脫:“你不覺得他們很合適嗎?”
裴亦行其實看不出來什麼合不合適,只是被許然影響着,無意識間也做了不少撮合的事。
比如告訴俞嘉言關於謝嶼的腰傷,問林燦關於霍恪的問題。
雨未停,風是冷的,從外面吹進來,足夠讓人清醒。
倒是許然側身給他擋了一點,於是這點冷風就可以忽略不計。
時間很短,來不及仔細衡量,他已經放任自己淪陷。
這夜直到夜深了雨才停下,安靜的帳篷裏有一處傳出輕微聲響,謝嶼從牀上下來,一個人走了出去。
最外面的裴亦行在帳篷簾子被掀起又合上的時候睜開眼,大部分時候,他的睡眠都很輕,也很容易被驚醒。
他閉上眼等了一會兒,還是披上外套出去。
夜晚重歸寧靜,濃厚的烏雲漸散,透出一絲稀薄的月光,落在潮溼的沙灘上。
海面波光粼粼,深邃而神祕。謝嶼看着海,本就因爲失眠而清醒的頭腦被冷風吹的更加清醒,他聽見一道平靜又冷淡的聲音。
“這樣吹風容易感冒。”
謝嶼懵了一下,轉過身:“亦行哥。”
裴亦行不擅於跟人談心或者安慰人,只能輕輕蹙着眉看他,見他沒有回去的意思,便準備自己回去給他拿件外套。
謝嶼卻又把他叫住了:“倒數第二天了,亦行哥。”
零點已經過了,這是他們錄製的倒數第二天,也是告白日的前一天。
他們朝夕相處這麼些日子,其實彼此也能感覺出來,他們中睡眠障礙最嚴重的就是謝嶼和裴亦行。
只是裴亦行更加隱晦,表現出來的就好像是一切正常,事實上對他來說,也確實算得上正常。
裴亦行淡淡的看着他,霧灰色的眼眸中倒映着月亮的冷光:“你覺得自己是個麻煩?”
其實語氣裏那一絲疑問也可以忽略不計。他嗓音極低,摻雜含混的海風裏,帶着輕飄飄的冷然。
不知道是在問誰。
“你在害怕自己嚮往的東西?”
“又會怎麼樣?”
謝嶼不太能理解這句話,微微愣住。
霧灰色的眼睛彎了彎,說出他心中的妄念:“總得抓住點什麼。”
哪怕只是一時半刻,對吧?
謝嶼從未抓住過任何東西,被收拾的乾淨整潔的書包亦或者是親人流逝的生命。
後來那麼多人喜歡他、也那麼多人討厭他,沒人教過謝嶼該如何承擔這些,也沒人給他時間等他成長起來。
沙礫被雨水和海水一起吞沒,裴亦行蹲下來,撿起來一枚漂亮的貝殼。
翌日大家醒的都很早。
俞嘉言迷迷瞪瞪地刷牙,看見裴亦行從裏面換了衣服出來,就問道:“亦行哥,你幹嘛去?”
裴亦行早就洗漱完了,淡淡道:“做早餐。”
“哎呀,亦行哥你今天就歇着吧,這幾天都是你做的。”俞嘉言頓了一下:“而且今天是最後一次了。”
裴亦行慢半拍的反應過來,最後一次了。
明天早上他們就會被分散,如果相互選擇,就一起離開,如果配對失敗,就獨自離開。
今天的早餐是林燦和俞嘉言做的,謝嶼起牀後就有點低燒,戴着個白色的口罩,整個人都顯得悶悶的。
餐桌上林燦皺着眉問道:“你昨天也沒淋雨啊,怎麼還發燒了。”
俞嘉言也覺得莫名其妙,雖然昨天氣溫低了點,但他們都穿了外套,都是年輕小夥子,不至於這麼“弱不禁風”吧?
謝嶼懨懨的:“我又不是第一個。”
“對,上次霍哥也發燒了。”俞嘉言說。
“嘖,”林燦故作嫌棄:“你們倆不行啊,怎麼這麼虛?”
謝嶼發着燒,又沒睡好,懶得跟他吵。
霍恪溫文爾雅的笑了笑,往林燦嘴裏塞了塊發糕。
“唔!”
“霍恪你有病吧,我都說了我不喜歡這味兒!”
許然和裴亦行同時捧起碗,默默喝粥,掩蓋住面上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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